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臣 第一百二十三章四面埋伏

    看着許昌化黯然離開,江安義有些無奈,自己總不能因為許兄的不快就答應下來吧,那樣才是既對不住欣菲又對不起彤兒。許兄是個明白人,這道理清楚,江安義寬慰着自己。

    等的時間可不短,天空中的雪花越飄越大。江安義一人獨酌無味,思量着該如何開口離開,省得尷尬。

    許昌化帶着幾個人從前院走進,姜健赫然在目。

    江安義霍然站起,猛然憶起姜健應該還不知道自己是誰,掩飾地問道:「許兄,來朋友了,快請。」

    許昌化恍若未聞,站住腳,躲在背後,不敢看江安義。

    姜健帶頭往前,站在涼亭不遠,冷笑道:「江狀元,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就別怪姜某手下無情,明年忌日我會替你燒兩張紙,你安心上路吧。」

    空中的雪花一凝,緊接着狂風大起,雪花滾滾,片片如刃,隨着姜健的身形向江安義掠去。

    人尚在空中,勁氣先致。寒冰真氣藉助天時,威不可擋。

    如果江安義只是個書生,透體而過的真氣會將其凍僵,一擊之下化成如磚石般裂成碎塊。姜健滿面戾色,獰笑着盯着江安義,期待着一掌擊實時的快意。

    生死關頭,江安義顧不上偽裝。亭中狹小,又放了桌子,沒有挪閃之地。江安義左腳一頓,輕飄飄騰起四尺高,身體向前傾,雙拳探出,反向姜健擂來。

    熱風、炙氣,果然是他。姜健急忙將手掌迎向江安義的雙拳,勁氣相觸狂風四溢,將亭內桌上的碗碟掀落在地,「乒乒乓乓」碎了一地。

    姜健吸氣向後飄去,江安義趁機出了涼亭,在園中站好。四周人影閃動,瞬間圍了一圈人,有人往許昌化的手中塞了弓箭。

    「竟然是你。」雖然事先有過猜測,但真的發現傷自己的人是江安義時,姜健還是震驚不已,心裏打翻了醋瓶,酸澀無比。

    北風吹得衣袂飛舞,江安義鎮定自若,心傷地問許昌化:「許兄,這是何故?」

    許昌化垂首不語。

    姜健眼珠亂轉,心中不服又有些膽怯,正猶豫不決的時候,身後傳來師傅的聲音:「臨陣怯敵,必生心魔,健兒,你等什麼?」

    眼光變得銳利起來,從旁邊人手中奪過一把刀,姜健一聲長嘯,縱身撲上。漫天飛舞的刀光夾雜着紛亂的雪花,在北風中吹奏響死亡樂章。

    在明普寺與楚可清相鬥,江安義曾用運真氣於衣袖上硬接彎刀,事後發現衣袖經緯寸斷,輕輕一扯便碎成了粉末。事後,江安義總結經驗,生出纏、卷、拍、拽、封等變化來,自覺精妙異常。於是到布莊定製了四季襦衫,在衣衫內編入銀絲,江安義試過,運功其上,堅逾精鐵,一拂之下,山石俱碎。

    有過幾次爭鬥特別是經歷過李莊生死劫後,江安義發現兵器很重要,不過讀書人刀劍隨身有些不妥。江安義苦思良久,暗囑郭懷理用精鐵為骨,為了定製了幾把扇子,袖中的描金灑扇就是隨身的兵器。

    平常江安義並不穿銀絲襦衫,因為略顯笨重。今日前往許宅赴宴,江安義自知得罪李家太甚,而李家又有姜健這樣的好手,郭景山之鑑不遠,生怕路上遭到襲擊,於是袖揣鐵扇,身着銀衫前來,有備無患,沒想到還真用上了。

