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經》有云: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寧。所以皇帝居住的地方叫乾清宮,而皇后居住的地方則叫坤寧宮,其實兩宮之間還有一座交泰殿,取「天地交he,康泰美滿」之意。
交泰殿乃皇帝和后妃起居生活的地方,準確來講,應該是皇帝和皇后起居生活的地方,冊封皇后的典禮,或者皇后的誕辰典禮均在此舉行,也是皇后平日接受後宮其他妃嬪朝拜的地方。
嘉靖極少會到坤寧宮,偶爾臨幸吳皇后都會在交泰殿的暖閣里,事畢則返回乾清宮中獨睡,從來不會過夜,雖說這是規矩,但主要還是嘉靖覺得吳皇后無趣吧,譬如嘉靖寵幸淑妃時就經常過夜。
今晚,吳皇后新浴後便早早侯在了交泰殿的暖閣中,還特意精心打扮了一番,等候嘉靖的到來。今日白天得了秉一道長的丹藥,太后也親自出面找過皇上,所以吳皇后覺得皇上今晚一定會來的,她已經服下了一枚「先天玉粉丸」。
這玩意服下去之後暖洋洋的,只覺四肢百骸都十分暢快愉悅,吳皇后不由暗暗感嘆,秉一道長果真是得道高人啊,煉出來的丹藥也是如此神妙!
於是乎,吳皇后對自己懷上龍種的信心又增加了幾分,萬事俱備,就欠皇上前來行雲布雨了。可是左等右等,久久不見皇上到來,吳皇后開始心急了,問道:「福安,什麼時辰了?」
福安即是侍候吳皇后的大太監,他哈着腰回答道:「回皇后,將要戌時三刻了(約晚上8點)。」
吳皇后不由面色微沉,吩咐道:「去乾清宮打聽一下。」
太監福安答應了一聲便急急忙離開了交泰殿,約莫一刻鐘便返回了,表情明顯有些不自然。吳皇后患得患失地問:「如何?皇上還在批閱奏本嗎?」
太監福安搖了搖頭,支吾道:「皇上送了徐大人出宮,回來時已經是酉時四刻了,然後就去了……景仁宮。」
吳皇后面色刷的一下變了,將一隻茶壺狠狠地摔碎在地上,怒道:「景仁宮,又是淑妃這狐媚子!」
皇后發怒,一眾宮女太監嚇得跪倒在地連大氣都不敢出一口。雖然皇后不得寵,後宮的大權現在也抓在太后手上,但是皇后要責罰,甚至杖死身邊侍候的太監宮女,只是一句話的事。之前就有過一名宮女由於做錯事而被皇后下令杖打,差點沒被活活打死,最後還被打發到浣衣局去做苦差,沒多久就病死了。
吳皇后面色變幻不定,越想越氣,把能恨的人都恨上了一遍,其中自然包括徐晉和賀芝兒兩人了。因為皇上平日都很聽太后的話的,偏偏今日卻違背了太后的叮囑,顯然是因為自己不久前責問徐晉,所以惱了自己。
當……
吳皇后又把一隻茶杯摔碎在地上,指着太監福安喝道:「你說,本宮哪一點比不上淑妃那賤人?」
福公公額上冷汗涔涔,吃吃地道:「皇后娘娘國色天香,知書達禮,秀外慧中,哪能比不上淑妃呢,皇后娘娘千萬不要妄自菲薄。」
「那為何皇上寵愛她,卻不寵愛本宮?」吳皇宮後憤憤不平地道。
「這個……想必是淑妃懂得取悅皇上吧。」福公公支吾道。
吳皇后愕了一下,失神地盯着地上摔碎的茶杯和茶壺,似乎在回顧檢討自己嫁給皇上這些年的表現。
福公公見狀乘機勸道:「皇后娘娘,咱家雖然算不得男人,但也知道男人喜歡溫柔體貼,知情識趣的女子,皇后平日與皇上相處便過於默守陳規……」
吳皇后頓時面色一沉,福公公頓時嚇得不敢往下說了,連連掌嘴道:「奴才多嘴,奴才該死!」
吳皇后倒是沒發怒,只是冷道:「那賀芝兒這個不男不女的黃毛丫頭呢?她整天只會在兵仗局中搗搞火器,渾身髒兮兮的,皇上為何卻喜歡得緊?」
「這個……奴才也不知道!」福公公支吾着搪塞了一句。
雖說奴憑主貴不假,只要皇后得寵,他的地位也會水漲船高,但是賀芝兒可是靖海侯爺的義妹啊,這位可是得罪不起的人物,福公公自然不敢亂說,也不敢亂給皇后出主意,生怕自己說的話日後會落到徐晉的耳中。
要知道徐砍頭可不是浪得虛名的,多少跟他作對的權貴均已倒台了,遠的有外戚張家兄弟,近的有武定侯郭勛、英國公張倫、靈璧後湯紹宗,還有皇上的髮小陸炳。跟上面幾位相比,福公公覺得自己還不及人家一條腿毛粗!
