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軍都督府,自成祖後武官的宣授、軍旅的簡練調動,征討中的進止機宜,均移至兵部。
現今的五軍都督,不過是守空名與虛數而已。
他們雖分析出聶齊琛的本意是想要實權,但意指五軍都督這怎麼看都覺有些奇怪。
曲文海望向剛剛從戰場上衝殺而歸的朱瑾睿,突然想到這人將他攔住,定不是為了簡單說上這樣兩句。
「求豫王殿下指點一二。」
「等。」
朱瑾睿淡淡的丟下這個字,目光便往車門上落。
等什麼,彼此都心知肚明。只曲文海直到回到府上都未想通朱瑾睿為何要將他攔下。
只為了提點?可他們是否入套於他豫王又有何影響?
他心下感嘆自己對京中局勢了解的缺失,忙命人去錢府送了消息。
「父親,有消息說豫王今日晌午在曲文海下差的路上將人請到了馬車上。」
聶太霖收到消息就忙往聶齊琛的書房趕,只他進門就見聶齊琛養在府上的謀士馬向南也在書房內。
「豫王應是已經發現我們父子二人的想法,」聶齊琛嘆着氣在房中來回的踱着,「馬先生,你說豫王此舉是何用意?」
馬向南對聶家父子一向恭謹,每每回話前都會拱手行禮:「豫王年底就要行冠禮,冠禮後要交出兵權去封地,依照祖制邊關戰事再如何慘烈,他都再無權領兵。」
身為猛虎又如何會甘願就此被拔去利爪、關在籠子裏了度殘生。
聶齊琛目露思索,未待言語就聽聶太霖又說着:「孩兒從太子處收來消息,陛下已是同意了豫王的請求,會將其封地改在陝西甘肅一帶。」
「他去那裏做什麼?不對,去陝甘一帶才是他那性子會做出的事,只是陛下為何會同意他的請求?難不成是要破例授他兵權,分管西北的防務?」
若真是如此,太子怕就要無法安睡於東宮了。
他們身為外家,雖沒大張旗鼓的立於太子身後,但立場也已是表達鮮明。
豫王當街攔下曲文海,又點破他們的意圖,應是想要敲打一番。
聶齊琛再是坐不住,起身向外走着:「我要去趟豫王府。」
「伯爺不可,」馬向南忙將人喚住:「您現在去東宮怕是更為適宜。」
東宮……聶齊琛頓住的腳猛地變得沉重,豫王、太子,他從未想過有一日要在這二者間做一個抉擇。
隱隱的暗流還未涌動就又消失不見,就如同匯入汪洋的一滴水花,沒有激出一絲一毫的漣漪。
曲清言在第三日的晌午被人從別院後門領了出去,她自那日晨起陪朱瑾睿用過早膳後就再沒見過他。
她隱隱聽別院中人提起,朱瑾睿那日晌午就離開別院回了王府。
不用再見那個蛇精病,又能回曲府脫離這些是是非非,曲清言腳步格外歡快,只馬車繞過後巷就緩緩停了下來,她還未待推門去問,就見一道風捲來,車上突然多出一道人影。
「見過王爺。」
車內空間狹窄不便起身行禮,曲清言只得悶悶坐在原地看着那張冰塊一般的蛇精病臉。
「你這次回去就稱病不要再去學裏了。」
馬車慢悠悠向前,曲清言垂下眼帘好半晌才聽耳邊響起這樣一道聲音。
她一怔抬眼去看,這人是猜到了她的心中所想還是在給她建議?
那張臉連同目光都充斥着侵略性,她看上一眼就忙又垂下眼,回:「謝王爺的建議。」
她越是這般刻意擺出疏離、尊卑有別的模樣,朱瑾睿就越是不耐煩看她這般虛偽的模樣。
「孤冬日前都會在京。」
所以呢?等不到下句,曲清言下意識的再抬眼看去,就直直撞入對方眼中。
「所以你是否聽話,孤自會知曉。」
曲清言:「……」
誰來幫她分析一下蛇精病到底都在想些什麼。
掛着豫王府徽標的馬車一路暢通無阻的到了趙堂子胡同,曲清言側眼去看朱瑾睿,這人就不怕旁人知曉她這段時日一直在他府上?
也不對!
之前聶太霖在國子監中當眾毀她名譽說要送她去做男寵,現在她若是這般從朱瑾睿車上下來,不是就把這一點徹底坐實了。
她失蹤的數日一直同豫王在一起!
「豫王殿下,不知可否讓馬車停到曲府後門?」
她面上陪着討好又敷衍的笑,卻不知她越是這般朱瑾睿就越是懶得理她。
「下車。」
「殿下,之前聶太霖可是……,草民這般下車今後怕是有千百張嘴都要說不清了。」她死死抓着車壁,狹長的雙眼瞪的圓鼓鼓,難得的帶出一份可愛之色。
朱瑾睿突然身子向前一探,炙熱的鼻息瞬間灑在她的面頰上,激得她汗毛根根豎起。
她想退後,可身後就是車壁,她退無可退,只能屏住呼吸,故作鎮定的回望回去。
「你怕什麼?清者自清,還是你本來對孤有什麼想法?」
曲清言:「……」她現在只恨手中沒有一塊磚頭,要麼拍暈他,要麼拍暈自己。
她真是氣糊塗了才會試圖去博得一個蛇精病的同情,面上的紅暈不知是氣的還是羞的,絲毫不顧她的本意,不管不顧連脖頸都爬滿。
「草民謝過王爺這段時日的照顧,草民會如數告知祖父,同祖父一道登門道謝。」
惹急的貓原來也會炸毛。
這般生動的表情倒是比板着臉喚他一聲王爺有趣一些。
他抬手又捏上她精巧纖細的下巴:「孤對男寵向來大方,道謝就不必了。」
馬車傲嬌的掉頭離開,曲清言藏在衣袖中的手指狠狠的比了個中指依舊不覺得解氣。
「四少爺回來了,是四少爺回來了。」曲管家收到下人的消息就忙迎了出來,還不忘命人去給曲文海送信。
「四少爺可是要先回院子?」
曲管家為何如此殷切曲清言倒是能猜出一二,她笑着進門先到了春暉院給柳氏請安,柳氏神色淡淡,說了幾句場面話便將人打發回去。
她站在院外的岔路上,猶豫了許久還是舉步向蘭山院行去。
那到底是她的生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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