第二天。
來到客棧大堂,李楊、金鑲玉、玉英、進寶,一行人圍着一張飯桌坐下。
「玉英、進寶、想吃什麼隨便點,別客氣,這臭蠟燭有的是錢。」金鑲玉十分豪氣道。
「借我之手,慷人之慨,你還真不客氣。」李楊有些好笑道。
金鑲玉沒有絲毫臉紅,「跟你還有什麼好客氣的,再說了,在床上的時候,我也沒見你對我客氣。」
「咳咳。」李楊清咳兩聲,看了玉英和進寶一眼,向金鑲玉示意:這還有孩子呢,你說話注意點。
金鑲玉不在意的擺擺手,「怕什麼,遲早都會懂的。」
又捏了捏玉英的臉蛋,「這小可人,再過兩三年也能嫁人了,也不知道到時候會便宜哪個孫子。」
「姐姐。」玉英不依的嗔道,臉紅的低下了頭。
李楊略顯無奈的搖了搖頭。
反倒是進寶,急着問道:「姐姐,姐姐,你們在說什麼?」|
小男孩完全沒聽懂他們剛才的話,心裏有一種被排斥在外的失落感,不由急着想要參與進來。
「小弟,不要亂說話。」玉英低喝道。
「噢。」進寶有些委屈的閉嘴了。
李楊頗感有趣的笑了笑,叫小二點了些菜,悠閒的吃了起來。
有孩子在,飯桌上總是很熱鬧的,再加上一個口無遮攔的金鑲玉,氣氛更加愉悅了,往往一個話題,就能引得李楊和兩個孩子捧腹大笑。
直到最後這個話題。
「你什麼時候走?」
金鑲玉並不覺得自己的問題有多突兀。
她雖然到現在也不知道李楊是什麼人,卻知道自己是什麼人。
也很清楚自己和李楊之間的關係是怎麼回事,所以從沒指望過李楊會一直圍着自己轉,也更加不會奢望,李楊會永遠留在這沙漠陪自己。
「七天後。」李楊沒有隱瞞。
「七天麼」金鑲玉嘴裏呢喃了一聲,似乎是有些不舍。
心裏卻在算計:七天,只要留出最後一天做掉這根臭蠟燭就好了,至於中間那六天物盡其用嘛。
而且還得抽出一夜時間,報一下屁股的仇。
金鑲玉可不是甘心吃虧的人,所以這仇一直記着呢。
甚至都琢磨好了該怎麼實施報復。
當下便開口了,「喂,臭蠟燭,今晚」
「老闆娘!」突然一聲大叫響起,不僅打斷了金鑲玉的聲音,還引得客棧大廳里的客人全都轉頭看去。
門口,六個蓬頭垢面的漢子,滿臉激動的看着金鑲玉。
金鑲玉也同樣激動起來,「黑子、順子、刁不遇、三兩你們可算來了,再不來,我都要給你們立牌位了。」
這娘們可真會說話。
大廳里的客人們心裏忍不住吐槽。
黑子等人顯然都習慣了,毫不在意。
「哈哈,我就說以咱們老闆娘這聰明勁,肯定不會有事。」
「那是,也不看看我金鑲玉是誰!對了,你們是怎麼找到我的?」
「這一片我們都熟,逃出客棧後一合計,就覺得老闆娘你十有八九會來這,畢竟這裏不僅安全,還有千戶大人罩着,這不,還真是。」
「別提那龜兒子了,老娘到現在都沒見到他。」
金鑲玉和店夥計們,在這大廳里,飯桌旁熱火朝天的聊了起來。
就坐在旁邊的李楊就跟沒看見似的,自顧自的吃着。
吃的差不多了後,看向玉英和進寶,「吃飽了嗎?」
「嗯。」
「吃飽啦。」
「金姐姐有事,我們先回房。」李楊很識趣,一手一個,拉着玉英和進寶的手起身離開。
金鑲玉和夥計們聊得正開心,看到李楊和孩子離開,也沒在意。
李楊攜玉英、進寶,一起朝樓上客房回去。
「踏踏踏」李楊一隻腳剛邁上樓梯,就聽到身後響起一連串急促的腳步聲。
下意識回頭一看。
看到一個頭戴竹笠,看不到臉的人,低着頭,一路從門口疾步衝到了樓梯這邊,眼看都要撞到李楊了還沒停步。
什麼事這麼急?