吳皇后繃着臉冷道:「狗奴才,你是不知道,還是不敢說?」
福公公小心翼翼地道:「回皇后娘胎娘,奴才是不知道啊。」
吳皇后不由冷笑一聲道:「看來靖海侯還真是權勢滔天啊,倘若他妹妹再成為妃嬪,豈不是更可以無法無天了!」
福公公面色微變,把頭埋得低低的不敢接話。
……
小時坊徐府,吃完晚飯後的徐晉來到西廂中,負責照顧賀芝兒的丫環婆子們連忙恭敬地行禮。徐晉和氣地點了點頭,舉步行進房間中。
賀芝兒躺在床上,喝過藥後,看上去倒是精神了許多,她甜甜地喚了一聲:「哥!」
徐晉在床邊坐下,伸手摸了摸賀芝兒的額頭,發現並未發熱,不由放下心來,微笑問道:「芝兒,有沒有覺得哪裏不舒服?」
賀芝兒搖了搖頭道:「沒有呢,芝兒沒事了,哥不用擔心!」
「沒事就好,早點休息吧,對了,以後就別去兵仗局了。」徐晉道。
賀芝兒怯怯地問:「為什麼?」
徐晉直言道:「你和四炮今日在太液池中試驗火器,惹了太后不快,太后不許你再到兵仗局。」
賀芝兒俏臉刷的白了,吃吃地道:「哥,芝兒給你惹麻煩了,對不住,那芝兒再也不去兵仗局了。」
徐晉微笑道:「沒關係,太后只是稍微責備了幾句,哥還扛得住,對了,哥知道你喜歡搗搞機關火器,兵仗局不能去了,那便去神機營的兵器場吧,也夠你折騰的。」
賀芝兒聞言大喜,歡呼道:「謝謝哥,要不整天待在家裏,芝兒會無聊死的。」
徐晉面色一整道:「不過可要注意安全,可別又發生今天這樣的事,否則哥以後只能把你關在家裏面了。」
賀芝兒連忙保證道:「哥放心,芝兒保證以後絕對不會發生危險。」
徐晉道:「研製火器哪有不危險的,關鍵是要把安全放在第一位,把危險降到最低。」
「嗯,芝兒明白!」賀芝兒乖巧地道:「芝兒聽嫂子們說,哥過完年又要帶兵出海了?」
「倒是沒有那麼快,等三四月分的西南季風吹起吧,不過二月初就得南下應天府了。」徐晉道。
賀芝兒點了點頭道:「那芝兒年前會把水雷研製出來,到時哥又多一樣火器對付敵人了。」
徐晉笑了笑道:「收拾幾個反賊而已,哥還應付得來,有沒有水雷都不打緊,不過還是要謝謝芝兒,嗯,早點睡吧!」
徐晉替何芝兒掖了掖被子便站起來,後者表情有些古怪地道:「哥,你等一下!」
「芝兒還有什麼事?」徐晉溫和地笑道。
「哥,四炮哥哥真的是三槍哥哥的弟弟嗎?」賀芝兒猶疑地問。
徐晉心裏咯噔一下,重新在床沿邊坐下,微笑道:「是啊,為什麼這樣問?」
賀芝兒撅了撅小嘴道:「小婉嫂子一家我都見過了,四炮哥哥跟他們一點都不像,而且四炮哥哥也不會武功。」
徐晉淡定地道:「那是你還沒見過小婉嫂子的娘親,四炮的長相隨母,而且四炮自小身子弱,所以沒有像一刀二劍三槍他們那樣習武!」
「噢,可是我今天落水時,好像聽到黃公公叫四炮哥哥皇上了!」賀芝兒瞪大眼睛。
徐晉面不改色地道:「可能是你聽錯了吧,快點睡覺吧,別胡思亂想了!」說完便站起來離開了房間。
賀芝兒鼓了鼓腮,嘀咕道:「我聽錯了嗎?不可能吧……嗯,可能真是我聽錯了,四炮哥哥這麼笨的人怎麼可能是皇帝。」
徐晉聽到身後的自言自語,不由暗汗,這樣一直瞞下去也不是辦法,也不知朱厚熜這小子打算瞞到什麼時候,不過也罷,不管他,一切隨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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