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兵甲 第二十一章 血案

    掌弓星一身墨綠色的戎裝，腰懸長劍，背着黑樺弓和箭壺，正準備出門，看到談不缺很是高興道：「不缺你來得好，我正要找你呢！」

    「找我？不知掌弓大人找我有何吩咐？」談不缺行過禮，心裏猶豫着怎麼開口，聽他這麼一說不由地暗生疑竇，暫時只好先將霍服之事壓下。

    「那個孩子現在在哪？怎麼沒和你一起？」掌弓星表情有些緊張，這讓談不缺心裏暗驚，快速思索了下後，小心道：「我已按司元大人的吩咐，將他寄養在了鄉下一戶尋常百姓家，掌弓大人請放心，那孩子長大以後就是箭壺城一名再普通不過的農夫，一定不會給大家添麻煩的。」

    他故意抬出司元大人，又竭力向他保證，掌弓星聽後果然點着頭說好，又笑着道：「你不用誤會，我沒你想的那個意思，既然你已經安排妥當那我就放心了，不過……咳，司元大人要我轉告你，眼下箭壺城並不平靜，可能有某股勢力在極力追殺那個孩子，你們自己要小心，必要的時候可以來找我！」

    「一股勢力要追殺他一個小孩子？」談不缺心中驚訝不已，然後想着他之前偶爾說的一些話，看着掌弓星試探着問道，「那個孩子的身份很重要嗎？怎麼會有這種事？」

    掌弓星搖搖頭：「這個我不清楚，只是司元大人這麼說，我也不好多問，總之不管真假，你注意下總是好的，對了，你來找我有什麼事嗎？」

    「我……」談不缺遲疑了下，最終還是鼓起勇氣說了出來，「我的屬下，霍伯他……失蹤了！」

    掌弓星「哦」一聲，順口道：「你的屬下？霍伯？哦，我想起來了，就是那個懂點醫術的老頭？好好的怎麼會失蹤？是不是昨天在與那些穆晉兵甲交手時……」

    談不缺連忙搖頭道：「不不不，在還沒有與穆晉兵甲交上手之前我就讓他離開回城了，聽人說他最後一次出現是在掌弓府門前，不過那時掌弓大人不在城中，所以我就是想問問看您知不知道點他的消息。」

    「他昨天來過我這裏？做什麼？我怎會知道他一個普通弓士的消息呢？」掌弓星訝然道，然後突然臉色一變，語氣沉了下來，「好你個談不缺，你在懷疑我殺人滅口？」

    「不缺不敢，只是實在有點急事找他，沒辦法這才想到大人這裏碰碰運氣，有冒犯之處還望大人您原諒，不缺這就告退！」談不缺觀察掌弓星不似作偽，他平時雖然寡言少語，不近人情，卻也並非陰險狡詐之人，這點他還是相信的，而且就算真是他殺了霍服滅口又堅口否認，自己又能有什麼辦法？

    「等等！」就在談不缺退到房門口的時候，掌弓星突然又叫住了他。

    「大人還有何吩咐？」談不缺愕然回頭看着他。

    掌弓星慢慢走到他跟前，兩道劍眉越擰越緊，忽然嘆了口氣道：「不缺，聽我的，雖然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為了你好，有些事要適可而止，不要一根筋犯渾，我相信你明白我的意思，另外，那奚楚你最好叫他深居簡出一段日子，箭壺城最近不太平，我話只能說到這裏，你好自為之吧。

    另外，我今天會宣佈你的那幾位犧牲的屬下是因功殉職，好生厚葬他們，優撫他們的家屬妻兒，你不要隨意插手和說一些不該說的話，儘快處理好你的私事，表面你的辭職我會批准，但你是車副，很快就要進行秘密特訓，到時我會派人通知你的。行了就這些，你可以走了！」

    離開掌弓府的路上，談不缺的心中異常沉重，霍伯的事情還沒有任何頭緒，卻從掌弓星那裏又得到了一些不太好的消息！

    他最後那幾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聯想當初司元林宣的隻言片語，再結合掌弓星說的，看來司元林宣是箭壺城主的秘密執行者。穆晉壓迫箭壺城由來已久，相信如果箭壺城的統治者登高一呼，舉起反抗穆晉的大旗，所有的箭壺軍民必然會群起響應的，但他們卻要秘密立下血書，而且所立之人除了掌弓星一名中級軍官外，全都是些底層兵士，這只能說明在箭壺城的統治層內部，觀點主張並不統一，城主他們只是其中的一個派系，而且看情形應該還處在下風，所以才不得不暗中培養自己的勢力。