    刀如急風暴雨,衣袖揚時,風止,雪倒卷,刀光凝滯,真氣相交於空,將飛雪扯得紛紛揚揚。

    悶響聲中,勁氣交迸出重重氣浪,地上的積雪以江安義和姜健為中心,滾滾如潮向四周漫延而去,雪浪翻起近尺高,聲勢驚人。

    四周圍攏的人群被雪浪催得東倒西歪,許昌化兩腿牢牢扎在地上,驚詫地看着自己這位朋友,原來秘密這東西誰都會有。

    姜健感覺手中的刀被江安義的衣袖牢牢縛住,既不能前又不能撤。突然,江安義往回一扯衣袖,一股大力生出,要將刀奪去。

    大喝一聲,姜健雙手把刀,往回奪。江安義一笑,順手揚袖,姜健覺得手中陡然一松,還來不及歡喜,一股大力直拍而來,立足不穩,向後踉蹌退去。

    一招怯敵,江安義原本隱藏的懼意一掃而空,那日受傷看來是自己大意了,這姜健不過如此。

    手握住袖中扇,遙遙點去。一道勁氣如箭,向着姜健的前心射去。

    姜健怒吼,手中刀向前猛劈,真氣過處帶着空中的雪花變成一條銀龍,與江安義的勁箭撞在一處,轟然炸散。


    可憐那樹梅花遭了無妄之災,花瓣震落,零亂黃泥輾作塵,一地狼籍。

    生死關頭,姜健反將生死拋開,勁風尚未止歇,姜健伏身急沖,挾着一道光影怒射向江安義。

    江安義有意試試扇子禦敵的效果,毫不躲閃,扇尖點在刀尖之上,渾然一體的真氣將冰寒真氣擋住,扇面完好無損。

    「刷」地一下展開扇子,江安義風度翩翩地扇了兩下。

    姜健氣急,凝氣縱身躍起,陰森寒氣繞體,一路沖飛,雪花在姜健的頭頂形成一個圓罩。江安義不甘示弱,帶着一道紅光向姜健形成的圓罩戳去。

    眾人屏氣斂息,等待着石破天驚的一刻。

    「小心」,陳洪明厲喝道,也向空中衝去。江安義真氣凝聚如箭,不是自己徒弟所能抵擋的。

    「砰」的一聲,氣泡破滅,雪花在空中消散成煙塵,繽紛絢目。迸發出的氣浪飛砂走石,吹得園中草折枝斷,靠近的人變成了滾地葫蘆。

    許昌化扶住身旁的廊柱,眯起眼朝雪霧中看去,人影閃動,看不清楚。

    三人像走馬燈一樣地盤旋,偶爾從雪霧中能驚鴻一瞥看到身影,周圍的人立足都難,更不用說上前幫忙了。

    碰擊之聲不絕於耳,一聲悶哼從雪霧中傳出,緊接着是一聲怒叱,耀眼的青光在雪霧中閃現,諸人緊張得心「怦怦」直跳,不知結果如何?

    滿樹的梅花被勁氣掃蕩一空,花園之中香氣更郁,臘黃的梅瓣飄落在雪地上,無人顧惜。

    嘶吼聲從雪霧中轟然傳出,姜健從雪霧中趔趄倒退數步,一屁股坐在雪地上,滿面青黃,嘴角滲血,衣衫盡破。

    一聲長嘯,江安義從雪霧中沖天飛起,向着花園的圍牆處衝去。

    「想走,做夢。」陳洪明緊跟着飛身而起,一道藍光直劈向江安義的後心。凝氣成刃,玄刃名不虛傳。

    江安義知道不解決掉陳洪明自己難以脫身,身形縱起,真氣在體內運轉,在空中生生扭轉,原想蓄力往下一擊,將陳洪明震下,自己借反震之力飄過圍牆脫身。

    沒料到陳洪明心傷徒弟的傷勢,使出成名絕技。江安義曾在李莊施出氣刃,但隨後真氣一空,化氣成刃的威力江安義是知道的,護體真氣會輕易被氣刃破開。

    倉促之間,江安義刷地一下打開扇,將扇面護在胸前。原本劈向後心的氣刃正好劈中扇面,「啪」的一聲,扇面凌落分裂,寒氣擊破扇子後不依不撓地繼續向江安義擊去。

    江安義藉助扇子的緩衝,沉身下墜,竭力向左挪閃。寒氣依舊從頭邊擦過,江安義感覺整個腦袋都要凍成石塊了。

    腳步落地,提氣上行,真氣在上識海中一轉,冰寒之氣消減了不少,鮮血順着臉頰滴答而下,不知傷在何處。

    陳洪明飄落在丈許外,虎視耽耽地盯着江安義,施展氣刃都砍不死江安義,僅僅擦傷了他的眉角,此刻體內真氣將竭,看江安義受傷不重,陳洪明不敢趁勢強攻,而姜健被人扶到廊下,看來受傷不輕。

    「大家一起上。」陳洪明吩咐道,周圍的那些人都是李莊的莊丁,此次圍殺江安義以陳洪明為首。

    莊丁手持刀槍棍棒往上一涌,江安義正竭力運氣化解從右太陽穴湧入的寒氣,無心顧及這些嘍囉。刀槍砍扎在江安義的身上,如中皮革,滑不溜手,棍棒更是被反震而回,傷了自己。

    強敵在側,不是療傷之所,江安義強提真氣,大喊道:「擋我者死。」

    長身朝遠離陳洪明的方向衝去,真氣如牆,碰得那些莊丁頭破血流,一路披靡。

    陳洪明暗嘆,江安義雖然勢如瘋虎,但身形不穩,顯然受傷不輕。如果能再多留江安義一盞茶的功夫,自己的真氣恢復到五成,江安義必死在自己手中。

    伏殺清仗副使,極可能還是龍衛,抄家滅門的罪,如果江安義死在此處,死無對證,推一個人頂罪就行,但如果江安義脫逃,那自己師徒從此只能隱姓埋名,亡命江湖。自己老了,離死不遠,健兒還年輕,不能讓他像老鼠一樣活着。

    陳洪明的臉一白,束髮的木簪「啪」的一聲斷裂,滿頭白髮在北風中飄散開來。

    「師傅,不要」,姜健慘叫道,他知道師傅逆行心法,將真氣灌注於雙手,發出最後的雷霆一擊,此擊過後,師傅恐怕經脈寸斷,難以生還。

    江安義離圍牆已不遠,雙腿點地,正要縱身而起,突聽身後狂風大起,冰寒的氣息已將自己全身罩定。



第一百二十三章四面埋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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