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突然被撲入水中一般都會驚慌不安胡亂掙扎,如果是以前的嚴默說不定也會如此,但是好歹他也在這個異世界生活了一年多,大大小小危險也碰上不少,加上戰士方面的刻意訓練,嚴默入水後的第一反應首先就是屏住呼吸,接着喚出手術刀,反手就向抓住他的人形物體的腰肋部捅去。
他曾經就用同樣一招差點捅死原戰,那次指南以誤傷的名義加了他二十點人渣值,後來他利用實驗室救回那傢伙,又被減一百。可惜兩者無法對沖,他還是受了點小小懲罰。
而這次他雖是有意識出手傷人,卻是在被攻擊情況下的反擊,相信就算捅死對方,指南也不會判罰他。
可是刀子一進入對方身體,他立刻就感不對。
憑藉切割過的大量活人或死人,不用看,不用手摸,他都知道自己用刀捅進的絕不是血肉生物。
不過……手術刀消失,嚴默的手指摸上他捅到的部位,對方似乎篤定他無法傷害自己,連躲避都沒有躲避,讓他摸個正着。
這手感、這弧度,肯定是肋骨無疑,因為姿勢緣故,他無法反手細數對方的肋骨數,但是當他的手往下摸時卻發現了不對,他沒有摸到髖骨。
這是什麼東西?
他被一具骨骼給抓住了?
不管是什麼東西,嚴默再次喚出手術刀,用勁向對方的脊椎骨刺去。
可這次對方卻像是發現了危險一般,抓住他脖子的手骨一用勁,身體也向後甩開,不但讓他的一刺落空,還讓他陷入了極端危險的境地。
嚴默喘不過氣了。他是會游泳,升上三級神血戰士後,憋氣的時間也比以前長,但在水中做動作本身就十分耗費力氣,對方再這麼一用勁掐他脖子,饒是他足夠冷靜也無法不死命掙扎。
一邊抬手用手術刀攻擊對方抓住他脖子的手臂,一邊朝身後射出大量木刺。
可是那些木刺對那具抓住他的骨骼根本沒有任何威脅力,只能徒自浪費他的氧氣和能量,倒是對方像是十分顧忌他手中手術刀,在他攻擊時,另一隻手骨抓住了他的手腕。
手腕劇痛!嚴默感覺自己的骨頭都要被捏碎,未免手術刀脫手,他只得收起手術刀。
「噗,咕嘟嘟。」嚴默終究忍不住長開嘴巴,吐出廢氣的同時,也憋氣憋到肺部疼痛,他需要呼吸新鮮空氣。
抓住他的骨骼似乎知道他的弱點一般,竟壓着他的脖子向水流更深處游去。
「咕嘟。」嚴默喝進了第一口水。他這時候還能有工夫想,如果他的肉身真像他判斷的那樣不會死亡,那麼當他在水中窒息時,是否只會進入假死狀態?還是他一直要忍受窒息的痛苦?
他討厭被活埋,也討厭被水淹,窒息是世上最痛苦的死法之一,下次有機會,他想問問指南有沒有哪種獎勵可以讓他永遠不再受窒息之苦。
原戰躍入水中,明明時間相差不大,就前後腳的工夫,可是他竟然找不到默了。
不是對方速度快,也許這也是原因之一,但最主要的原因是這水流底下竟然有無數岔路,就像一個蜂巢般。
原戰急得發瘋,但他越急越冷靜,他不能隨便選一個岔路碰運氣,他要找到默被抓走的真正通道。他無法和默聯繫,但他能感覺到他們的孩子,只要對方肯主動呼喚他。
嚴默在無法忍耐的那一刻,放鬆了對巫運之果的轄制。
可平時遇到「好東西」都會立刻從他身體裏主動撲出的巫運之果這次卻毫無反應。
攻擊它!攻擊抓住我的傢伙!
嚴默不得不命令對方。
可巫運之果竟然在這時很嫌棄地丟出三個字:「不好吃……」
不好吃你也給我吃掉它!
「沒有……生命力。」
沒有生命力你就不能吃了嗎?
「吃了……沒用。」巫運之果看樣子一點都不願做白工。
嚴默簡直要給它氣死。
殺了它,我給你五隻獵物!
「要你的……血肉。」
你娘!竟敢趁火打劫。好!