    這麼一想，掌弓星的那句最近前壺城不太平，是不是意味着會發生劇烈的鬥爭？還有半個月就是向穆晉上獻驊麒的日期，如果真要發生，那麼時間必定不會太久，至少會在此之前。

    自己對這些政治鬥爭毫無興趣，白天有命喝酒，晚上有人暖被，這就是他人生最大的理想，誰知卻糊裏糊塗被拉上舉兵這條「賊船」，還做了司元林宣的車副，計劃失敗，那自然是斬首示眾甚至凌遲處死都有可能，即使計劃成功，自己大概也能因功混個不錯的職位，可是之後呢？穆晉五萬精甲兵臨城下是可以想見的事情，城破之日，只怕整個箭壺城到時都要玉石俱焚，自己這真是個腦殘的決定啊，但反過來說，在當時的那種情形之下，自己要是不那麼做，怕是活不到現在。

    還有，他們多次提到的司元與少嬴的戰車比試會不會在這場政治鬥爭中扮演什麼角色？談不缺現在倒有些好奇起那個少嬴大人究竟又是哪個派系，起兵派還是妥協派？按道理來說，少嬴是城主的親生女兒，司元林宣的未婚妻，怎麼也應該是統一陣線，但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這兩個人有點貌合神離，雖然對他們一點也不了解。也許，只是因為司元林宣那麼執意要他參與然後嬴了她。

    談不缺正想着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前方幾百步遠的地方，忽然一片喧譁之中竟有人喊道：「殺人啦，殺人啦，酒館殺人啦！」

    「酒館？」他抬頭望去，那裏正是少女徵的易記酒館，一顆心猛地揪緊，立即想起先前掌弓星的那些話，難道這麼快就被言中了？

    談不缺縱身疾奔，看着易記酒館前聚起的人群，一顆心不斷地往下沉。

    他口裏喊着「讓一讓」，努力從人群中擠進去，濃重的血腥味遠遠地散發出來，看着眼前慘烈的一幕，他的雙腿一軟，差點就直接跌倒在地上。

    小小的酒館裏，到處都是血肉模糊的斷肢殘骸，桌椅破碎的木屑，以及衣物布片，混合在一起分也分不清，很多人看一眼就忍不住大吐狂吐起來。

    談不缺只覺腦中「嗡」的一響天旋地轉，勉強攝住心神，努力使自己冷靜下來，顫顫巍巍地辨認起地面血泊中的屍體，一具，兩具，三具……

    這么小的一間酒館，竟然發現了八具之多，然而他並未看到阿兒和少女徵的。他重新燃起一線希望，儘量不破壞地上的現場，繞進裏面的操作間，比外面還要小，除了牆角一張小床和右邊靠窗下面的幾壇封好的燒酒，就是老易頭和他孫女工作的地方。

    整個操作間的擺設一絲不亂，鍋碗瓢盆整齊有序，地面上也沒有任何血跡，窗戶也是從裏面關好的，很明顯，無論是兇手，還是阿兒他們都沒有進來過。

    談不缺只得重新回到外面，這時先前聚集在酒館門口的人群滿足了好奇心後已經開始散去了，他站在血泊中，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忍不住輕聲叫了起來：「阿兒，小徵，你們在哪裏？」

    誰知話音才落，背後竟然發出一聲輕微響動，他全身劇震，急忙轉過身，就看到牆角一張翻倒的酒桌，剛好被半片鋪布遮住的後面探出來兩顆小腦袋，卻不是少女徵和阿兒還能有誰。

    兩人滿臉的血漬，但看他們的表情，應該是之前濺上去的，少女徵緊緊地將阿兒摟在自己懷裏，眼中滿是驚恐之色，全身不停地發抖，在看到談不缺後，眼圈一紅就要哭出來了。

    面對酒館這突如其來的殺戮，她能急生智帶着阿兒鑽到桌子底下躲過一劫，已經算很不錯了，談不缺看了眼門口，一個人都沒有，連忙向兩人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又指了指裏面的操作間。

    少女徵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連忙伸手捂住了阿兒張大的嘴巴，踮着腳避過地上的血漬，進了裏面的操作間。

    談不缺迅速察看了一遍地上所有的現場，包括屍體的樣貌，傷口的形狀，甚至是地上血跡的顏色和粘在屍塊上的衣物，在心中默默地將觀察到的一切記住，然後剛要轉身進操作間的時候，門口突然闖進一個人。

    來人一身玄法司的公服，手持特有的鏈鎖刀，喝道：「你是什麼人，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在箭壺城公然行兇殺人，快快隨我去法司坦白交待吧，或者還能從輕發落！」

    談不缺叫得一聲苦，有些後悔剛才勘察現場的行為，早知玄法司的人來得這麼快，就該立即帶他們離開，現在也只能隨機應變了，反正自己也不是兇手，現在也勉強算是司元大人的人了，想來他不會眼看着自己含冤受屈！

    他硬着頭皮重新轉過去，那名法司的捕役看清他後卻驚呼了一聲：「怎麼是你、您，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