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大仙門的真傳,也是直到此時,才發現袁崖好像有些不一樣。
他確確實實便是袁崖,而且跟在了他身後的那嬌媚女子,也正是百花谷紅丹長老座下入室弟子呂心瑤,他們兩個平時本來就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時常黏在一起的。
之前去追殺「黑白雙煞」,百花谷弟子便是以他們為首,如今看到他們回來,諸仙門弟子本應該高興,卻隱隱覺得有些不對,這兩人模樣未變,但給人的感覺卻大有不同,尤其是袁崖身上,居然隱隱有一種灰濛濛的氣質,便仿佛深淵一般,幽幽蕩蕩,不見其底……
簡單來說,人還是那人,但氣機卻有些不一般了。
「那不是小袁師兄嗎?」
「他和心瑤師妹回來了……」
此時就在附近的百花谷弟子也看到了袁崖與呂心瑤的身影,頓時又驚又喜,急急的迎了上來,他們卻不似蕭師姐等人目光犀利,有人聽見小袁師兄在問,便下意識的說了出來:「就是那位青陽宗的方原啊,適才他那一劍飛天,斬了魔鷹,委實厲害,所以大家……」
他下面的話沒有說出去。
因為就連他也發現了小袁師兄的不對勁了!
他尤其是在聽到了這些百花谷弟子說的話之後,便猛然間抬起了頭來,雙眼之中,居然流露出了一抹可怖的血色,幽幽森森的向前看了過來,口中嘶啞大笑:
「哈哈……哈哈,就因為他擊敗了我,所以他便是五大仙門第一真傳了嗎?」
「就因為我敗了,所以你們便都覺得我不如他,該把這個仙榜榜首之位讓給他嗎?」
「第一真傳……哈哈,告訴我,他現在在哪裏……」
他的怪異之處,頓時使得所有人都在此時說不出話來了。
內心裏,莫名其妙的一陣發涼。
「袁崖,出了什麼事?」
蕭師姐這時候實在忍不住了,看出小袁師兄有些瘋魔,沉聲低喝了一聲,試圖將他喚醒,然後又向他身後的呂心瑤看了過去:「心瑤師妹,快告訴我,究竟出了什麼事?」
呂心瑤抬頭看了她一眼,又緩緩的低下了頭。
那目光,居然顯得有些呆滯。
像是失魂落魄一般……
而小袁師兄則是又一步向前邁了過來,聲音只是低吼:「方原……在哪裏?」
「袁崖師弟,控制一下自己!」
蕭師姐忍不住向着袁崖走了過來,一聲低喝,厲聲道:「你們兩人帶走了三十多位百花谷弟子,他們人呢?其他仙門和你們一起行動的人呢?你們……是不是遇到了什麼兇險?和那青陽宗弟子有關嗎?若是你們手裏有什麼憑證,快快拿出來,自有我替你們作主……」
她這時候心裏也升起了一種不好的預感,聲音有些焦迫。
袁崖此時表現的太怪異了,讓她忍不住心間發沉。
「那些廢物?」
袁崖卻像是可以聽懂她的話,只是聽了之後,卻冷笑了起來,有些傲然的道:「他們都死了,呵呵,他們通不過心煉之路,自然死的苦不堪言,不過這與那姓方的卻沒什麼關係,我也不在乎這些,憑證什麼的也不重要了,我現在只是想着,親手殺了他而已……」
說着這話時,他忽然微微感應了一下,便直接舉足向着八荒雲台走去。
他這麼一舉步,呂心瑤便也跟着他邁步,亦步亦趨的跟着他。
「什麼心煉之路?」
「吾宗真傳洪豹也死了嗎?」
「百花谷弟子,速速將實情道來……」
聽得小袁師兄這番話,其他仙門幾大真傳也盡皆大吃了一驚,紛紛大喝。
但在這時候,小袁師兄卻只是冷漠的看了他們一眼,便如看着死人一般,然後理也不理,便直朝着八荒雲台走去,隱約可以察覺,他身上的殺氣無比濃郁,也無比的怪異……
「袁崖,你現在狀態很不好,先聽我說……」
蕭師姐心間微凝,忽然轉身攔在了袁崖的身前,儘可能的放緩了語調,輕輕開口。
「滾開!」
但還不待她將話說完,小袁師兄忽然間冷冷看了她一眼。
然後他揮手掃了出去!