「很多……」
最多二兩!你再討價還價,我就讓自己陷入假死狀態,並一定會死死封住你,讓你永遠都出不來!
巫運之果從他體內撲了出去,這次竟是直接從他的後背展開了攻擊。
水流產生劇烈波動,嚴默感覺到抓住自己的手腕和主體分開了,他的身體向下方沉去。可那隻抓住他脖子的手仍舊扣得死緊,直到巫運之果把它吸成粉末。
巫運之果摧毀了這具骨骼後還不滿足,在水中搖弋着不肯回去嚴默體內。
嚴默已經分不清哪裏是上哪裏是下,這種一片漆黑的地方,很容易讓人失去方向感,巫運之果沒有回到他體內,他也沒有催促,他感覺黑暗中還有看不見的危險。
奇怪,他為什麼到現在還沒有因為窒息而昏迷?嚴默一邊放鬆身體,想要順着水的浮力上浮,一邊分神想到。
「爸爸,下面……骨頭……」
嚴默很想下去,都到這兒了,放棄未免太可惜,但他想先浮出水面喘口氣再說。
「爸爸,小心!」
十數條黑影向嚴默快速襲來。
嚴默看不見,也不能通過水流變化知道。
而巫運之果感覺到那些黑影都是對它無用的無生命體,竟然一點攻擊的意思都沒有,任由那些黑影襲擊嚴默。
嚴默得到兒子提醒,亮出手術刀,可是他被那些骨骼體給包圍了,它們一擁而上。
巫運之果,攻擊它們!
「你的……血肉。」
操!
「一個……二兩。」
他當初怎麼會以為這顆果子好忽悠?這傢伙簡直比他還腹黑,還沒長成就這樣,等長大了還不知道要壞到什麼地步!
嚴默不想遂它的意,他發現那些骨骼雖然在攻擊他,但沒有誰會撲上來咬他一口或者吸他血肉之類,它們似乎只想抓住他、淹死他,然後帶他去某個地方?
嚴默停止攻擊,他打算用金針讓自己進入假死狀態。他憋氣憋得很痛苦,剛才都喝了好幾口水。當然他也不會忘了把那個狂妄腹黑貪婪的巫運之果強迫收進體內,如果他「死」了,他要這傢伙跟他一起陪葬!
巫運之果大感威脅,這人前面壓制了它那麼長時間,好不容易才有所鬆動,它不能讓這人繼續封住它。
「能……呼吸。」
嗯?
「爸爸,它說樹樹在水中能呼吸。」
嚴默身體一抖,對了,他現在這具身體可不再是普通的人類身體,他可是融合了返魂樹,而大多數植物都能在水中和土壤中呼吸!有些生活在水底或水中的植物,就是整株泡在水裏也沒問題。
怪不得他到現在都沒有因為窒息陷入昏迷,但是他要怎麼做才能吸取到足夠氧氣,要不停喝水嗎?那他會不會先漲死?
「進……出……」
什麼意思?兒子,翻譯一下。
「爸爸,它說吸進來,排出去。」
在嚴默和巫運之果交談的當兒,他再次被骨骼們抓住。
不過這次他沒有掙扎,放鬆身體,就像昏迷了一半,任由對方帶着他向水下游去。
途中,他則不斷地試驗如何吸進水,留下足夠的氧氣,再把水排出去這一新技能。
他先喝進水,這好像是能汲取一定氧氣,他能到現在還能保持清醒就是證據,但喝進肚中的水要怎麼排出去?
嚴默非常有試驗精神,他在水中直接排尿。至於等會兒喝的水中是否有自己的尿液的問題,他選擇忽略。
可是這並不是一個好辦法,因為他沒辦法一邊喝水一邊排尿,水流在進入膀胱前先把他的胃給塞圓了。
「爸爸,它說什麼本能?」
本能?對,在水中和土壤中呼吸,應該是植物的本能,也許他不應該想太多,而是放鬆身體,讓它自然而然地發生。
但放鬆身體也不是件容易事,人有意識的情況下,很難不去控制自己的身體。
想要讓那種自然情況發生,必須要把人類的本能壓到植物的本能之下。
嚴默手動了幾下,在那些骨骼發覺之前,他刺中了自己數個穴位。
這次,他是真的動不了了,不但不能動,他連張嘴都難,可以說他現在除了意識清醒,基本就跟昏迷中的病人一樣。
同時,他讓自己進入自我催眠狀態,不停地反覆地加深自我潛意識:我是一株植物,可以在水中呼吸的植物,我是植物和人的融合體,我具有兩者的特徵,我是植物人……
嚴默念到植物人三字時笑了,慢慢的,他閉上了眼睛,真的進入了植物人的狀態。
原戰覺得自己在某一刻似乎聽到了兒子的呼喚,他能感覺到對方似乎很害怕。
而這種情緒他前面也感覺到過,那時默威脅要殺死他們的孩子!
