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神調查員 第一百五十二章 猶豫

    寒冰魔匣捧在手心，寒冰巨人皇族的血脈天賦賜予了洛基能夠使用這件神器的力量，而托爾正沉浸在失去兄弟的悲痛之中，背對着致命的偷襲毫無防備。

    只要發動魔匣，別說是托爾，哪怕是沒做好準備的奧丁都會被這件神器重創，被永遠地冰封。

    奧丁之所以奪走寒冰巨人的神器並將其藏在仙宮寶庫里，就是因為這件神器能對阿斯加德造成毀滅性的威脅，擁有冰封全宇宙力量的寒冰魔匣，就如同永恆之火和火巨人皇冠的組合一樣，是能造成諸神黃昏的危險神器。

    死亡的腳步逼近，托爾卻毫無覺察，洛姬仿佛看到了自己加冕為約頓海姆和阿斯加德雙重皇帝的盛況。

    就在她獰笑着想要發動寒冰魔匣的一剎那，忽然注意到托爾的肩頭在微微顫動，她遲疑了片刻，魔法感知力探索過去，竟發現托爾的眼角滑下一滴淚珠。

    約頓海姆的寒風將那一滴淚珠一瞬間化作冰晶水滴，晶瑩剔透的雷神之淚摔落在神殿堅硬的地面，碎成了一抹冰塵。

    在這個廣袤無垠的宇宙中，他是唯一肯為洛基之死而哭泣的人。

    洛姬想。

    少女手中的寒冰魔匣已經準備就緒，一念之下阿斯加德王位唾手可得，她卻狠不下心了。

    殺死了托爾，無限廣闊的宇宙中，無數億萬的宇宙智慧生命，還會有人為洛基流下真摯的淚水嗎？

    寒冰巨人痛恨洛基，阿斯加德人蔑視洛基，米德加德人會因洛基之死彈冠相慶……

    殺死了世上唯一一個肯為自己哭泣的男人，就算成為了宇宙之王又有什麼意思？

    哪怕是真正瘋子，殺死全宇宙人也不會皺一下眉頭的薩諾斯，也有所愛之人——宇宙神明死亡。

    他洛基呢？

    殺死了托爾，他洛基還剩下什麼，冰冷的鐵王座，虛偽的阿諛奉承，被空虛填滿的虛榮心？

    少女猶豫了，遲疑了，積蓄起的魔力慢慢散去，寒冰魔匣緩緩閉合。

    偷襲的最佳時機一閃即逝，托爾完成了對洛基的悼念，轉過身來，看到捧着寒冰魔匣發怔的美麗少女，渾然沒察覺自己在死亡線上走了一遭。

    「那是……寒冰魔匣！」托爾驚呼道：「寒冰魔匣怎麼會在你手裏？」

    洛姬回過神，才知道自己已經失去了最寶貴的偷襲機會，暗暗嘆了口氣，心中卻沒多少遺憾，反而有些慶幸。

    再一晃神，響起那位米德加德時空魔法師所說的「宿命論」，倒也有些釋然了。

    冥冥之中，果然有不可知的力量在庇佑托爾，哪怕一切都安排妥當，計劃做得如此完美，到了最緊要關頭，卻萬萬沒想到自己殺不了毒手。

    「是洛基帶回來的。」幾乎不需要花時間編造，謊言就脫口而出：「他懺悔自己殺死父親勞菲，想用彩虹橋毀滅約頓海姆的罪孽，決定自殺之前為約頓海姆的族人做些什麼，就把寒冰魔匣偷回來交給了我。」

    「寒冰魔匣不應留在約頓海姆！」

    托爾皺眉道，又一次舉起了風暴之錘，好像一言不合便要出手搶奪。

    少女洛姬眼神中流露出哀怨和無奈的情緒，她悽然一笑道：「王子殿下，看看約頓海姆的慘狀吧，看看這些宮殿的廢墟，看看寒冰巨人是如何遭受苦難的折磨，我們就要滅族了。」

    和阿斯加德的金碧輝煌相比，約頓海姆就像個大廢墟，寒冰巨人衣不蔽體，片瓦皆無。

    「父王勞菲死在了阿斯加德，族中最精銳的戰士也因為判斷被處決，彩虹橋的轟擊毀掉了約頓海姆寒冰巨人最後一點財產，現在族中只有老弱病殘，只有一個像我這樣柔弱的女人帶領他們想辦法生存下去。」

    少女含淚泣訴道：「火焰巨人、矮人族、石巨人都對冰霜巨人最後的族裔充滿敵意，對我們予取予求，掠奪我們最後的資源，想要奴役我們。現在的我們若是失去寒冰魔匣將沒有任何自保之力。」

    少女倔強地走到托爾面前，擦乾眼淚，把手中的魔匣遞過去：「我們不敢忤逆阿斯加德未來王者的旨意，既然殿下的希望寒冰巨人一族成為洛基人殉，與他一同冰封在這片古老而荒蕪的土地上，那就請把我們最後的希望奪走吧。」

    善良的托爾又怎麼可能接下，他仔細一想，寒冰巨人之王勞菲已死，悔悟了的洛基也自殺隨之而去，野心家的邪惡之輩都已不在，寒冰巨人得到了魔匣又能如何？

    難道自己堂堂雷神還會怕一個看起來還沒成年的小姑娘嗎？

    況且，這女孩與她的父兄不同，是個明事理的善良之人。

    「父王要是知道我替洛基隱瞞，一定會非常憤怒。」托爾苦笑着道：「但這也是洛基最後的遺願了，我就最後幫他一次吧，但你要向我承諾，只用寒冰魔匣保護族群，不能利用它作惡。」

    少女鄭重地發了誓，托爾就這麼相信了她的誓言，不再追討寒冰魔匣，冒着觸怒奧丁的風險，將洛基盜走寶物的秘密隱瞞了下來。

    托爾的約頓海姆尋弟之行到此本應結束，他卻不願急着離開，一則弟弟死去的傷痛令他心中彷徨，二來他有些被洛基的妹妹洛姬吸引，想和她多呆一會。

    從這個女孩清麗秀美的臉上，能找到洛基的幾分神韻，托爾毫不懷疑他們是真正的兄妹。

    洛基和洛姬不僅僅是相貌相似，很多習慣性的小動作也如出一轍，就好像少女偶然間挑起嘴角的調皮微笑，托爾看到之後便是一怔，回憶的閘門開啟，感覺就像洛基復生。

    少女給托爾莫名的親近感，就好像失去了一個邪惡而不招人喜歡的弟弟，換來了一位可愛乖巧的妹妹。

    兩個人肩並着肩漫步在約頓海姆的荒野冰原上，吹着凜冽的寒風，就像春日踏青的少男少女。

    「我看到你哭了。」少女突然問道。

    「呃……」托爾不知怎麼回答，尷尬地吞吞吐吐。

    「洛基死的時候，約頓海姆的寒冰巨人舉行了慶典。」少女不以為意，繼續說道：「寒冰巨人已經很久沒舉行慶典了，因為我們這數千年來沒什麼值得慶賀事。」

    「……」

    托爾更不知如何回話，洛基之死在九界很多國度都是值得舉辦慶典的喜事，就算是阿斯加德，只有天后弗麗嘉會感到傷心，養父奧丁甚至都不會皺皺眉頭。

    「他畢竟是我的弟弟。」托爾嘆口氣，算是默認了自己為洛基之死而流淚的軟弱一面。

    「他不是領養的嗎？」少女好奇地問。

    托爾尷尬地笑了笑，洛基闖禍之後，面對苦主的質問，「領養」曾是托爾最好的託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