這人的身形看着好眼熟。
這人李楊腦子想的同時,身體下意識的側開,讓開了路。
這人的腳步依舊很快,直直朝樓上走去,似乎對李楊完全沒有興趣。
當和李楊擦肩而過時,突然歪了一下身子。
看着就像是崴腳跌倒的人。
而且不偏不倚,正好倒向李楊。
倒下的同時,兩把尖而利的短劍,從這人雙手袖子中露出頭來。
猶如毒蛇吐信,刺向李楊雙手。
李楊雙手還拉着玉英和進寶的手,沒有看到這兩道「蛇信子」。
他是穿越者,不是預言者,不知道這人的目標一開始就是自己,視線自然也不可能一開始就放在這人的手上。
看,是沒看到。
卻感覺到了。
從短劍上散出一股凌厲的勁風,刺激得李楊雙手背上的汗毛都豎了起來,下意識便是雙手一縮。
短劍撲空。
當李楊回過味要出手時,卻看到這人一擊不中後,風似的收回短劍,雙手一撈,將李楊已經鬆手的玉英和進寶一手一個,夾在臂彎下,「踏踏踏」的雙腳一陣飛奔,奔上了樓梯。
李楊呆了一下,但馬上反應過來。
「原來,這人的目標不是我,是玉英和進寶。」
抬頭看向仍在朝樓上跑,還沒有跑掉的背影。
看樣子,似乎是要從樓上逃走。..
想想也對,畢竟李楊就在身後,這人總不能往後跑,自投羅網吧。
見此,李楊嘴角竟露出一抹譏笑。
一個人跑,能不能跑到,尚且都是一個問題。
現在又抱着兩個半大孩子,你還想往哪跑?
李楊腳底一動,猶如一隻大貓,迅捷的向樓上竄了去。
大廳里很多人都看到孩子被搶走的一幕,卻都像是沒看到似的,吃飯的吃飯,喝酒的喝酒。
就連金鑲玉也是如此。
「掌柜的,孩子被搶走了,咱們要不要去幫忙?」
金鑲玉擺擺手,「不用,那臭蠟燭武功高的很,這點小事他自己就能解決。」
「可孩子在對方手裏,萬一對方拿孩子做要挾?」
「你那眼睛白長這麼大了?對方的目標雖然是孩子,但顯然沒有傷害孩子的意思,看那人剛才吃力逃跑,還要緊緊抱着孩子的姿勢,反倒像是怕把孩子磕着碰着。
而且臭蠟燭一身輕鬆,那人卻要抱着兩個孩子,能跑得掉才怪。」
「掌柜的高見。」
「還是老闆娘看的明白。」
「那是自然,來來來,為我們能在這邊城再次重聚幹上一杯。」
「喝。」
—
樓上。
「蓬!」
一間客房的門被一腳踹開。
房內的客人頓時驚叫一聲,拎起凳子做防禦狀。
「誰?」
「跟你沒關係,借個路。」一道身影抱着兩個孩子跑了進來,看都不看客人,直直朝對面的窗戶跑去。
顯然是要跳窗而逃。
見此,客人沉默了。
作為商旅,往返邊關,求的無非就是一個安全。
如果這人只是單純借路,他自然也不願意多生事端。
就任由這人跳窗而去吧!
這樣一想,客人不僅沒有攔住這人,還走向門口,準備關門了。
可手還沒碰到門,又一道身影從外面跑了進來,幸好他躲得及時,不然,肯定要被撞出個好歹。
「又他媽是誰?」客人怒道。
「跟你沒關係。」李楊一進到房裏,便看到了還沒來得及跳出窗的那人。
當即一跺腳。
堅硬的木質地板一震,破了一個洞,木屑飛揚中,一塊略有些尖的破木板飛出,朝前面正欲跳窗而出的背影射去。
「咻!」破空聲刺耳,可見其中蘊含了多大力道。
就算不用看的,也能聽到。
這人不敢怠慢,連忙彎腰低頭。
木塊撲空而過,射出窗外,然後便聽到大街上響起「哎呦」一聲慘叫,也不知砸中了哪個倒霉蛋。
反正沒人關心。
「現在還跑嗎?」李楊的聲音響起。
竟然近在咫尺。
這人一回頭,就看到李楊已經不知何時站在了自己身後,一隻手還抓着自己的腰帶。
原來,剛才的木板只是佯攻,從一開始,李楊就沒指望用一塊木板打敗這人,所以在木板射去的同時,他人也一併沖了過去。
反觀這人的注意力一直都在躲避木板和孩子上,又是背對李楊,一時不察,讓李楊成功鑽了空子。
「狗賊,放開你的髒手。」這人張口便是一聲喝罵。
李楊非但沒有生氣,反而還嘆道:「現在我知道你是誰了。」
拋開這人眼熟的身形,以及玉英和進寶被搶走後不喊不叫的疑點,光是憑這一聲狗賊,便足以讓李楊肯定這人的身份了。
這世上,甚至可以說是這一生,李楊只聽過一人管自己叫做狗賊。
當然還是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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