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用後來流行的一個句式,馮一平很想問蘇勇一句,「你這樣,你父母知道嗎?」
再者說,他頂多是在南方工廠里工作過一陣子,哪裏有錢又有閒,這裏玩那裏玩的,現在的工人權益可沒有後來那麼有保障,進廠就扣身份證,不讓你出廠是常事,頂多去趟荔枝公園,在那跟總設計師的巨幅畫像合個影。
在馮一平面前炫耀這些,和班門弄斧差不多一個意思。
不過,還是有人被他的經歷所吸引,比如王金菊,就經常追着問,見有人湊熱鬧,蘇勇談性更濃,但是黃靜萍依然不為所動,不聲不響的和王金菊換了個位子,坐到了中間。
蘇勇那個尷尬啊,黝黑的臉上居然還能透出些紅色出來,不過又不好得罪王金菊,只得繼續在那侃。
馮一平和肖志傑相對暗笑,呵呵,叫你把自己當個人物。
應聘設計師的,最後還是有一些人拿出了自己的設計方案,梅義良他們淘汰了一些明顯擺不上枱面的,給馮一平寄回來十三份方案——這是西方人很忌諱的一個數字,當然,馮一平完全無所謂。
晚上的時候,馮一平他們三個在502看這些方案,不得不說,國人的各種「豪」,好像是真是骨子裏帶來的。十三份方案,有過半以上的,和中東那些土豪們的品味高度趨同,叫人惱火的是,他「豪」又沒「豪」到一個高度上,顯得有些不上不下,不倫不類,就像看慣了我們歷朝歷代那些長翅的烏紗帽,再看周圍越南、朝鮮封建時代那些官員的帽子一樣,非常之違和。
這些不說,還有幾份,總體效果馮一平看了很眼熟,又一時想不起在哪見過,睡覺之前才陡然想起來。我去,怪不得那麼眼熟呢,這不正是現在剛興起的各種夜總會的外觀效果嗎?看來這些人要麼是那些地方的常客,要麼就是對那些地方很嚮往。
只有兩份能入馮一平的眼,一份設計以銀灰色為主調,現代感十足,主要是把外牆再加工,生生把那麼棟小樓,設計出了大氣厚重的感覺,讓人第一眼看到就覺得很專業。
而另一份則是走另外的路線,整體設計特別契合周邊的環境,精緻靈動。
想來想去,馮一平還是選了第一份,精緻不是不好,可是在現在這個年代,只有少部分人剛剛致富,大多數人都沒什麼底蘊,精緻還真不是他們的菜。
就好比馮一平現在花錢請馮振昌他們去吃高價的日本料理,他們肯定不屑一顧,這么小氣,每份就那麼一丁點,還搞得那麼煞有介事,規矩一大堆,哪有我們大碗飯大盤菜來的爽快。
所以還是第一份好,大氣專業,就是要讓那些來公司的人,看一眼就被鎮。不過,第二份的這個設計者也挺有才華,也要留下來。
想到裝飾公司終於也要走上正軌,不再四處打游擊,馮一平有些小激動,這可是他寄予厚望的一個方向。
他想了想,又從床上爬起來,開燈給李嘉高志毅他們寫了封信,銀行那邊,他們還是沒找到什麼人。想問問李嘉他們在政法大學裏有沒有同學,一般來講,政法大學裏各種官二代的比例高,說不定那裏就有銀行高官的子弟呢?
早自習的時候,王玉敏又把馮一平叫到外面說話,「就這兩天,寫一份發言稿,校長交待的,要你在開學典禮上發言。」
對這些一般同學看來是出風頭的事,馮一平本能的就推脫,「怎麼又是我,還是換一個人吧!」
「你這個孩子怎麼想的?這是個榮譽你不知道?哪有朝外推的,好好寫,寫好了先給我過目。」王玉敏說「你這個孩子」的時候,忽然覺得有些彆扭,因為不知不覺中,站在她面前的馮一平,已經比她高出一個頭去。
「王老師又有什麼好事找你?」一坐下,肖志傑和張秋玲這對八卦小情侶就問他。
「寫發言稿,我是真寫不來。哎,要不你和你家校長大人商量商量,換你上唄!」
說實在的,張秋玲還真有些想上,就王玉敏說的,這對一般同學來說,還真是一項榮譽。
「你挖苦誰呢,你不會寫?」張秋玲有些生氣的看着他,「一年級時你臨時發言都大受好評,這提前寫還會做不好?」
肖志傑在旁邊補了一句,「別理他,他那就是炫耀!」
馮一平舉起手,「我錯了,你們兩個雙劍合璧,我哪裏說的過!」
肖志傑聽了眉開眼笑,張秋玲又是真真假假的一陣不依。
不過,馮一平還真是不樂意做這事,又沒報酬,還有可能惹人嫉恨,何必花這個力氣呢!
既然推脫不掉,那就好好寫吧!馮一平當然不想用老師們的語氣來寫,也不想說些心靈雞湯,所以,要想真的對同學們有些觸動,這發言稿怎麼寫,還是有些費思量。
開學典禮又是選在周六,陽光很燦爛,好在馮一平還是坐在第一排,梧桐樹的影子剛好把前面的幾排罩進去,至於後面的同學,呵呵,蒸桑拿吧!
依然是一樣的流程,在接過學習標兵的獎狀後,校長留住馮一平,台下一年級的新生們,眼神熱切而又有些羨慕,二年級的同學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三年級的同學有一些很期待,另一些則神色難明。
面對着這些兄弟姐妹,馮一平脫稿開始了他在梁家河中學最後一次的發言。
「我看了老舍先生的《茶館》,其中有一些設置我印象很深刻。比如,茶館老闆的兒子,後來也是茶館老闆,警察的兒子,也當了警察,流氓的兒子,後來也當了流氓。」
當然,馮一平這也是瞎掰,《茶館》這樣讓人憋屈的小說,他當然沒看,不過電視劇是看過,但是,他這麼一說,還真吸引了不少人。
「當然,現在社會不一樣,機會也多,並不是龍生龍,鳳生鳳,不是鯉魚也會躍入龍門嗎。
不過,機會一向是給有準備的人的,如果我們不努力,那作為農民的後代,我們一般也就只能接過父輩的鋤頭把,成為農民,或者進城當農民工。
目前來看,讀書是我們唯一能擺脫這種宿命的途徑,所以,如果不想再做農民,不想當農民工,不想自己的後代也是農民,那從現在開始,好好讀書吧!」
簡短的發言完了,下面沒什麼動靜,馮一平一點都不在意,如果這番話,哪怕能對幾個人有所觸動,他就很心滿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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