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管怎麼想都不好吧,於是王村長勉強扯出了一個笑容:「這個,這個,不是賀征家!」
聽到了這話,繆如茵臉上的笑容便有些深了起來,她的聲音雖然依就是清越的,可是卻帶出了幾分莫名的婉轉:「哦,那裏不是賀征的家?」
王村長只覺得自己的腦門上有些汗涔涔的感覺,這位到底是誰啊,雖然年紀不大,可是給人的壓力卻是真的很大啊,要知道本來他還自忖自己這麼大歲數的人了,對上一個乳臭未乾的小丫頭子,要知道自己吃過的鹽絕對要比這個小丫頭吃過的米還要更多呢,而自己走過的橋也肯定要比這個小丫頭走過的路更多,可是現在他才知道不說別的,這個少女的那通身的氣質與氣派便不是自己可以與之相比的,而且還有她的那眼神,那雙漂亮的眸子雖然清澈可是卻帶着可以洞悉人心的通明,只是一眼便讓他覺得在這個少女的面前自己一切的心思都無法遮掩。.
於是在少女的注視下,王村長有些僵硬地抬手抹了抹自己額頭上的冷汗,有些訕訕地道:「那個就是賀征家,他,他回來便沒有了腿,所以便和他娘,他大哥還有他大嫂住在一起……他嫂子那個人,性子有些急……」
繆如茵挑了挑眉:「可是我記得當年賀征退伍的時候,部隊晨也安排了他的就業啊,那接收單位呢,他怎麼沒有去?」直覺上繆如茵便猜到了這當中肯定有事兒。
王村長看了一眼繆如茵,有心不說的,可是看着少女眼底里的眸光漸冷,想了想還是不得不道:「那個,那個名額被他嫂子的弟弟給佔了。」
「佔了?」
王村長只覺得佔了這兩個字從少女的口中婉轉而出的時候,卻似乎帶着濃濃的嘲諷,這令得他不由得縮了縮脖子。
「呵呵,部隊爭取到的名額居然有人想占就佔了,還真是讓我大開眼界呢,不過王村長,不知道村長與賀征的嫂子是什麼關係,我記得他的嫂子似乎也是姓王的吧?」
「這個,這個,這個……」王村長只覺得自己的舌頭有些打結了,他倒是想隨便扯點什麼把這事兒給繞過去,可是,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心裏卻總有着一個聲音告訴他,最好不要糊弄這個少女為好,於是他只能硬着頭皮道:「我,我是她堂叔。」
繆如茵的眼睛眯了眯,眼底里冷意迸射,而這個時候她和王村長已經走到了賀征家的大門外了,因為家裏沒有狗,而且距離主屋還有一段距離,所以王村長便直接推開大門,引着繆如茵走了進去,只是在邁進大門的那一刻,繆如茵注意到了在那大門的門框上還釘着一塊已經顯得有些陳舊的紅色鐵牌「軍屬」兩個字極為的顯眼。
王村長已經走了進去,他一邊走一邊提高着聲音招呼王玉花:「玉花,玉花,家裏來客人……」
繆如茵只是看了他一眼,倒是也沒有說什麼,她自是看得出來,這位王村長其實也是想要王玉花不要再問了,可是也許是因為王玉花罵得嗓門太大了,居然沒有聽到,而且現在她正對着自己的婆婆怒目而視:「老東西,老娘嫁給你大兒子,可沒有想到居然還要養着你和你小兒子兩個拖油瓶,既然你捨不得這個殘廢,那麼你就和他一起滾蛋好了……」
「大嫂,我娘是你婆婆,你怎麼可以這麼和她說話!」賀征也是真的生氣了,他的一雙大手緊緊地握成了拳頭,手背上青筋畢露。
「呦嘿,你算個什麼東西,居然敢朝我大呼小呢,你住我的,吃我的,穿我的,有種你滾啊,你捨不得你娘那麼便帶着你娘一起滾啊!」王玉花雙手叉腰繼續扯着自己的大嗓子,絲毫不知道此時此刻她的那位村長堂叔的臉色已經黑得可以滴出水來了,他本來還想要再出聲提醒的,不過卻被繆如茵給阻止了。
繆如茵只是在小說中還有影視劇里看到過所謂的潑婦,今天倒是真的開了眼界了,居然可以真真正正地看到所謂的潑婦到底是什麼樣子。
而王玉花只覺得光是罵還是不夠的,居然又一把推開了自己婆婆直接沖了進去,一伸手便將賀征床上的被褥抱了起來,然後看也不看一眼直接扔到了院子裏。
「玉花,玉花,算我求求你了,不能啊,不能啊,可不能啊……」賀母哭着伸手阻止王玉花,可是卻被王玉花用力推了開來:「滾吧,老東西!」、
賀母一個不防備便向着地上倒去,繆如茵眼底的目光一閃,忙一個箭步上前,伸手扶住了賀母。
而這個時候賀征也從房間裏爬了出來,一看到自己的母親沒事兒,也不由得鬆了一口氣,他的胸膛在劇烈地起伏着,一團火焰在他的胸腔里熊熊燃燒着:「大嫂,我走,我帶着我娘離開。」
「哼,好,那你們便也不要再耽誤了,快點走吧,不過到時候活不下去了,可別再來找我!」王玉花冷哼,她可是容忍這一老一殘忍得夠夠的了。
