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庸關的戰事打響後持續了近半月。筆硯閣 www.biyange.net
因着那場突如其來的大雪,守關的將士得到了一點喘息的空隙,雪大路滑,進攻的氣勢只能放緩。
城中張乾遠一拖再拖後還是定出了各府官員危急時刻當如何捐出銀錢衣物。
錢糧送到了前方,守城將士終於能吃上一頓飽飯,不再是一面倒的局勢雙方就這樣僵持下來。
韃子攻不進來,朱瑾睿的兵耗損嚴重也攻不出去。
但打仗本就是一件能掏空國庫的可怕存在,又何況國庫本來就空着。
僵持的局面對雙方都不利,戰事持續至今就算大明國內缺兵少將,可也不是由着韃子能隨意入關揉捏。
進了二月,在滿朝文武衣着打扮都素了一圈後,韃子終於退兵了,景帝大手在寶座上一拍,給朱瑾睿去了旨意要求追擊。
都道窮寇莫追,韃子這一次不過是沒有佔到便宜罷了,又哪裏是敗退。
朱瑾睿攥着聖旨,冰冷犀利的目光只差將是傳旨的宮人盯出血洞。
西北還在韃子的手上,那是他的封地自然要想辦法收復,但一不給軍餉,二不個糧草,三不給物資,追擊?夢裏追會比較快。
大軍依舊駐紮在居庸關內,索要軍餉糧草的奏疏只差一天照着三頓飯的頻率往景帝的身前送。
景帝大怒,武英殿內砸碎了大半的擺設,可不論送去怎樣的旨意,不給軍餉糧草就是不啟程。
「曲大人,這豫王的態度似是有些摸不准啊?」
自從余有台被封了廣王,景帝對顧恩陽就再沒了之前那般隱隱的信任,顧恩陽自那之後也是夾着尾巴做人。
景帝的心思一天一比一天難測,六位閣老人人自危,曲文海想像中的平安致仕已經不存在了。
「靜觀其變吧,只現在形勢尚不明朗這一場大雪後你我身子怕是有些難以支應了。」
前兩日兵部尚書就已是稱病不出,景帝雖是又摔了東西卻也沒再說些做些什麼,曲文海知道張乾遠一直有此盤算,但他戶部尚書的位子太過敏感,他若當真敢這個時候撂挑子,景帝就能抄了他的家。
顧恩陽心中一動,轉瞬又壓下了這道念頭,曲文海稱病可以避難,他稱病就是作死了。
兩人相視嘆氣,出了宮門各自回府去了。
京中形勢不甚明朗,曲清言雖是心中隱隱能猜出幾分朱瑾睿的打算,但新年早已過完她這個外任官也該啟程回岳陽去。
「四弟,那些貨你暫時不要再往京城送,二哥會幫你聯繫江南的買主,若是可以你最近就不要再去碰那些貨,可是明白了?」
年後這段時日裏,京城內外許多商戶都因着這樣那樣的事而抄家流放,朱瑾睿的奏疏遞送的太過頻繁,手中又握着兵,景帝同他僵持了半月後到底還是妥協了。
抄家滅族來錢最快……曲清言若是知道這法子還是景帝同她學的,不知會作何感受。
「二哥放心就是,四弟心中有數。」
她當初四處佈置賺些銀兩不過是為了將來的某一日想要升官時能給自己一臂之力,現在……不需要了。
出京的馬車慢慢的晃着,只行至中途就收到余有台已經進入福建的消息。
這人回來的倒也算快,估計是看着朱瑾睿大逆不道的將景帝架在火上烤,現如今的局勢不會再波及到他的身上,所以還不到半年就已是回來了。
岳陽城中的廣王府建的不算快,因着戰事國庫吃緊只主殿及前殿修建完成,後殿還沒來得及修建。
余有台尚未大婚,府中又無侍奉的側妃美人,有無後院倒也沒什麼太大影響。
曲清言一到岳陽就張羅着正式遷入王府的相關事宜,再有幾日余有台就會到岳陽,這廣王府也該正式啟用。
