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迴光返照的緣故。
或許是李玉生這番嘶吼的緣故。
或許是放心不下李玉生的緣故。
或許是老天爺實在看不過去的緣故。
總之。
在李玉生一番心如刀割般的嘶吼下,那位昏迷許久,且已經口吐白沫,人事不醒的婦人。
也就是李玉生的妻子。
緩緩的醒了過來。
醒來的李玉生的妻子。
看着抱着自己,一臉悲傷神情的李玉生。
悽慘的笑了一下。
隨後費力的抬起了右手。
看樣子。
她想摸摸自己丈夫的臉頰。
可惜。
在她右手快要觸摸到李玉生臉頰的時候。
猛地垂了下去。
緊接着腦袋,就是一歪。
死了。
李玉生的妻子死了。
死在了鬼子的折磨之下。
死在了李玉生的懷裏。
「啊!」
看到妻子死去。
李玉生頓時悲憤的大吼了一句,緊接着雙手用力,死死的將那位剛剛故去不久的妻子,用力的抱在了自己的懷裏。
他在怨恨。
怨恨自己的無能。
怨恨這個該死的世道。
如果不是自己的無能,如果不是自己堅持待在南京城中,如果不是這個該死的世道。自己的妻子也不會死,自己的小姨子也不會亡,自己的妹妹也不會故去,自己的女兒也不會丟。
都怨自己。
都怨自己啊。
心裏埋怨自己的李玉生。
哭了。
兩行熱淚從他的眼睛裏湧出,順着李玉生悲憤神情的臉頰,掉落到了他妻子的屍體上面。
許久。
哭了許久的李玉生。
猛地扭頭看向了跟前的那些鬼子兵。
此時此刻。
這些該死的鬼子兵。
竟然還待在跟前。
只不過。
他們被李玉生那番如狼一般的眼神給嚇了一跳。
但很快。
這些鬼子兵便反應了過來。
嘴角泛起譏笑神情的同時,還怒罵了一句,「八嘎呀路,八嘎呀路。」
「都怨你們,都怨你們啊。」挨鬼子罵的李玉生,這一次可沒有退縮,他扯着嗓子嘶吼了一句,鬆開懷裏已經故去了的妻子,隨後猛地跳躍了起來,朝着距離他最近的一個,還光着屁股的鬼子兵撲了過去。
鬼子兵估計沒有料到李玉生會突然襲擊自己。
所以沒有防備。
因此吃虧了。
他被李玉生給撲倒在地,再然後就被李玉生死死的掐住了脖子。
「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用手掐住鬼子脖子的李玉生,嘴裏惡狠狠的叫嚷着。
他的臉頰上面。
泛起了一種我一定要弄死你的紅潮來。
最終。
李玉生是沒有掐死這個光屁股的鬼子兵的。
因為跟前還有好些鬼子兵。
這些鬼子兵。
不可能看着李玉生弄死自己的同伴。
所以在看到李玉生攻擊自己同伴的時候,順手抄起跟前的步槍,給了李玉生一槍托,再然後挨了鬼子一槍托的李玉生,便暈了過去。
那些鬼子兵。
原本是要幹掉李玉生的。
但是考慮到李玉生是酒井熊二司令官的翻譯。
故而有些投鼠忌器。
他們可以幹掉李玉生。
卻不能不給酒井熊二面子。
不得已。
這些鬼子兵,只得放棄了幹掉李玉生的想法。
當然。
死罪可免。
活罪難逃。
鬼子兵雖然投鼠忌器,不敢殺死李玉生,但卻可以折磨李玉生,只要李玉生不死便可。
於是。
挨了鬼子一槍托昏迷過去的李玉生。
有些悲催了。
屋內的鬼子兵。
有一個。
算一個。
全都毆打起了李玉生。
也不是所有鬼子兵都在毆打鬼子兵。
有個長着特別猥瑣的鬼子兵,居然打起了李玉生死去妻子的主意,之後揪着李玉生妻子的屍體去了一旁,而且更加噁心的事情,是好幾個鬼子兵,圍在跟前不停的叫着好……
這一幕。
李玉生是沒有看到的。
不然他非氣炸了不可。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李玉生才悠悠的醒了過來。
醒來得李玉生。
只感到自己渾身上下那都疼,而且還是那種鑽心的酸疼。
這時候。
他是顧不得自己疼的。
李玉生拖着渾身上下哪都疼的身軀,來到了自己妻子的屍體跟前。
入眼的一幕。
使得李玉生懵了。
使得李玉生發狂了。
他沒想到。
那些沒有人性的鬼子兵,竟然……
「啊!」
李玉生揚天怒吼了一句。
這一聲吼叫。
充滿了悲憤。
充滿了不屈。
充滿了憤怒。
都怨我啊!
都怨我啊!!
心裏忽的泛起這種想法的李玉生,隨即無力的癱坐在了妻子屍體跟前。
眼淚。
又從李玉生的眼睛裏涌了出來。
哭泣了好一會兒的李玉生。
突然想到了什麼。
忙不迭的朝着他左手位置的一個房間衝去。
這是他母親的房間。
待李玉生衝進去的時候。
整個人頓時不好了。
屋內。
他的母親。
他六十多歲的母親,跟他外面的妻子一樣,也遭受了鬼子非人的折磨。
艹。
狗日的小鬼子。
我艹你八輩祖宗。
你們怎麼可以連六十多歲的老人都不放過?