「好,我賀征一口吐沫一顆釘!」賀征面色沉肅地道。
「說得好,不過這位……呃……女士!」繆如茵忍了又忍又終於把潑婦兩個字在即將脫口而出的時候換成了女士,好吧,在某些時候還是要給別人點面子的。
陌生而清冷的聲音響了起來,王玉花這才扭頭看了過來,一看到自家的院子裏居然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多了一個陌生人,於是一挑眉又想要罵人。
「玉花你給我閉嘴!」王村長還是很了解自己這個堂侄女的忙開口道:「這位是從京城來的同志,是來看賀征的。」
一聽到這話,賀征,賀母還有王玉花三個人的目光便同時落在了繆如茵的身上。
少女先扶着賀母到一邊的凳子上坐下,然後又走到了賀征的面前,伸手將他也扶到了凳子上,看着賀征膝蓋下那空蕩蕩的褲管,眼底里的冷光更盛了起來,她沒有回頭,聲音里也沒有絲毫的怒氣:「王村長,我記得在賀征回來的時候,部隊應該將他的撫恤金還有安義肢的費用全都拔過來了,而且應該還有一部輪椅的。」
王村長又為難了:「這個,這個……」
王玉花擰眉:「你是誰?」
只是她的話才剛剛出口,便被王村長又一眼狠狠地瞪了回去。
其實繆如茵問出口,也沒有指望王村長和王玉花回答自己,她冷哼:「我倒是不知道你們王各村就是這麼擁軍的。」
王村長的身上一寒,立時便打了一個哆嗦。
「不過我這一次過來是要帶走賀征的,哦,還有賀大娘,既然你們已經斷親了,那麼以後也不得再以軍屬自居了,門口的那塊紅色的軍屬鐵牌也可以摘下去了!」
而此時此刻賀征卻是盯着繆如茵在看,看着少女身上那筆挺的軍服:「你是,你是……」
「我叫繆如茵,是歐陽老爺子讓我來接你的!」
「歐……」嘴唇嗡動着只發出了這麼一個音節,賀征便再也說不下去了,眼底里的淚水在這一刻無論如何也止不住了,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首長居然還沒有忘記自己。
「和我離開這裏。」繆如茵說着,轉目看向王村長和王玉花:「我不管你們用什麼辦法,一個小時內給我拿張輪椅過來!」
王玉花現在也有些傻眼了,雖然她只是一個農村婦女並沒有太多的見識,可是就算如此,她也看出來了,這個穿着軍裝的少女來頭不簡單呢。
只是輪椅……村里可沒有賣的,那得去縣城裏才有的買,而一個小時的時間根本來不及。
王村長也是有些為難,他想了想:「那個,你看能不能通融一下,我找個車帶你們去縣城……」
而賀征現在卻是已經從初見繆如茵聽說首長還記得自己的激動中回過神來了,他抬起手用手背抹了抹眼睛,然後笑了,自從回到家,可以說這是他兩年以來最開心的笑容了,他不是笨蛋,也猜到了為何老首長會拜託這麼一個年輕的姑娘將自己接回去,於是他看着繆如茵很肯定地搖了搖頭:「不,我不能和你離開,我現在這樣的情況,我不想給任何人添麻煩。」
「誰說是添麻煩了!」繆如茵一笑,她蹲在賀征的面前與他平視着,少女的眼中是滿滿的赤誠:「是一個很適合你的工作崗位,你放心吧,這絕對不是老爺子走後門的,而是那家企業要招收的就是退伍軍人,而且我相信退伍的老兵一個個也絕對不會是孬種,所以你一定會勝任的,雖然你現在沒有腿了,可是你還有雙手,未來還會有義肢,而且還有你的其他戰友,你們大家會在一起的。」
賀征呆呆地看着繆如茵,好半天這才開口問道:「真的?」
「自然是真的,如果你不放心賀大娘,那麼也可以帶着賀大娘一起。」
王玉花的腦子倒是轉得挺快的,這一會兒的功夫她也聽明白了,敢情是自己的這個殘廢小叔子時來運轉了,京城裏居然還有人記得這個殘廢。
當下王玉花的小眼睛轉了轉,好事兒啊,這可是天大的好事兒啊,倒是沒有想到這個殘廢居然還有用處,於是想了想,她便又準備開腔了。
「這位……女士,你剛才的行為我可以不追究,關於你們之前是怎麼對待的我們的退伍老兵,我也可以不追究,可是我卻會保留追究的權力,所以你還是見好就收吧!」繆如茵可沒有打算給這個潑婦面子,話音剛落還不待王玉花反應,便轉頭看向王村長:「看來王村長在這個位置上坐得真是太久了,居然連自家的親屬都管不好,那麼你又如何能管理好一個村子呢?」
王村長又是一個哆嗦,被這個少女冷冰冰的一眼掃過來,他只覺得自己的脊背都是寒涼的,而且他也聽明白了一個意思,那就是如果自己還想要繼續當這個村長,那麼便管住了王玉花,不要讓她再起什麼么蛾子。