這一揮手,便像是趕跑一隻蒼蠅也似,動作輕鬆至極,但帶來的後果卻是異常的可怖。
隨着他這一揮,居然有一道難以形容的可怖力量洶湧而來,猶如潮水,狠狠的撞向了蕭師姐,那蕭師姐修為本來高過了袁崖甚多,攔住了袁崖之時,心裏也存着小心,但面對袁崖的這可怖一拂,居然抵禦不住,整個人「噗」的一聲口噴鮮血,破布袋一般跌了出去!
「廢物!」
袁崖冷冷看了她一眼,繼續抬步向前走去。
「蕭伏苓師姐?」
「百花谷弟子,你瘋了?」
周圍諸位真傳也好,弟子也好,同時大吃了一驚,紛紛出手攔了過來。
「我瘋了?哈哈,我好的很,一輩子都沒這麼好過……」
袁崖嘶聲大笑,雙臂一振,便聽得轟隆一身,難以形容的可怖仙威從他身上迸發了出來,幾乎瞬息之間,便已襲卷周圍一域,直將他方圓十丈之內的仙門真傳與弟子都震飛了出去。
而他整個的氣勢,則越來越盛,越來越高,猶如巨人一般行走在世間,勢不可阻一般的向着八荒雲台沖了過去,聲音沉沉響了起來:「方原,我來殺你來了,快快出來送死……」
「不好,這百花谷弟子……瘋了……」
「他墮化了嗎?怎麼會有這等可怖實力?」
剛剛才從那一場大戰之中緩過了神來的眾仙門弟子,同時大吃了一驚,內心裏,只覺得又驚又恐,驚的是,這百花谷弟子怎麼會有這等強橫的力量,就從剛才這簡單的出手之中,便已經可以確定,這時候的他,一身法力熊熊燃燒,遠遠的超出了他們應有的境界!
而恐怖的是,他竟似已經墮化,毫不留情的便向着各大仙門弟子出手!
轟隆隆……
他背後扯出了一條筆直的黑煙,直接衝到了八荒雲台之前。
在這時候,眾仙門弟子甚至還沒有反應過來,便見得他已然躍在半空,雙臂一振,漫天的紅蓮花瓣飄飛,狠狠向着下方的八荒大陣打落了下去,那無數道紅蓮所化的劍光,居然像是比之前的魔物還猛,幾乎霎那之間,便將這八荒雲台上方飄搖的陣光打的閃爍不已。
「你真的瘋了嗎?」
周圍眾仙門弟子一個個嚇的冷汗直流,拼了命一般的沖了上來阻止他。
「試煉已經結束,我們將要離開,你卻要毀掉這惟一的出路……」
「哈哈,他能毀掉四大雲台,我為什麼不能也毀一個?」
可面對着這麼多前來阻止的仙門弟子,小袁師兄卻瘋狂大笑了起來:
「就憑你們這些蠢物,還想着離開這裏?」
「難道你們還沒有發現,你們根本就不可能離開嗎?」
「這一場試煉,本來就是一個陷阱,我們所有的人,都註定要獻祭給這魔息湖裏的黑暗魔息,我們都是祭品,惟有一人可以活下來,那就是我……」
「……那就是從你們所有人中脫穎而出,得到最強造化的我!」
大吼聲中,他揮舞大袖,身邊的紅蓮劍陣也隨之飛舞,轉戰四方。
所有沖了上來的仙門弟子,皆被紅蓮劍光掃中,居然一霎之間,足有十幾人在這一刻被他的劍光撕成了碎片,殘缺肉身撲簌簌而落,從半空之中下雨一般的掉落了下來……
這血腥的一幕,頓時使得周圍意欲上來阻止的仙門弟子愣住了,不敢上前。
「他……他真的瘋了嗎?」
此時其他的仙門弟子,也都早已將那蕭師姐扶了起來,她如此深厚的修為,居然被小袁師兄剛才那隨手的一拂,便擊成了肉傷,骨頭都不知斷了多少根,這時候看着小袁師兄衝到了八荒雲台前去發瘋,她的臉色也無比的蒼白,心間一急,頓時又嘔出了一口鮮血……
「更關鍵的是……他剛才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在她旁邊,上清山真傳梅大志怔怔開口,像是想到了什麼,臉色蒼白。
「你們有沒有發現,傳送大陣……居然毫無動靜?」
隨着這一句話的響起,其他人也都陡然想到了一個可怖的問題,呆呆向前看去。
此時早已到了試煉結束的時間,外面的長老等人,也該推動傳送大陣,將他們接出去了,這也正是他們剛才急着找到小袁師兄等人的原因,但因着小袁師兄的大鬧,他們直到此時才發現,如今早已到了試煉結束的時間,但八荒雲台居然還是沒有半分動靜,死氣沉沉!
