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江教父 第803章 華人共濟會（一）

    八月底的香港非常炎熱，如果把雞蛋打碎在水泥地上，或許很快就能烤成半熟。香港的股市也很熱鬧，空多雙方殺得難解難分，數千億資金正刺刀見紅。

    8月28日，香港政府將恒生指數從8月13日收盤的6660點，極速推高到28日的8829點報收。9月1日，香港金融管理局頒佈了外匯、證券交易和結算的新規定，使炒家的投機大受限制。當日恒生指數飆升788點，以10276點報收。9月8日，9月合約價格升到14220點，只比歷史最高位低不到2000點。至此，絕大部分國際炒家爆倉，紛紛丟盔棄甲落荒而逃。

    這一次國際炒家們，可不是『以前』索羅斯式的明敗實勝，其實是賺夠了錢，拉高行情出貨，這一次可是真正的慘敗。依靠遠東集團、香港、台灣、內地富豪團聯合提供的一千六百多億美元資金，港府在極短時間內將股指快速拉高，讓量子基金、老虎基金等金融機構損失慘重，幾乎將在東南亞鯨吞來的財富，大部分留在了香港股市。

    為表彰邵六叔、孫子明、李家誠等人在香港金融保衛戰中的傑出貢獻，港府特首為他們頒發大紫荊勳章。

    ……

    雅加達草埔華人區一間簡陋公寓裏，剛送走客人的光仔，突然盯着電視機不轉眼，暗嘆了句：『還是明哥吊，索羅斯都被他干趴了！』

    看完了香港衛視的授勳儀式，光仔才問旁邊的王中勝，「中勝，你說明哥他們這次賺了多少？」

    王中勝連忙把眼睛從電視機上挪開，恭敬道：「不清楚，聽新聞上說，記者猜測港府此次獲利在兩千三百億港幣以上，明哥他們也應該賺了幾百億吧。他們可不是政府，下手更快、更狠！」

    「黑！真黑！」

    知道孫子明底細的光仔暗罵了句，繼續問道：「上次那十億美元，我們還剩下多少？」

    「還有一億兩千一百八十萬，還給他們？」

    「還什麼還？明哥他們不缺錢，就當他們捐給我們了嘍。這麼多兄弟沒了，總得找個好墓地吧？那些錢就花在這上，然後把賬單給孫磊那混蛋。」

    「是」

    王中勝連忙拿起電話，安排手下人去澳門辦理墓地的事，眼睛還看着電視機。與索羅斯那樣令人聞風喪膽的人硬碰硬，還居然打得對方一敗塗地，牽頭的遠東集團已經被香港人當成救世主了吧？不，不單是香港人，港澳台、東南亞都把他們當成神了！要不是有香港金融保衛戰的輝煌戰果，印尼人能這麼快主動上門，想通過自己幫會與華人富豪尋求合作，讓印尼走出泥潭？

    『砰』的一聲輕響，一支金黃的香蕉砸在王中勝腦袋上，光仔笑罵道：「別看了，人家是天才，我們只是凡人。你要是想跟他比，還不如從這跳下去，早死早投胎！」

    不談正事談私事，王中勝也就沒了恭敬，變得憊賴起來，撿起香蕉扒皮往嘴裏塞，玩笑道：「光哥，我現在都有點後悔。要是當初學阿凱，跟在明哥後面混，至少也是個億萬富豪吧？昨天阿凱打電話給我，說他在半山買了幢獨立屋，讓我準備紅包送禮。嘖嘖，半山的獨立屋啊，至少也得兩千萬港幣了吧？就他那摳門性子，要是沒幾億的家當，敢買那樣的房子？」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光仔沉吟了一陣，大方道：「阿勝，你跟我們共過生死，我也不虧待你。社裏的生意可以交給你打理，按以前給孫磊待遇給你抽成，但你要想清楚了，拿了錢就沒權，掌了權就不能拿錢。」

    王中勝稍一愣神，連忙擺手道：「光哥，我就開個玩笑，你也知道我對錢沒多大興趣，否則也不會跟着你干。要是真能將海外華人團結起來，哪怕讓我一輩子吃盒飯都行！」

    光仔狐疑地看了王中勝一陣，現在大人物該有的多疑，他也有了。

    「真的？」

    王中勝苦笑起來，孫磊搞得那一出，讓光哥已經變成了真正的江湖大佬，謹慎、多疑、還狠辣。

    「光哥，我是說真的。我要不是想干成這事，何苦放着龍井軒太子爺不當，明哥那樣的粗大腿不抱，跑來跟您吃江湖飯？」

    這話很實在，光仔暗暗點頭，龍井軒一年能賺上千萬港幣，要是為了錢，這小子確實不用跟着自己出生入死。何況這小子還是明哥的同學、朋友，還會缺發財的機會？

    不過，話扯到這上頭，王中勝也把心裏的話說一說，跟光哥這樣的人做事，最好是當面鑼背面鼓，把話都說到明處。

    「光哥，您剛才說社團的生意，我有一些話不吐不快，還望您不要介意。」

    王中勝變得嚴肅，光仔也收起了笑臉，示意他儘管說，「說，有事當面說，再難聽我也聽得進去。」

    刑天社的收入分三塊：澳門洗錢、印尼及東南亞的黃賭毒、建築公司。澳門洗錢能替幫會拉攏了外埠幫會，建築公司能給幫會兄弟一個飯碗，而那些暗中控制的偏門生意在王中勝眼裏，已經成了十足的雞肋。

