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二石弓的最大射程可達一里,而王文斌的那張二石+弓,若是開滿了,射程可達一里半。這是白勝親自驗證過的數據。
所以說即便是韋賢達只拉開了這張弓的一半多一點,那支加長的羽箭也足以射到三百步的距離上。
白勝看得很清楚,那一箭射中了幫助韋賢達作弊的考場小吏。
苦命的小吏大腿根上挨了一箭,還得強忍着痛楚,用準備好的水囊潑滅燈籠里的蠟燭。
話說這燈籠里的蠟燭如何潑得滅?答案很簡單,用於箭靶的燈籠上方是開口的,並不是那種氣死風,而韋賢達所射的這隻,口子開的尤其大一些。
至於小吏送上來給主考官校驗的,則是早就備好的另外一隻,那一隻燈籠上面甚至已經插好了箭矢,裏面的燈芯也是提前截斷的。
雖說此刻月朗星稀,銀光鋪滿大地,但是三百步開外的景物也不是一般人能夠看得清的,如同白勝一樣能夠看出貓膩來的沒有幾人,在整座大校場上都是屈指可數。
但是那些看不清的內行們可也不傻,怎麼看都覺得韋賢達這一箭不像是能射中目標的架勢,但是小吏送上來的燈籠是經過主考官檢驗的,誰也不能說韋賢達作弊了。
韋賢達最是恬不知恥,在人們的彩中卻不下場,而是騎着馬舉着弓沿着看台的邊緣兜起了風,就好像剛剛他是憑藉真才實學射滅了燭火一樣,盡情享受人們的歡呼。
看見他這德性,就是童貫都不好意思給他好評了,若是把童公公換成現代人,不了就要質問韋賢達一句:是不是你自己射的,心裏沒點逼數麼?
然而韋賢妃卻不知道其中玄機,拍得小手都疼了,還在給她弟弟喝彩,這弟弟真爭氣!竟然跟羿嘯打成了平手,想到此處還要問童公公一句:「是不是我弟弟射箭也比你強?」
童公公臉都綠了,卻不能不給賢妃面子,只好勉強點頭,喃喃回道:「強……」
韋賢妃賺了滿臉的光卻還不夠,還要打擊趙福金和李師師一句:「看見了吧?這才叫真正的箭術!」
言外之意就是,你們還要買白勝?幸虧沒買吧?
她是想在兩個青春美少女面前炫她弟弟,可是偏偏趙福金和李師師也是倆外行,要說舉重這東西好幾千斤加起來挺嚇人的,她們不敢篤定白勝一定能行,但是射箭這東西有啥不敢賭的?
趙福金當即就大聲說道:「白勝還沒射呢,你怎麼知道他拿不了第一?」
這一聲語出驚人,壓得北看台上的人們都止住了話茬,茂德帝姬也太自信了吧?人們心中不服,卻不敢當面反駁,人家好歹是皇帝最寵愛的女兒,駁她幹嘛啊?給自己添堵麼?
就是最想反駁女兒的趙佶都沒好意思當眾指出女兒的無知,對趙福金來講,趙佶絕對算得上是一個慈父。
於是人們才想起來去看白勝,卻見白勝已經騎着白馬入場了。
通常有大領導在場的場合都講究一個上行下效,北看台靜了下來,連帶着東西兩座看台的人們也都安靜了,人人都把目光看向了場中的白勝。
月光如銀,照得白衣白馬的白勝更是閃亮,眼見心上人如此瀟灑,李師師忍不住脫口就來了一句唐詩:「銀鞍照白馬,颯沓如流星!」引得旁人紛紛側目。
文武百官之中最是不乏飽讀詩書的儒士,聽得李師師吟誦的這句《俠客行》,不禁紛紛點頭,這美少女挑的這一聯的確應景!這些文人不乏風流成性的情種,早就在注意李師師了。
其中大晟府提舉(按:大晟府是宋朝最高音樂機關,相當於後世的全國音樂協會和中央樂團)周邦彥立馬送了一記馬屁給李師師,「師師小姐的才情見漲啊!」
周邦彥是大晟府負責作詞的,去年曾經當過李師師幾天老師,若不是因為他老牛想要吃嫩草,蔡京也不至於請了李清照過來。此時藉機跟李師師說話,只氣得趙佶直撇嘴,師師也是你能叫的?
只是周邦彥並未有什麼露骨的,趙佶也拿他沒辦法。
俗話說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文人耍流氓最是隱蔽悶騷,說一些一語雙關模稜兩可的曖昧話,你也不好定他xing騷擾。
蔡京眼見周邦彥又想當眾耍流氓,皇帝還不好治他什麼罪,便出言干涉道:「大家還是看看我這門生的箭法究竟如何罷,談詩論詞何必急在此時?元夕詩會再說!」
老蔡這一干涉,人們就不好再就着李師師的文采聊下去,紛紛把注意力轉向場中。
三百步開外,新燈籠已經掛好。
然而白勝卻還沒有開始催馬馳騁,而是正在跟主考官說着什麼,那主考官則似乎難以接受,反過來連連詢問白勝,兩人說話聲音都是尋常大小,看台上的人們卻是聽不見。
不過人們倒也沒有失了耐性,因為大家都知道這是最後一場考試了,之後就可以回家睡覺,明天再來觀看最後的決賽,所以都不是很急,都想看看白勝能玩出什麼花樣來。
忽然間,只聽主考官往南喊了一嗓子:「把燈籠架到南牆根,距北看台五百步處。」
這一嗓子喊出來,看台上頓時炸了鍋了,幾乎人人都明白,白勝這是要射五百步開外的燈籠。可是這也太誇張了吧?五百步之外,燈籠都快看不見影了,這個怎麼射?