「天啊,難道我們出不去了嗎?」
「青陽宗的八荒雲台也壞掉了?」
「不可能啊,不可能,外面這麼多長老,他們怎麼可能置我們於不顧?」
很快的,一個接着一個,不知多少仙門弟子發現了這個問題,盡皆拼命大叫了起來。
「哈哈哈哈,你們直到此時才發現嗎?」
感受到了周圍傳來的無邊驚慌,小袁師兄反而手上動作一停,灰濛濛的雙眼裏,居然露出了一抹興奮之意:「你們本來就必死啊,你們不知道自己就是祭品嗎?」
「你們的死,可以換來大劫降臨的推延,這次的試煉就是一場獻祭!」
「可笑你們之前還以為倒霉的只有青陽宗嗎?」
「別作夢了,所有的八荒雲台本來就被破壞掉了,你們留在了這裏,本來就是死路一條!」
他一邊大笑着,一邊氣機再次鼓盪了起來。
隱約可見的,眾人居然發現他的頭頂之上,有着一道黑色的氣機,遠遠的延伸向了黑暗魔息深處,也不知接續在了什麼地方,正是這一股子氣機,使得他此時凶威可怖。
一邊將漫天的蓮花劍陣催動了起來,他一邊大笑道:
「所有人里,惟一能活下來的就是我,因為我是天命所衷,因為我福澤深厚,因為我有大氣運加身,本來我可以躲在暗處,靜靜的看着你們一個個的喪命,但是……」
他的目光陡然有恨意升騰,狠狠的看向了八荒雲台:「……我不想這麼幹!」
「因為我要親手殺了方原……」
「我要向那個人證明,我才是他最好的傳人,他的選擇沒有錯……」
厲吼之中,漫天的紅蓮劍光,再次向着八荒雲台紛紛斬落了下去,難以言喻的恐怖。
在無邊魔物之中,都能支撐許久的八荒雲台,此時赫然在風雨飄搖。
「快……快攔住他啊!」
「各仙門弟子聽命,布成大陣,迎戰魔物!」
到了這時候,諸仙門弟子終於忍不住了,拼命的沖了上來。
如今已有真傳在指揮,命各弟子布成大陣,將小袁師兄當作魔物來抵禦,雖然小袁師兄說出來的話讓人打從心底發寒,但他們無論如何也不能眼睜睜的看着他將這八荒雲台打碎!
「你們還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啊……」
小袁師兄看着眼前一座座大陣布起,看着那些仙門弟子又驚又恐,如臨大敵一般的看着自己,臉上卻露出了一抹冷笑,神情甚至有些慵懶的笑了一聲,道:「不久之前,你們不還是都心裏想着念着要殺了他嗎?如今我便是來殺他的,你們卻要攔我?」
「哈哈,難道你們不知道……」
「……其實我現在也需要一汪鮮血,來磨礪道心,好完全的承受那無邊仙道嗎?」
他一邊說着,一邊緩緩的閉上了眼睛,忽然間紅蓮如雨,便如血光,森森然落了下去!
轟!轟!轟!轟!轟!
無數組成了大陣的仙門弟子,正面迎上了那漫天的紅蓮劍光,心裏叫苦不已。
這位明明是在百花谷才修行了三年不到的新人,如今看起來居然比築基修士還可怖……
可問題在於,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啊……
八荒雲台周圍,殺戮再起!
遠遠的黑暗魔息之中,神情呆滯的呂心瑤,看着驚慌失措的仙門弟子,嘴角忽然一彎!
那看起來,就像是一抹詭異無比的冷笑!
也就在這時候,八荒雲台的深處,這幾天因為受了重傷,一直都有些渾渾噩噩,惡夢連連的方原,忽然間醒了過來,他發現冷汗已經濕透了衣衫,聽着八荒雲台之外傳來的嘶吼慘叫之聲,看着周圍撲簌簌灑落的泥塵土屑,他長長吁了口氣,低聲道:「果然還是這樣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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