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江教父 第739章 孫子明的統一戰線（三）
自香港英國殖民地後，基本採用英國法律，但在部分領域仍容許香港華人繼續奉行中國傳統的習俗。妻妾婚姻制度正是其中之一，直至1971年《婚姻改革法令》生效後，香港才正式禁止納妾。
澳門則不同，自從其成為葡萄牙殖民地後，採用的是葡萄牙法律與《大清律》並行。按照當時的條約，澳門需要到1999年回歸中國後，才能完全廢除《大清律》，也就是禁止納妾。
在港澳地區，富豪家族爆發爭產大戰，歷來是全社會津津樂道的八卦新聞。之所以頻頻出現豪門財產爭奪的亂象，最直接的原因，就是當時富翁很少有不娶幾房太太的，過世後留下眾多的家眷子女。
普通人都會好奇：為何那些富豪不趁自己身體狀況良好、神志清醒的時候就立好遺囑，把財產分配安排妥當？為何總要留下一些不明確的地方，讓妻室子女爭吵不休，甚至要鬧上法庭，貽笑大方？
其實原因非常簡單：如果很早把家產分了，雖然可以平息爭端，但就會讓子女失去「爭取分多一點」的希望，他們可能從此就不再那麼孝順父母了。所以那些妻妾成群的大富豪們，寧願遲遲不立遺囑，讓各子女都自以為還有機會爭取分多一份。這樣，他們身邊就不愁沒有人獻殷勤，不管那是真情還是假意，也比無人理會、孤獨等死好。
這也是在這個富麗堂皇的餐廳里，何賭王如同帝王一樣，受到妻妾子女百般討好的原因。可惜的是，孫子明大煞風景地給何賭王添噁心。
「……康熙皇帝萬萬沒想到，他駕崩後，他的兒子們會被繼任者圈禁、迫害，甚至被辱罵成『阿其那』、『塞思黑』，意思就是豬狗不如。哎，這就是清史上著名的九王奪嫡。」
孫子明嘲諷式的悲天憫人，讓勾心鬥角的何家成員愕然，也讓何賭王臉上非常精彩，也算是見識到了什麼叫『亦狂亦俠真名士，能哭能歌賣俗流』。
不過，人都是賤骨頭，好言好語無人聽，惡聲惡氣讓人驚。孫子明這種不掩飾的嘲諷，除了讓何家人反感外，還多了一層敬重。
旁邊的看熱鬧的霍爺嘿然而樂，豎了下拇指誇獎道：「小子，幾年前你還只是藏拙，現在已經有底氣嘲諷阿燊了？嗯，年輕人就是要有這樣的信心！什麼賭王啊，不過是一個運氣好點的老傢伙，你要生在那個時代，保證比他更成功！」
這話孫子明可不會亂接了，禮貌地笑了笑，繼續拿起筷子吃飯。尊老還是要的，何況人家確實是一代人傑。如果自己不是有機會重活一世，給人提鞋都不配。
賭王也呵呵一樂，過戶即是客，何況人家還是貴客。別看這年輕人真年輕，但絕對有資格對自己這幫老傢伙品頭論足，最起碼自己在他這個年紀，絕對沒有他一半成功！不管在哪裏，實力永遠是最重要的，何況這是商業世家。
在孫子明說完一段慘烈的《清史》後，熱鬧的餐廳變得安靜下來。除了兩位老人外，其餘人不敢再把孫子明，當成自己可以平等對待甚至是俯視的年輕人，更不敢再出言試探。不過，孫子明是有狂傲的底氣，小七則有點心神不寧，直到他五哥在桌下踩了他一腳，這才變得平靜從容。也正是這份面對風雲人物，還能如此神情自若的自信，更讓何家的二太太滿意之極。
吃了頓氣氛怪異的午宴，霍爺也代表孫家兄弟，將何家人關心的事一一說明。商人嘛，重的是利益和契約，已經習慣了將一切東西都量化，然後再權衡利弊。
可是讓包括何昭瓊在內的所有何氏家族成員，沒有想到的是：作為孫氏集團的創始人小七，只有家樂福連鎖超市、電器行的股份，並不持有遠東銀行、漢華能源、漢華電子、廣廈集團、光影集團等的股份。而且，小七在兩家連鎖企業中持有的股份，也比他們預想中的要少，只佔到不到10。
面對何家異樣的目光，孫子明神情自若道：「小七是我弟弟不假，但出多少力拿多少股份。其他的企業，都是我和三哥還有幾個朋友創立的，他並沒有出力，自然沒有股份。在我們孫家，想不勞而獲是不可能的。」
二太太臉上有些掛不太住了，原以為女兒嫁了個金龜婿，沒想到也就是個中看點的新豪門子弟。何賭王則不這麼看，到了他這個地位，已經看穿了財富的本質：對於普通人而言，財富是消費的基礎，是生存的必要條件；對於富人而言，財富則是經濟的控制權。
小七看似身價比預想中的低，但他控制着兩家內地規模最大、現金流最高的超大型企業。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比何賭王的經濟地位還更高，只不過孫家習慣了低調，不習慣了大肆張揚。說穿了，香港是個小池塘，澳門不過是個小水窪，而內地才是汪洋大海啊！
「子明啊，如果你們家的長輩沒有意見，我想邀請他們來澳門看看。以後大家要做親戚，自然要多走動，你看呢？」