「娘。」
李玉生悽慘的叫了一聲。
接着砰砰砰的磕起頭來。
「娘,都怨我,都怨兒子沒有本事啊,娘,娘,娘,怨我,怨我,怨我害的您老人家……」
數十分鐘後。
李玉生跪在被自己清理乾淨身體,且換了乾淨衣服的妻子及母親屍體跟前。
「你們是在笑話我吧?」頭也不回的李玉生,朝着站在身後的兩個專門收殮屍體的人說道:「你們一定在心裏笑話我,當漢奸,給鬼子做事,是沒有好下場的。其實當漢奸,給鬼子做事,還真的沒有好下場,我現在不久家破人亡了嗎?」
「沒有,沒有,現在的南京城中,這樣的事情,還少嗎?」兩個殮屍人當中,年紀較大的一個,矢口否認道:「什麼都不怨,就怨命,命里註定如此。」
「大叔,不怨命,怨小鬼子,要不是小鬼子,南京城中能死這麼多人嗎?」殮屍人當中,年紀較輕的那個小伙子,當即反駁起來,「要我說,就怨小鬼子,不知道這些小鬼子什麼時候才能死完。」
「別瞎說。」年紀較大的殮屍人,打了年輕殮屍人一下,同時還朝着跪在地下的李玉生努了努嘴,「都怨命,是命不好。」
「其實我不想當漢奸,我知道當漢奸是沒有好下場的,但我沒有辦法,我也要保護自己的家人。可是,就算我當了漢奸,當了日本人的狗,可還是沒有保下自己的家人,我的妹妹,我的女兒,我的小姨子,我的妻子,我的母親,全都死在了日本人的手裏,哈哈哈……哈哈哈……。」李玉生悽慘的笑了起來,「你們說說,這是不是天底下最大的諷刺?」
「哎!」年紀較大的殮屍人,安慰道:「節哀順變吧!」
李玉生從自己的口袋裏掏出幾塊大洋,他將這些大洋放到了年紀較大的殮屍人手中,「這幾塊大洋,你們拿着,給我妻子和母親買口薄皮棺材,然後找個好地方,將她們埋了吧。」
「李先生,您……。」年紀較大的殮屍人,看着手裏的幾塊大洋,有些手足無措道。
「我要去給她們報仇,說不定還需要你們幫着掩埋。」李玉生眼睛裏泛着仇恨的目光。
說完。
他拎起一把剪刀。
將自己頭上的頭髮剪了一些下來,然後將這些剪下來的頭髮,分別塞在了妻子及母親的手裏,「娘,媳婦,你們先走一步,兒子去給你們報仇。」
「李先生,你放心,我們肯定將尊夫人和令堂安葬好。」年紀較大的殮屍人,看到李玉生要去找鬼子拼命,說了一句,「你也要小心啊。」
……
酒井熊二。
身在辦公室的酒井熊二,看着突然闖進來的李玉生,有些吃驚的問道:「李桑,你有什麼事情嗎?」
「酒井,你答應過我的,你答應過我的,要保護我家人的安全。」李玉生質問道。
「我是答應過你,要保護你家人的安全,而且我也一直在這麼做。」酒井熊二道:「李桑,只要你為我們大日本皇軍效力,你家人的安全,我會保護的。」
「保護你個老母,她們全都死了。」李玉生用手指着酒井熊二,激動異常的說道:「她們全都死在了你們日本人手裏,都說你們日本人是禽xx獸,是沒有人性的惡魔。之前我是不相信的,但現在我信了,你們殺人放火,無惡不作,甚至連屍體都不放過。」
「昂。」酒井熊二昂了一聲,看着李玉生,有些玩味的說道:「這麼說,你知道了?」
「她們就死在我面前。」
「能夠為大日本皇軍服務,是她們的榮幸,李桑,你應該感到高興才對。」酒井熊二道。
「高興你大爺個頭,我要給她們報仇。」吼完這嗓子的李玉生,從懷裏掏出一把菜刀,揮舞着朝酒井熊二砍去。
他本文人。
怎麼會是武夫出身的酒井熊二的對手。
雙方一個回合。
頓見高下。
李玉生敗了。
敗在了酒井熊二的一踢之下。
再然後李玉生便爬不起來了。
他被酒井熊二踩在地板上。
「李桑,她們的死,是不能算在我們大日本皇軍的頭上的,是你先違約,幫着國軍偷偷做事情的。」酒井熊二的話,如一柄柄立刺,狠狠的刺在了李玉生的心頭上,「是你先做了對不起我們皇軍的事情,所以才會被我們皇軍所拋棄。」
李玉生哭了。
再然後。
他如戰神附體般的,將酒井熊二給掀翻在地,雙手死命掐着酒井熊二的脖子。
被掐住脖子的酒井熊二,慌亂中掏出了手槍,朝着李玉生的肚子就是幾槍。
李玉生死了。
死在了鬼子的槍下。
臨死前。
李玉生喃喃了這麼一句話,「周長官,對不起,周長官,我不是漢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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