當下王村長便冷冷地一眼橫向王玉花,不讓她再鬧了,王玉花從鼻子裏哼了一聲,不鬧就不鬧,又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反正那個老東西可是最疼她大孫子的,等到時候讓她大孫子在她面前轉一圈,還不是得給自己家好處。
繆如茵的目光自王玉花的臉上掃過,然後微微垂下眼帘:「那麼便麻煩王村長先找個車過來吧。」
而她的一雙手卻是縮回到了袖子裏,手指微曲,一道黑色的煞氣便被彈進了王玉花的體內,這樣的人必須要受到教訓才行呢。
於是這邊還一門心思想着好事兒的王玉花,怎麼也沒有想到從這天夜裏開始,她只要一合上眼睛便是惡夢連連,而且身體也是每況愈下,三天兩頭便會病上一場,雖然不是什麼大病,可是小病也很折磨人啊。
當然了這都是後話。
賀征的大哥一直在外面打工,只有農忙的時候才會請假回來,所以現在倒是並不在家,而賀征對於這個所謂的家也沒有什麼可留戀的了,當下便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東西,也只是一個小背包,便與賀母兩個人一起坐上了王村長找來的車,本來賀母是不想離開的,可是一來不放心自己的小兒子,二來再看看自己的大兒媳婦那橫眉冷對的樣子也着實是有些心寒了。
而等到了縣城裏,繆如茵直接尋了一家最好的旅店帶着這母子兩個人便住了進去,而她也拿出了那疊資料放到了賀征的面前:「這些便是歐陽老爺子給我的,他的要求就是讓我將你們這些人全都找出來,我的公司只收退伍軍人與軍烈屬,所以將你們交給我,他放心,所以這裏還請你看看,有沒有你認識的人,可否請你幫我聯繫一下他們,畢竟我這麼一個個地找上門去,真的是有些太耗時間了。」
賀征聽到了這話心裏卻是狠狠地震了震,他吃驚地看着面前的少女:「你說,你的公司?」
繆如茵點頭:「是啊,我的公司。」
賀征看着少女一身綠色的軍裝,話說他怎麼不記得軍人可以經商的說法,而且還是光明正大的開公司?
「我現在還是一個學生,不過我同時也是軍人,不是正規軍,我是被特招進入的,不過只是如果有任務需要我,我才會跟着一起出任務,如果不需要我,我還是老百姓,不過為了找你們的時候方便行事,我就把軍裝穿上了!」繆如茵自然看出了賀征眼裏的疑惑所以便隨口解釋道。
賀征點了點頭,然後便翻看了一下繆如茵給他的那些資料,看着那一個個熟悉的名字,他的眼睛也一點點的濕潤了:「這裏的人我差不多都認識!」一邊說着,他一邊從自己的背包里,摸出一個自己一直以來十分珍視的筆記本,翻開那裏面全都是他戰友的姓名還有電話。
繆如茵一喜,便直接將自己的手機放到了他面前:「那好,你先用這部手機,和他們聯繫,讓他們先都來京城吧!」她突然間有了一個想法,京城裏的連鎖超市,她想要專門辟出一間來由這些殘疾軍人來運營。
她不知道她能做些什麼,可是在看到賀征的嫂子是如何對他的,她突然間有一種很迫切的想法,她想讓社會都能了解這些殘疾軍,想讓更多的人知道他們那不為人知的付出,還有他們退伍後不管生活是再如何的艱辛卻依就不肯給國家添麻煩的胸懷,這樣的人,這樣的人才是真正的最可愛,最可敬的人。
她一個人的力量畢竟是有限的,可是如果有更多的人來與她做一樣的事情,那麼才可以真正在實現,既然這些英雄們已經為國家流了血,那麼便不應該再讓他們流淚了。
華夏不是有句古語叫做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嗎,那麼這一次便讓她來做那第一點的星星之火吧。
賀征的心裏也被繆如茵感染了,他不厭其煩地給那疊資料上的每一個人打着電話,將這個好消息帶給他們每一個人。而繆如茵卻是拿起了他的那個筆記本翻看了起來,這上面有很多名字,有些名字並不在這資料上,於是在賀征再次掛斷一個電話的時候,她開口問道:「這上面的人都是你的戰友吧?」
「是啊!」賀征點了點頭:「現在他們都退伍了。」
「他們過得好嗎?」
賀征想了想還是誠實地道:「有過得好的,有不好的。」
「那麼便都問問他們吧,只要他們願意便也來京城吧,我的公司需要很多人。而且我的公司也只收退伍軍人還有軍烈屬。」
賀征看着少女那認真的臉孔,不知不覺間男人的眼裏居然溢滿了淚水,他吸了吸鼻子:「謝謝,謝謝你繆小姐!」
賀征不知道面前的少女為何會這麼做,可是,可是她卻是在的的確確地為他們這些老兵辦了大實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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