孫子明這才微微欠身，恭敬道：「這是自然，戀愛是自由的，婚事還是要長輩操持的。」
賭王哈哈大笑，向站在門邊的管家招招手，「阿福，把淺水灣道1號送給阿龍和阿瓊，就當是他們夫妻以後在香港的住處吧。」
機靈的小七連忙起身改口道：「岳父不必了，我哥已經把山頂道的房子送給了我，我父母也習慣了住那裏。」
賭王和二太太愣了下，那幢房產可是有錢都買不到的，山頂道住的都是港英政府的高官，本身就象徵着社會地位高人一等。霍爺也沒想到，孫子明居然會把那麼一處象徵意義極強的房產，送給小七。
在再次異樣的目光里，孫子明笑了笑，灑脫道：「讓各位見笑了，我天生喜歡市井的熱鬧。要不是現在小有薄名，估計每天都會和兩三好友，坐在大排檔上吹牛喝酒。」
何賭王雖然有猶太血統，但成長在華人世界，稍一愣神就知道孫家兄弟的言外之意了，不禁有些擔憂地看向自己女兒。沉吟了一陣，父女感情讓何賭王提醒了一句，「阿瓊，知道『嫁雞隨雞』的意思嗎？」
已經心花怒放的何昭瓊連忙道：「daddy，五哥昨夜跟我聊天時說，『檐前雨水滴滴下，點點滴滴似舊痕』，意思是父母是兒女最好的榜樣，我一定會象孝敬您樣孝敬家父母的。」
一句似曾耳熟的『檐前雨水滴滴下，點點滴滴似舊痕』，讓已經年過古稀的何賭王黯然神傷，半晌才道：「阿福，淺水灣道1號給阿瓊當嫁妝。」
「是，老爺」
……
送走了孫家兄弟和即將出嫁的女兒，二太太有些神色不樂，留下來準備與老友商量生意的霍爺不禁搖頭，暗嘆女人都是『頭髮長見識短』。內地人口百倍於香港、澳門，兩家超大型企業的掌管者，難道還配不上一個區區的澳門賭王之女？何況人家兩位兄長，一個比一個有能力，還能虧待他們最小的親兄弟？
何賭王則沒那麼煩惱，膝下兒女眾多，他要是為每一個都操心，把他劈成十幾份都不夠用。
「行了，別操心了，阿瓊比你更聰明。你去忙你自己的，我和阿東談點事。」
「哦」，二太太患得患失地走了，倆位老友也去了書房。
新舊豪門的聯姻，除了小兒女私情外，肯定也會伴隨着大量的商業合作，否則那些豪門為什麼熱衷於聯姻？
只是孫子明提出的合作計劃，讓何賭王有點意想不到。
上次孫子明拜託霍家查交易清單時，是以大生意為名的，如今幕後黑手查明了，自然就要履行諾言。只是孫子明沒想到，機緣巧合之下，兩家還有和解的可能性，今天早上回家時，那些礙眼的東西已經全部拆除，雙方算是兩清了，自然李家的主意也打不成了。不管在哪，要想成大事，總是朋友越多越好，敵人越少越好。
幸好投資機會多的是，孫子明也正好借霍、何兩家的影響力，將漢華能源的經營範圍再擴大一點。台塑能拿個『滄海』計劃給中央政府畫大餅，他孫子明未必不能拿西伯利亞油氣田多做點文章。
霍爺將孫子明的計劃和盤托出，嚇了何賭王一跳，石化行業可不是娛樂業或是地產業，不但需要海量的資金還要技術、市場，而且受國內政治形勢、國際能源市場影響極大。
這可不是場小生意，賭王考慮了良久才沉聲道：「內地能同意嗎？孫家能撬開一個口子已經不容易了，上面還會允許他們這麼大規模？」
霍爺號稱『紅色資本家』，與上層關係極好，對孫子明的謀劃是十分贊同的，低聲解釋道：「所以他才拉着我們一起啊？王永慶的滄海計劃只是因為台灣的政治原因擱淺，如果沒有那些障礙，或許早就建成投產了。既然有了允許台灣人投資壟斷行業的先例，對我們港澳就得同樣待遇，否則我們香港的政治地位如何體現?這是關係到未來三地法統關係的根本性問題，不管是掌權的還是不掌權的，都不會阻攔的。」
解釋完，霍爺又在地球儀上指了指，「看到沒，這裏的俄羅斯油氣田都是遠東集團的，而遠東集團又控制在楊國忠他們手裏。換句話說，這些都間接控制在子明手裏。
只要我們與遠東集團合作，雙方交叉持股，我們就會有穩定的原料來源，加上內地飛速發展的經濟，重啟的滄海計劃將是一台不亞於博彩的印鈔機！」
何賭王興奮地連連點頭，這才是真正的大生意，港澳就這麼點地方，哪有這麼好的投資機會？即使投資到海外去，人生地不熟的，風險巨大不說，也不利於就近管理。
不過，想起眼前的煩心事，何賭王又有點猶豫了。
「阿東，那個孫子明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是不是那種可以信任的人？」
霍爺一激靈，小聲道：「賭牌的事？」
「嗯？」
「你想怎麼辦？」
何賭王猶豫了下，又緩緩搖頭，那事他也沒想好。對方的條件非常優厚，但附加條件也非常難辦。今天看孫子明的樣子，不會是個好相與的人，要他犧牲一部分利益幫自己，估計是與虎謀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