    「光哥，我們現在要穿西裝打領帶了，不能再撈偏門了。」

    這可不行，光仔不是貪圖那些燙手的錢，而是沒有了江湖爭鬥，手下的兄弟如何保持銳氣？驕兵悍將是打出來的，不是練出來的！這一次，要不是手下兄弟平日裏都見慣了血的，哪那麼容易掃平那些警察局，將印尼搞得狼狽不堪？

    「這些你不懂，要讓兄弟們關鍵時候賣命，平時就要讓他們喝最好的酒、睡最漂亮的妞！公平、正義可以當成思想教育，但也要讓他們看到切實的好處，否則就成了騙人。你沒看到那些美國大兵，都相信自己在為國效力、在維護世界和平，平日裏照樣花天酒地。

    沒了那些偏門生意，我到哪去給他們找那麼多漂亮妞？」

    王中勝還想爭辯，「可是」

    光仔手一擺，打斷道：「沒什麼可是的，如果不是自己的生意，社團的錢全部拿來供他們都供不起！你知道沾過血的人，是怎麼回事嗎？你不知道，可我們知道！

    沒有酒和女人，那幫小子會變成怪物的！你們是混黑幫的白領，而我們才是真正的黑幫！

    如果按你們的意見，將刑天社改組成政黨。不要三年，兄弟們都會失去血性，變成一個個小白領，還能指望他們去衝鋒陷陣？」

    王中勝失望了，如果刑天社只定位於一個黑幫組織，那自己加入進來，還有什麼意義呢？

    『咚咚咚咚』，敲門聲響起，兩人放下爭執，繼續接待客人。

    這次刑天社在危急時刻力挽狂瀾，讓印尼華人逃過一劫，也讓那些散沙一般的華人如同找到了靠山。普通華人以加入刑天社、佩戴刑天社徽章為榮，各種華人商會、團體則想來合作，借他們的勢力和聲望壯大自己，可謂是各有心思。

    又接待完一撥訪客，收下一百萬美元的捐款，光仔揉了揉笑酸了的腮幫子，感嘆道：「以前明哥常說，好日子就是：睡覺睡到自然醒，數錢數手抽筋。我現在也算是過上了好日子，今天收了六百萬美元，換成現金夠砸死我了！」

    光仔又不自覺地引用孫子明的俏皮話，讓王中勝若有所思。自己這大佬雖然防着明哥，但潛意識裏還是把他當大佬，或許他的話能聽得進去。不過，光哥的話也有道理，如果幫眾失去了血性，最後難免會蛻變成唯利是圖的普通黑幫，如何還能給那些欺凌華人的黑幫威懾？

    王中勝陪着光仔接待完一批批的訪客，晚上回到自己那間簡陋的公寓，看着樓下已經恢復熱鬧的街道，陷入了深思。

    刑天社必須要改組成一個政黨，肩負起它的歷史責任，才不枉自己放棄富貴榮華，提着腦袋來干一場。社團雖然是光哥他們創立的，但江山是大家打下來的，社團的未來應該由大家來決定。

    但如何改組呢？

    光哥雖然在海外華人世界如日中天，被那些年輕人奉若神明，恨不得為他效死，但他的性格和眼光，又非常成問題。

    法治是黑幫的墳墓，印尼將走向全面法治，華人能通過法律維護權益，那還需要一個暴力組織當靠山嗎？人都是現實的，現在大家心存感激，才將刑天社捧上了天。隨着時間推移，感激之心淡了，刑天社還靠什麼在這立足？

    光仔也在樓上的公寓裏看夜景，王中勝想的他也想過，甚至還經常回憶起，當初孫子明在澳門教他的那些東西，幫會最終走向何方？可要如此快地改組成政黨，他又捨不得，也下不了決心。

    這日子好啊，大碗喝酒、大塊吃肉，只要自己一聲令下，隨時可以召集數千弟兄浴血搏殺，這才是真正的人生！光仔非常滿意現在的生活，甚至還想着將幫會勢力再向外發展，發展到有華人處就有刑天社！

    如果真聽中勝他們的，將幫會一分為二，地上部分成為政黨，地下部分成為秘密武力，恐怕不要三年幫會就成了別人的，不再受自己一夥兄弟控制了！

    王中勝他們一幫人都是有野心的，否則憑什麼拋棄富貴生活，跟着自己一個黑幫大佬混？論玩心眼、背後使壞，自己那幫老兄弟，玩得過他們那幫讀書人？憑他們那幫人的腦子，不要多長時間就能架空兄弟們，控制自己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社團了！

    幫會是我們創立的，殺人放火也是我們幹的，憑什麼我們提着腦袋打下的江山，要交給別人來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