這次呢?默又要殺死他們的孩子了嗎?為什麼?
原戰身體沉到水流底下,接觸到土壤的同時,消失不見。
不知在水中遊了多久,當金針封穴的效力消失,就在嚴默已經可以自然放鬆地在水中呼吸時,「嘩啦」一聲,那些骨骼體帶着他浮出了水面。
一出水面,身體失去浮力頓感重量,嚴默微微睜開眼睛,還未想好要怎麼應對現在的情況,就被那些骨骼體給扔到了岸上。
「砰!」
嚴默趴在地上等了一會兒,沒有感覺到那些骨骼體上岸,周圍也沒有其他動靜,這才慢慢撐起上半身。
這裏跟水中一樣黑暗,完全沒有一點光源,他能聽見水流輕輕拍打岸邊的聲音,除此之外就一片寂靜。
改趴為坐,慢慢地從腰包里掏出一支火把和一支火摺子,小心吹亮火摺子湊到火把頭前,他原先還擔心這裏氧氣稀薄,不過看火摺子燃燒的速度,這裏氧氣應該還算充足,他呼吸也沒有任何困難,就是這裏一股怪異的水腥味。
火把順利燃起,嚴默收好火摺子,等眼睛適應火把的光亮後,舉起火把看向前方。
一雙黑洞洞的眼睛正對着他!
嚇!嚴默手一抖,差點把火把扔出去。
他當然不怕骷髏,但這種猛然的驚嚇任是再大膽的人也會被嚇一跳。
就在他坐的地方的正對面,一具骷髏靠在洞壁上。
這是一具上半身很像人類,下半身卻只有一條延長的脊椎骨的奇怪生物的遺骸。
那也許不是脊椎骨,嚴默摸了摸尾端延伸到自己腳邊的骨骼,這更像是某種恐龍的尾骨?
剛才在水中抓着他的是不是就是這種玩意?
「這就是骨頭?」嚴默問巫運之果。
「裏面……」
「還在裏面?」嚴默轉動火把,查看周圍。
這次有了心理準備,再看到同樣的三具骨骼時,他只是小心戒備,並沒有像剛才一樣被嚇到。
這四具骨骼一動不動,他還特地把火把對着它們揮了揮,等確定對方不會攻擊他後,嚴默站了起來,他看到在四具骨骼之間有一條狹窄的道路,裏面很深,火光照不進去。
地面十分濕滑,在岩壁表層生了一層看不出是什麼顏色的苔蘚。這種苔蘚似乎可以分泌一種粘液,嚴默急着去看裏面的骨頭,就沒有特地查看這種苔蘚,只是粗粗推斷,這裏的氧氣很可能跟這些苔蘚有關係。
窄道上下左右也長滿了那種苔蘚,嚴默走一步滑一步,走着走着,他就低下頭去。
地面上苔蘚長得也很厚,但隱約還是能看出某些地方長的要比其他地方稍薄,如果把這些稍薄的地方連起來,就像是有什麼東西拖拽着什麼曾經經過這裏一般。
前面有沒有危險?
