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梯間裏很空曠,也很寂靜,和ktv裏面喧鬧的環境截然不同。
一陣咳嗽聲迴蕩其間。
煙霧繚繞之下,齊雲不斷拍着胸脯,看那樣子準是被煙嗆進了呼吸道。他難受地擠出兩滴眼淚,一邊咳嗽一邊嘀咕:「真搞不懂這煙有什麼好抽的,味道賊難聞。」可雖然他這麼說着,但他並沒有熄滅煙頭。
左手放在膝蓋上,食指和中指輕輕夾着香煙,他的眼睛注視着那繚繞上升的白色煙霧,一動不動地坐在地上,就像一尊雕像。此刻若是有人從通過這裏,估計會被他嚇一跳。
樓梯間裏安靜,光線昏暗。
只有安全出口的標誌牌在散發着悠悠的綠光。
煙頭上那點紅星很快就燒到了過濾嘴,齊雲右手食指陡然被燙,倒吸一口涼氣的他這才回過神來。
「你還會抽煙嗎?」
就在這時,身後響起一道清脆的問詢聲。
齊雲渾身一抖,錯愕地轉過頭,正好看見一道婷婷而立的倩影。雖然這道身影逆着從樓梯間外射來的光線,導致無法看清她的容顏,但齊雲一眼就認出了她,無論是從聲音,還是身材,她都是這麼的獨一無二,不可替代。
「張……素衣。」
他鼓足勇氣打了聲招呼。
說實話,張素衣會過來,尤其是在今天這種情況下,她還一個人出來,而且看樣子還是特地來找自己的,這讓齊雲差點兒就不敢相信。
「怎麼,不會說話了?」張素衣兩隻手自然地背在身後,微微低頭看着被燙手而不自知的齊雲,笑着提醒道,「齊雲,你的手不痛嗎?」
「啊!」
被這麼一說,齊雲左手才一個激靈,甩掉了快要燃盡的煙頭。說起來,這一支煙他就吸了一口,被嗆過後就任由其自己燃燒了。
「噗嗤。」張素衣被齊雲這傻樣逗得掩嘴笑了起來,在齊雲驚訝的目光之下,她走下兩步樓梯,然後雙手從後面按住長裙,竟坐在了齊雲的身邊:「你抽煙的樣子,好醜。」
呃……齊雲心裏很亂,實在不知道該怎麼接話。他側着臉偷瞄身旁的張素衣,今晚的張素衣換了一件淡青色的長裙,長裙下擺處是兩枝細竹,給人一種淡雅的視覺效果。再搭配張素衣那精緻的面部輪廓,齊雲不禁覺得自己心跳加速,呼吸也急促了些。
不行,這樣太不禮貌了,他強制自己轉過頭,鼓足勇氣開口小聲說道:「張素衣,對不起,我不該……」
「為什麼要說對不起呢?」張素衣帶着恰到好處的淡笑,「能不被人討厭,是我的榮幸。」
齊雲本來心中還有許多話想說,可這時卻什麼也不用說了。張素衣是很善解人意的,她一下子就看出了齊雲的自責與愧疚,所以她才會獨自出來,才會坐下來和齊雲促膝聊天。
張素衣接着說道:「其實,你真正該說對不起的,是潘進。大家三年同學,在最後的一次班級活動上發生這樣的事,於你於潘進,於我們每一位同學,都是不好的回憶。」
齊雲低垂着頭,就像是聆聽媽媽教訓的乖乖小孩一樣:「嗯,我知道。」
話音剛落,齊雲突然感覺到有人摸了一下他的頭。
他屏住呼吸,不敢動彈,耳邊只聽得張素衣說道:「嗯,以後別這么小孩子氣了。一畢業,你也是十八歲了,那可是成年人了喲。」
說完,張素衣起身,借着樓梯間裏的綠光整理了一下裙擺,然後轉身走了出去。齊雲聽着張素衣離開的腳步聲,直到聽不見了才一下子長舒一口氣,緊繃的肌肉這才放鬆下來。
他現在的心情,談不上多壞,但不知怎麼也並不多好。
坐在冰冷的地板上,他發現剛剛扔出去的煙頭上還有一丁點明滅不定的火星。站起來後,他拍了拍屁股,走過去用腳踩熄了最後一點火星,然後拾起煙頭,扔進了樓道拐角處的垃圾箱中。
……
……
再次推門進入包廂中時,齊雲只覺得房間裏面所有目光似乎都在有意無意地盯着他看。他低着頭,在潘進瞪大的眼睛注視下找了個角落坐下。雖然同學們依舊在各玩各的,但齊雲總覺得有些不自在。
就這樣,一個人窩在角落熬了兩個小時後,時間已經是午夜。
家住主城的人都陸陸續續地離開,凌鄭軒也送張素衣回家了。最後離開的反倒是齊雲他們宿舍的四個人,當然,還有蔣威今天公佈的女朋友——辛恬雨。
齊雲坐在最裏邊的角落,酒意早已全無,只不過他覺得渾身發涼,有些難受;楊鷹這個自稱「金科好聲音」的業餘「歌手」,在眾人離開之後,終於敢拿起話筒獻醜了;裴俊華則一個人捧着手機,看那專心致志的樣子,不用說一定是在打王者榮耀。
五個人佔據着偌大的包間,享受着楊鷹帶來的「視聽盛宴」。
蔣威來到齊雲身旁坐下,掏出一根煙遞給齊云:「怎麼樣,好些了沒?」
齊雲沒有拒絕,接過香煙,「嗯」了一聲後,用拇指和食指捻住煙杆,不斷地來迴旋轉:「這是什麼煙?」
蔣威給自己點着一根後,把打火機遞過去:「朝天門。」
「哦,」齊雲隨意應道,「倒還很有本地特色。」
叮。
齊雲點了煙,第二次深吸一口,可一口氣吸到一半,他就又被嗆到,整個人劇烈地咳嗽起來。咳嗽了兩三聲後,淚水就止不住地往外涌,這時香煙的煙霧又侵入他的眼睛,更刺激了他的淚腺。
「別着急,慢慢來。」蔣威笑看着齊雲的狼狽樣,道,「多抽幾次就好了,我最開始的時候,也被嗆得要命。」
齊雲好不容易才緩過來,問道:「威哥,你什麼時候開始抽煙的?」
「高一就開始了吧,網上總是有人說,煙和酒是生活最好的療傷藥,那時我可不信,就抽了煙,又喝了酒。高一嘛,我什麼都做過,你知道的。」
齊雲注意到蔣威說這話時聲音有些低沉,雖然蔣威一直以來都給人一種沉穩的印象,但剛才瞬間的低沉卻讓齊雲覺得和以往很不一樣。
「那現在你信嗎?」
蔣威吸了一口:「信什麼?」
「煙和酒是最好的療傷藥。」
「大概是信了吧。」蔣威洒然一笑,笑意中似乎隱藏着許多別樣的東西。
「威哥?」
「嗯?」
「我今天是不是特別小孩子氣?」
「小孩子氣?」蔣威望着齊雲,好一會才道,「你不會跟你媽媽打了電話說了今晚的事吧?」
「怎麼可能!」
蔣威又道:「可小孩子氣這種話,我感覺就是媽媽教育兒子常用的詞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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