拖欠的軍餉如同天文數字,景帝有心想湊卻怎樣都湊不夠,早朝上視線在一眾大臣身上掃過,來不及稱病不出的眾人心中都隱隱有些發寒。
吏部和大理寺突然就忙了起來,不知何人向景帝遞了舉報某某官員貪污受賄的奏疏,這一份奏疏如同砸入湖面的石子掀起漣漪。
漣漪久久不散,愈演愈烈,漸漸的揭發舉報的奏疏雪片一般的送到景帝的書案上。
京中徹底亂了,如同提線木偶身上的線被扭成了一團亂麻,擺在景帝面前的就是這樣一個局面。
而居庸關的大軍依舊未退。
一道急旨送到軍營,朱瑾睿帶着五百親兵連夜進京。
「如果豫王做皇帝,你覺得如何?」
余有台回到了岳陽的第二日就帶着臨時府邸中的一眾人等,毫無儀式並不鄭重的住進了廣王府。
如此時刻,不論什麼儀式都太過顯眼,以景帝現今詭異的心思,自是應該事事小心。
何況,余有台對所謂儀式自始至終都不看重。
不算久別重逢,他們二人身邊剛吃了奶正在用力伸胳膊蹬腿的歡哥兒,細心調養了近半年已是看不出他有任何早產的模樣。
只不知為何,幾個奶娘輪換着餵奶,從不缺奶水的他個頭卻是並不算大,雖然沒了早產兒的弱症但看上去就比同齡的嬰兒要小上一點。
他這般身量倒也可以圓上曲清言之前在景帝面前的那套說辭。
曲清言的視線自進門時起就落在歡哥兒身上,而余有台則是不錯眼的看着她。
「這帝王的寶座總歸是有人要坐,那個人是誰同我有關嗎?」
「當然有關,清言若是想……我手上有道奏疏,只要遞上去,陛下那裏怕是會立馬有所動靜。」
能將周二送到朱瑾睿的身邊,他自然也是要留一手的。
曲清言收回斂了視線,沉默了許久轉身出去喚來奶娘將歡哥兒抱走。
「王爺的打算無需讓我知道。」
既然從頭到尾都不曾告訴過她,現在又何必去過問她的意見。
她但凡稱呼他王爺就代表着她心中隱隱有些反感,余有台現在也算是能摸清她的想法,就忙出聲解釋着。
「我知道你心中有抱負不願終日縮在後院之中,但我的出身註定讓我無法登上那個位置,祖制不能破。
「我沒有辦法坐上那個位置給你依仗就只能去想辦法,朱瑾睿一早就知道你的出身,他對你一直有所牽掛,無非是更看重你身後的禮部尚書曲大人罷了。
「曲大人同顧大人交好,若他當真有法子讓你對他一心一意,以你的能力和手段以及背後曲家,一定會成為他背後最大的助力。
「他自始至終都不甘心只做一個藩王,既然他不甘心那我就順手幫他一把就是,他雖然在你的事情上諸多算計,但為人也算磊落,若他日登極,只要我足夠安分,他就不會對你動手。
「而因着他對你的你那份不甘心,你的官途還可以順暢無比,畢竟得不得的總是最好的,他的視線會克制不住的想要落在你的身上。」
不算解釋的解釋,曲清言望着微微出神,他做的這一切就只為了給她鋪路嗎?
「你就不怕他登極那日就是你我人頭落地之時嗎?」
身為君王誰會任由旁人手上捏着潛龍時不光彩的證據,只有死人才不會說話,若她是朱瑾睿不論余有台幫過什麼,都會第一時間讓他消失在這世上。
「不會,我承諾過你要讓你過上你想過的日子,你想繼續做官就去做,想要官拜內閣也可以,只要你讓我一直跟在你身邊就是。」
他心中也曾有抱負,現在不過是換做曲清言去幫他實現,這於他而言也算是最好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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