如果原戰在就好了,他從地下行走,有什麼危險也可以事先探到。
窄道並不長,走了大約二十米左右,就來到了一個廣闊的空間。
這個空間到底有多大,嚴默用火把也照不出來,只下意識地感覺這個空間相當大。
「前面……」
嚴默小心地邁出一步。
地面很結實,一樣滑膩不堪,周圍很安靜,沒有任何東西來攻擊他。
可黑暗本身就是一種威脅。
才走了十步不到,嚴默已經冒出一頭汗。
這麼安靜的地方,連自己的心跳都能聽得很清楚。
「嘎嗒。」嚴默一腳踩到了什麼。
空曠寂靜的空間中,這個聲音非常明顯,也不知是汗水還是之前帶的潭水從嚴默額角滾落。
低頭看腳下,一截灰色的骨頭被他踩成了碎末,只有一端還算完好。
不是人的骨頭。這是嚴默第一個判斷。
這個動物很巨大。
骨頭放在這裏的時間最少超過百年。
踢開這截斷骨,嚴默彎腰用火把照看周圍地面。
幸虧他多了個心眼,就從這截斷骨開始,地面上到處都是各種散亂的骨骼。有些骨骼上已經長滿苔蘚,有些已經焦脆的似乎一碰就斷,但也有一些看起來還算新鮮。
「你說的骨頭在哪裏?」
「前面……」
嚴默直起腰,一邊走一邊用腳撥開那些骨頭,大約走了將近兩百米的距離,他的腳碰到了一個台階。
舉起火把往上看,台階有十幾層,最上面似乎有個台子。
如果有攻擊,應該就在現在吧?還是這個台階有什麼門道?
嚴默沉吟着,不敢貿然跨上台階。
等了一會兒,不見任何東西攻擊他,嚴默一橫心,仗着有不死之軀,抬腳就踩上了第一層台階。
台階上竟然沒有苔蘚,而且這腳感似乎十分光滑?嚴默很想脫掉草鞋試一試,最後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一層又一層,十二層台階走得他像是跑了萬米馬拉松。
一直走到最上層,也沒發生任何事情。
嚴默輕輕吁出一口氣,順手把火把舉高了點。
他看到了骨頭!
幾乎不用懷疑,在看到那根骨頭的第一眼,嚴默就知道那肯定是巫運之果說的骨頭。
骨頭就端正的擺放在台子最中央。
那像是某種生物的頭蓋骨,呈碗狀,面積比成年男子的頭骨差不多大一圈,顏色漆黑,在火光的照耀下竟發出某種異樣的光澤。
這塊頭蓋骨的正中心有一個卵形凹槽,而頭蓋骨周圍端端正正地擺放了四枚透明的卵形晶石。
嚴默沒有立刻去拿那塊頭蓋骨,他在看放頭蓋骨的台子。
走到近前才發現這個長寬約兩米、高度約一米二的方形台子竟全是由骨頭構建而成。
十二層台階也是同樣!
不過這些骨頭顏色還算正常,是乳黃/色。
先不說這需要用掉多少骨骼,最上層的台階四周還有四根柱子,隱約像是有什麼立在四周的柱子上。
嚴默忍不住好奇,舉着火把走過去看了看。
每根骨柱上都立着一隻極為龐大的收着翅膀的骨鳥。
嚴默驚奇,他沒有在這四隻骨鳥身上看到任何線頭或捆綁物,那麼這些骨頭是怎麼支撐起來的?
還有這十二層台階和四根骨柱,以及放頭蓋骨的骨台,它們可都不是用一塊或一具骨頭搭建而成,而是無數根骨頭交織在一起,形成一種奇異的規則構建而成。
他這是發現了某種遠古文明嗎?那些骨頭可都不像是新物,而且構建手法他也看不懂。
在遠古時代發現遠古文明?
嚴默好笑,或者他闖入了某個種族的神殿或某個重要場所?
不管哪一個,能創造出這種骨頭文化的民族一定是個充滿智慧和想像力的民族。
嚴默看向四周,從窄道出口走到這個台階約有兩百米,如果這個台子正好處於這個空間的最中間,那麼這個空間至少有直徑四百米大小,而高度也不低,他站在台階最上層抬頭還看不到頂。
這個空間裏是否還有其他東西?
這裏是否生活着某個沒有見過的種族?
這裏被誰所建?有什麼目的?那塊頭蓋骨有什麼用?
那些上半身像人類的骨骼為什麼要把他帶入這裏?
他都走到這裏了,眼看伸手就可以拿到頭蓋骨,為什麼至今還沒有任何東西攻擊他?
嚴默向巫運之果問了這些問題,巫運之果只回答了他兩個字:「骨頭……」
嚴默再次呼出一口氣,轉身看向骨台上漆黑的頭蓋骨。
巫運之果還要靠他養育,他死了,它也活不了,返魂樹的特性會困死它,就算他死亡也一樣,如果他的身體腐爛或消失,巫運之果也同樣會消失。
那麼它至少不會害他吧?
嚴默考慮再三,走到骨台前,向頭蓋骨伸出了手。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67s 3.9747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