看來白勝還是要爭第一啊!立即就有人開始放馬後炮,說你這不是廢話麼?人家不爭第一,幹嘛留在最後才上場?
一時間觀眾們的情緒再度被點燃了,只是有太多的人不免會想:若是白勝真的拿了第一,這買彩票的錢可就又扔在水裏了。
唯有北看台上趙福金和李師師都是笑靨如花,就像白勝已經把第一拿到手了一樣,令人很是不服,尤其是韋賢妃,一張臉已經陰了下去,卻不好說什麼,只能暗暗詛咒白勝射不准。
不多時,南牆根傳來小吏的報告,說是燈籠架好了,看台上的人們極目眺望,絕大多數都看不清楚,紛紛詢問身邊人:「我怎麼看不見有燈籠?」
有眼神好的就證實道:「嗯,是架起來了,就是看得模糊,真不知道白勝如何瞄準。」
也難怪人們這樣說,一里外的燈籠在常人眼裏最多也就如同一顆星星,還得是光芒微弱的星星。
白勝沒再多話,直接走馬。
他身處三個看台之下,眾人當然看得清楚,只見那白馬在月光下撒開四蹄,根本就沒有緩慢提速的過程,立即飈飛如電,又好似地面上漂浮着一朵白雲,極具夢幻色彩。
而白勝則在白馬馳至東西之間的時候倏忽射出一箭,動作同樣快得出奇,人們還沒能看清楚,已是「嗖」的一聲銳嘯破空而去,緊接着就有人在喊:「滅了!燈籠滅了!」
「我的天啊,燈籠滅了!他射中了!」也不知道是激動的還是心疼的,喊這話的人已經帶了哭腔。
在童貫、李碧雲、狄烈、羿嘯、展人龍等高手的眼裏,那隻五百步開外的燈籠的確是滅了,他們的目力遠勝常人,甚至比尋常武者都強得太多,如何看不見那隻燈籠?
這一刻,場中驚呼歡呼交織在一起,形成了巨大的聲浪播向四方,白勝再一次創造了奇蹟,令觀眾們無法不熱血。
西看台上,狄烈轉頭詢問羿嘯:「你覺得白勝的箭法如何?」
羿嘯沉思了片刻說道:「很強。不過,如果他那張三石弓在我手裏,我也能做到。」
北看台上,童貫忍不住喟嘆:「當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勝舊人,咱家老矣。」
任是誰都知道,這一次第一名是真的定局了,白勝第一!
然而人們的驚呼歡呼並沒有持續多久,就迅即轉為了驚訝之聲,因為有人發現白勝在白馬回程的時候依稀又射了一箭。
不是吧?燈籠都滅了,他還射什麼?
人們不禁大惑特惑,想不透白勝此舉何意。
只是想不通也就罷了,那白馬跑完了東西一個來回之後,居然再次跑了進來,就好像當初洛麗妲和水凝珠她們那樣。
難道他這是在溜馬麼?剛剛有人這樣想,就又有人看見白勝在射箭了,「他怎麼還在射箭?他射的是什麼?」
沒有人能夠回答這個問題,越來越多的人們疑惑地閉上了嘴,場中的喧鬧聲漸漸平息了下去,滿場就只聽見清脆的蹄聲和「嗖」「嗖」的射箭聲。
不乏有心人觀其形辨其聲,統計出來白勝一共射出了十箭。
他為什麼還要射滿十箭呢?
當白勝射完十箭退場,報靶的小吏將那隻滅掉了火燭的燈籠送來檢驗時,主考官宣佈了事情的真相。
白勝的確射出了十箭,除了第一箭射滅了燭火之外,其餘的九箭,竟然將燈籠里的那根蠟燭分成了十段!
而每兩段蠟燭之間卻又沒有完全分開,等於是在一根蠟燭上硬生生嵌進去九隻長箭一樣,箭與箭之間的間隔極為勻稱,卻將蠟燭「撐」長了兩寸!
這簡直就是匪夷所思!
就算有人左手拿着蠟燭,用右手將長箭一支支插上去,也未必能插得如此精確!
而且,最讓人想不通的是,當第一箭將蠟燭射滅之後,白勝是怎樣瞄準黑暗中的燈籠的?在連燈籠都看不見的情況下,他又是如何射中蠟燭杆的?
這簡直是鬼神莫測之能了!
這個結果一出來,場上已經無人喝彩,都被白勝的絕學給嚇住了,又或者是打死也不肯信的拒絕接受這個事實。
就連童貫都要求主考官親自送燈籠到北看台了,童貫也不信!
只不過當童貫在近處看見那隻燈籠之時,一張老白臉上頓時血色全無。
嘆道:「罷了罷了,如此箭術,絕非後天所能練成,這白勝就是天生的神射手!只怕江湖中得享盛名的小李廣和小養由基也比不上他!只說射箭一項,這天下之間,再無一人是他的對手……」
蔡京在一旁察言觀色,知道童貫說得都是心裏話,再也忍不住胸中的自豪,竟然忘了拖白勝後腿的初衷,站起身來說道:「這才是真正的將軍夜引弓啊!童樞密,我這門生可還做得將軍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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