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獵獵,百事皆歇。
枯草橫生的大草原,迎來一場狩獵盛宴。
無數麋鹿、牯牛、寒羊、猛虎、白熊,被放入由軍士圍圈的密林中。
「嗚嗚嗚······」
「咚····咚····咚······」
號角吹,戰鼓擂,數不清的騎士,呼喊着不知名口號,殺入密林。
龐大軍帳前。
十數名猛漢席地而坐。
案板上,烤肉、瓜果、美酒、骨樽,樣樣皆非凡品。
「哈哈,今天是個好日子,大夥盡興而為,舞來!」最前方,一名披着虎皮,濃眉大眼國字臉的壯漢,對四周招手示意。
七名裝扮華麗,身材美妙的舞姬連忙步入場內,隨着火不思的奏響,跳起節奏歡快的胡旋律。(火不思:酷似琵琶,突厥一種樂器。)
壯漢端起酒樽,對四周猛漢抬手示意,隨後一飲而盡,抿嘴笑傲道:「這次跟羅馬帝國結盟,共同進攻薩珊波斯,勝算幾何?」
「大汗,哪怕不結盟,我等只需十萬控弦,便能拿下那群羔羊!」
「哈哈,對!大汗,跟羅馬聯盟,您可是在擔心攝圖那老東西?」(攝圖:東部突厥沙伯略可汗,也是突厥大可汗,後續不再注釋。)
「大邏便在中部雖然弱勢,但那老東西想要來咱們西域,也得看看人家願不願意!」(大邏便:中部阿波可汗。)
「不不不,你們全都誤會大汗真實意圖!我猜測,將羅馬拉進戰場,完全是為了消耗他們國力,等波斯跟羅馬虛弱,我軍在趁其不備·····」長發壯漢說着,揮刀砍在烤羊脖頸處。
「哈哈哈·····」
壯漢,也就是達頭可汗,看着身周激烈叫嚷的部眾,開懷而笑。
「報!大汗,那個隋使又要找您!」
心情不錯的達頭可汗,眼神轉動,對四周笑道:「今天是咱們部族的大日子,作為貴客,豈有不請之理?快快有請!」
「阿勒,向左挪挪,給貴客騰出「一席之地」!」
「是,大汗!」
········
長孫晟很累。
他預料過突厥會趁滅陳之戰,南下長城,卻沒想到敵軍會來的如此兇猛,將戰火燃盡整個北方大地。
想起聖上重託,他倍感壓力。
突厥嘗到甜頭,攻佔那麼多有利關隘,豈會善罷甘休?
但作為使者,他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尋找各種理由,來說服達頭可汗退兵!
「隋使,大汗同意見你!」
聽聞看押侍衛傳來的聲音,長孫晟拍拍衣物,施施然邁出帳篷。
今天,是突厥狩獵日。
達頭可汗願意見自己,看來心情確實不錯!
整理好思緒,長孫晟跨上驢子,跟隨侍衛來到狩獵場。
「貴客到,爾等還不快起身相迎?」
還未靠近盛宴,達頭可汗那巨大嗓門便傳遍全場。
然而,他吩咐的對象,並非愛將,而是中間的舞姬!
俗話說,國與國交涉,接待之人不說職位對等,怎麼說也要表示相應尊重。
讓舞姬來接待,足可看出達頭輕視之意。
長孫晟無視毛孔粗糙的鶯鶯燕燕,不恭不卑的行禮,「見過大汗!」
「隋使,你可知,如果不是「兩國交戰,不斬來使」,你可能早就被丟進虎穴!」
「萬分感謝大汗垂愛!」長孫晟說着,自顧走到空餘案板前盤膝而坐,抓起羊肉大快朵頤,「餓啊!為了躲避攝圖那老東西,我可是晝伏夜出,掏鳥窩,飲冰水,差點跨了身體。本以為來到大汗帳下,能喝口溫熱羊奶,吃點噴香羊肉,不曾想,竟會被餓了三天!」
不待皺眉的達頭開口,長孫晟繼續說道:「難道,這裏有攝圖那老東西的使者?大汗您有所顧忌?」
「放屁!我大汗豈會·····」
「住口!」達頭止住將要怒罵的手下,眼睛微眯,冷然道:「大可汗乃我突厥汗國至高無上的存在,隋使,勿要再放不敬之語,否則,亂馬分屍!」
「啊?我竟然說了對大可汗的不敬之語?大汗勿惱,全怪這三日餓昏了頭腦,胡言亂語·····胡言亂語······」長孫晟眼神閃爍,不再言語。
達頭知曉東西兩部不和的事情,已經鬧得天下皆知,並未在此事上多過於糾纏,扭頭間,不經意瞄到似乎有些操動不安的那頭驢子,諷刺道:「中原向來是富饒之地,作為一國之使,你不但孤身前來,還騎着一頭毛驢,難道大隋已經落魄到連戰馬都沒有的地步?這讓我如何同意你所說的計策?」
長孫晟嘴角微翹,好戲來了!
「非也,非也!大汗,您可知,這是頭神驢!」
「哈哈······」
達頭跟手下猛然爆笑出聲,「神驢?你們中原的確是地大物博,但連一頭雜毛驢子都能成為神驢,你不覺得有些貽笑大方?」
長孫晟不苟言笑,正然道:「大汗,您可見過如此雄壯的驢子?」
「額……」全場笑聲戛然而止。
確實,誰見過如此高大威武的驢子?
如果不是嘴上那抹白色,還是灰白肚皮,乍一看去,還以為是匹彪悍戰馬!
達頭跟眾人面面相覷。
「它長得雄壯,那是餵的好,驢就是驢,難道你還指望它能成為戰馬?」一名突厥猛士不樂意了,快步走到圈外,牽來一匹戰馬,「看,這是我從波斯捕獲的汗血馬王,苗正根紅,全身毫無雜毛,眼神清澈,目光炯炯,既不怕騎兵對沖,也不怕孤狼偷襲。」
猛士說着,對遠處營帳一指,戰馬昂首嘶鳴,瞬間衝撞過去,猶如遛狗一般瀟灑。
「好!!」
「不愧是馬王!」
就連達頭也露出驚奇之色,「不錯,是匹好馬!」
長孫晟眼角含笑,卻搖頭嘆息,「好馬是好馬,可惜,廢了!」
「放肆,隋使,今日你若不說個所以然,我必殺你!」
「戰馬,是用來打仗的!你卻將戰馬當成狗一般訓,豈不是說廢了?」
「何意?」猛士不解,「難道你還指望戰馬殺人?」
「對!只有上等生靈,方懂殺戮之法,比如猛虎、戰熊,這些哪個不是凶獸?就連偉大的狼,不也是以爪牙稱霸草原麼?而我的驢子,並不弱於他們!……」
長孫晟還想再誇讚兩句,眼角卻瞄到驢日天直奔從帳篷鑽出的汗血馬王。
我靠,那竟然是頭母的!
「驢哥,不,驢爺,快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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