悶雷滾滾,雨點不墜。
如巨龍般黑霧,在空中不斷翻滾、碰撞,發出陣陣撕心裂肺的咆哮。
電閃雷鳴中,河倉古城處處充滿壓抑。
從夢中驚醒的稚童,嚎啕大哭,無論父母如何哄勸,都無濟於事。
早起準備替換守夜嘍囉的老馬,透過窗戶,看着黑雲壓城城欲摧般的天空,眼中憂慮經久不散。
最近不太平!
突厥人準備南下,不知那群野蠻人,會不會前來劫掠,雖然大首領與他們某個特勤交好,可野蠻人終究是野蠻人,為了女人都能父子殘殺,更何況他們這些外族。(特勤:可汗的子弟。突厥將領稱為「設」。)
「噗······」
老馬耳朵微抖,似乎聽到某種熟悉的聲音,眼中警惕閃過,摸出短刀伏在門縫間,依靠閃電帶來的光亮靜靜觀察。
他看到昨晚巡邏的馬三仰倒在地,額頭上插着一支羽箭,尾羽伴隨狂風輕輕顫抖。
在馬三身旁,兩個護衛人頭滾動,似乎分離多時。
老馬瞳孔猛縮,敵襲!
可任他如何努力,喉嚨里都無法發出想要的聲音。
因為,一柄戰刀穿過門縫,從上到下,硬生生豁開了其腦袋瓜。
楊爽有些錯愕,他真沒想到有人會躲在門後偷看!
從門縫中劈砍,這是在後世執行任務養成的習慣,想不到在這裏卻發揮了極大作用。
河倉城不大,本就屬於倉庫一類,房屋並沒有多少。即便馬賊將家眷安置在這,也未再擴建。
殺掉礙眼的馬賊嘍囉,城內一切盡在眼帘,齊刷刷的一排土坯房。
巫者阿巴知曉楊爽等人並不相信自己,為了投名狀,這傢伙連連出手,不多時,城內守衛盡皆消亡。
空中烏雲凝結許久,始終未將雨點拋下,當東方出現一絲曙光,濃鬱積雲漸漸消散。
天,亮了!
生活在河倉古城的人們,還未走出房間,便發現今天早上格外寂靜。
聽不到老馬打開城門聲,也不見守夜馬三回家打孩子,就連烽台守衛,也沒有輪流回來吃飯。
寂靜,寂靜的詭異!
劉寡婦耐不住好奇,拉開破敗屋門。
只見城內橫七豎八躺着許多屍體,各個都很面熟,其中還有幾個老相好。
遠處高牆上站着一位光頭壯漢,面容猙獰,手中戰刀鮮紅如染。
城門口,那個據說死在隋兵手中,令人尊敬的巫者阿巴,竟然化身妖魔,漫步在屍體堆中挑揀武器!
「敵襲!!!」
「叫吧!哭吧!越是悽厲,你們覆滅的越快!」楊爽45度角仰望星空,神色頗為複雜。
這是他來到這個世界,第一次正視戰爭,也是第一次獨立領兵!
雖然麾下兵將僅有六個!
狙擊手阿巴抱着兩捆羽箭爬上城牆,尋個角落,盤膝而坐,閉目養神。
牛二跟周老五扯着繩索,將馬賊家眷挨個捆綁起來,猶如對待戰俘一般,令哭喊聲愈加嘹亮。
武坤打馬遠去,方向是三娃子所在位置。
城門忽然被打開,引起馬賊家眷陣陣騷動,一名眼中充滿怨恨,卻神色驚恐的老婦人,被史大放出城,騎着毛驢連哭帶喊,很快消失在天幕下。
三百餘名馬賊,被殺四十二,夜襲又被幹掉二十五,應該還剩下兩百五十多!
這是一場苦戰。
但楊爽毫不擔心會失敗。
馬賊並不一定全都騎馬,突厥人同樣如此。
四五十匹戰馬,已經是這伙賊人的所有資產,剩餘兩百多名,無非就是留守在故漢玉門關,時刻準備打劫偷渡的商人。
即便有多餘戰馬,他們也無法養活,只能低價賣給突厥人,換取生存所需。
日上枝頭。
遠方奔來數騎,後面跟着兩百亂糟糟步卒,猶如殘兵敗將歸來一般。
為首之人,面白黃須,竟然是個白毛子!
煉鐵奴!
老突厥人!
據阿巴描述,突厥本是柔然煉鐵奴,負責開採礦石,打造武器。他們皮膚雪白,體毛濃密。後來柔然勢弱,奴隸造反,將草原霸主之位取而代之,數十年前,跟黃皮膚的鐵勒部合二為一,方才有了現在的黃皮膚突厥人。
看來,這個首領在突厥人內部,應該有些地位。
怪不得能在伊吾和突厥夾縫中生存!
馬賊臨近河倉古城並未停下腳步,步卒抬着三架長梯,直接選擇攻城。
楊爽嘴角翹起,放走的多舌婦起作用了!
清晨襲殺的嘍囉裏面,就有她兒子,為了復仇,豈能不在馬賊首領面前添油加醋?更何況己方僅有六人。
城下羽箭紛飛,想要壓制楊爽等人。
木製長梯緊接着豎立而起,一百多名嘍囉呼天喊地,頂着木盾迅速向上爬。
城內,看守馬賊家眷的牛二和老五,收到城上信號,將人群關進土坯房,防備流矢誤傷,卻引來陣陣悽厲喊叫。
躲在城牆某個角落裏的阿巴,手指快速彈動,一支支羽箭,飛向攀爬長梯的馬賊嘍囉,片刻不到,已經重創六七人。
楊爽和史大並沒有將長梯推翻,而是高舉盾牌,靜立在旁邊,凡是有冒頭者,不是被戰刀拍飛,便是被狼牙棒直接掃落。
頂住這一波攻擊,勝利就在眼前!
雖然敵人足有兩百多,但三人守的異常輕鬆。
馬賊首領似乎也不着急,看到嘍囉損失慘重,不但不氣憤,反而面色愈加歡喜。
炮灰!
雙方面孔清晰可見,楊爽頓時明了對方心中想法。
讓第一批攻城的馬賊嘍囉,消耗己方箭矢和力氣,隨後主力頂上,一口氣拿下河倉古城。
身為馬賊首領,不可能沒有過人之處,或許,他現在已經懷疑,己方便是擊殺四十多名馬賊的罪魁禍首!
「放下武器投降,本將軍保證爾等家眷性命!」
楊爽注意到攻城嘍囉已經重傷三十餘名,達到某論壇說的10%崩潰臨界點,當下威風凜凜,正氣浩然的站在牆邊嚎了一嗓子。
哪知,迎來的不是跪地求饒,而是一波箭雨。
「咻咻咻·········」
並且,還激起嘍囉們萬般勇氣。
受傷、墜落的傷員慘叫連天,可聽着城內悽厲哭喊,再次咬牙切齒的向上爬。
十人?二十?還是三十?
楊爽已經記不清死在刀下的嘍囉有多少,只是全神貫注躲避流矢,揮刀劈砍。
收服馬賊為己用的計劃,已經泡湯,現在要做的,唯有殺!
當第一批嘍囉徹底倒下,馬賊首領看到城上羽箭不再激射,那倆壯漢的武器,似乎也多有磨損,當即取出環首大砍刀,令翹首以待,時刻準備拯救家眷的精英上前。
河倉古城攻防戰,進入最後階段!
然而,馬賊首領剛想帶頭向前沖,東方天幕下,忽然揚起一團煙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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