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談不缺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睜大眼睛看着司元林宣。
司元林宣漫不經心地重複道:「我要你立即殺了我們三人,明白?」
阿乙的臉色驟變,叫了聲「主人」,阿乾仍是沉默不語,右手輕輕搭在腰間的劍柄上。
「為什麼?」談不缺驚訝地張大了嘴巴。
場間的氣氛有些詭異,眾人臉上的表情各異,司元林宣渾不在意:「殺了我,談箭主就可裝作什麼事也沒發生,回到箭壺城照常生活,這不是你最想要的結果?」
如果沒有他們三人的出現,這的確是談不缺最期望的,自己已經向掌弓星辭職,只要帶回那個孩子,自己就脫離軍籍,一切就和自己都無關了。但是現在,——七十五名兵士悄無聲息地全軍覆沒,這司元林宣表面上只有三人,實際情況如何誰又知道,他這麼說多半是在試探自己吧……
「以下犯上,有違道義,我不能這麼做!」他臨時找了這麼個蹩腳的理由。
他的拒絕顯然早在司元林宣的預料之中,他一臉似笑非笑:「既然如此,為了箭壺城,談箭主和屬下就束手就擒,交由我獻予穆晉城,就說你們行竊偷盜被驅逐出箭壺城,怨恨在心,襲殺穆晉兵甲,如何?」
「這……」談不缺看了眼群情激憤的其他人,澀然道,「這樣的話,我們豈不是全部都得死,而且還要背負惡名!我可以隨司元大人面見君上或者穆晉軍方,如實陳述事情的經過,絕不會連累箭壺城!」
司元林宣搖了搖頭:「必須按我說的,只有你們擔下全部罪責才能免去箭壺城的危機,否則你將過錯推給這些死去的兵甲,穆晉必會惱羞成怒,兵指箭壺!你們雖然犧牲小我,但為整個箭壺嬴得安寧,這不但不違背道義,而且還是殺身成仁的壯舉,你既已答應我無條件替我做事,這才第一件事就推三阻四?」
靠靠靠!陰險!卑鄙!無恥!
談不缺心中恍然大悟,原來他媽的全是套路!司元林宣自知殺人容易,但要心甘情願去死卻難,所以千方百計挖好坑等他往裏跳。
「你在算計我?」談不缺也不管他什麼司元大人,怒視司元林宣,旁邊的阿乙連聲喝斥。
司元林宣倚靠在華麗的鞍椅上也不否認,拂衣而起:「你別無選擇,這已是最好的結果!要怪只能怪你們的命不好,碰上這些穆晉兵甲。」
「要是我不呢?就算你們殺了我,但嘴長在我身上,要說什麼怎麼說都由我!我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一言九鼎,你都要害我,還要我守狗屁信用,也太可笑了吧?」談不缺索性耍起賴來,抗聲道。
沒想到司元林宣並不生氣,依舊慢條斯理地整理着自己的袍服,動作妖嬈嫵媚,薄唇微啟:「我聽說談箭主的屬下有個叫趙奇的,家裏的老母長年臥病在床,還有個張盾,老婆難產死了,留下個女兒今年已經十三,生得水靈的很……」
趙奇張盾聞言臉色劇變,叫了聲「老大」,聲音中滿是顫抖。
談不缺怒道:「你想怎樣?」
司元林宣斜了他一眼,嘲弄道:「怎麼,不是挺橫的?哦,差點忘了,聽說談箭主雖然孑然一身,不過臥花閣還有位紅顏知己,『臥花四姝,葑菲蘋薇』,嘖嘖嘖!」
談不缺胸口如遭重擊,頹然低頭,小聲道:「你……別說了,所有甲士和那名車主都是我殺的,放過其他人,我……」
「老大不可以!」大尤的眼眶濕潤,望着談不缺,「我跟老大一起!」
「跟老大在一起,生死無悔!」一時間,其他人也紛紛說道,這讓談不缺大出意料,很是感動。但他並非一個輕易放棄生命的人,捨生取義什麼的就更扯蛋了,雖然他有同情心,但要犧牲自己去救別人,他又不是傻子!他只是有着自己的盤算,照眼前的情形來看,一味地對抗並非明智之舉。
「做了你們三年的老大,不但沒給你們帶來任何利益,還讓你們處處受到其他兵士的歧視,這次,就讓我為你們做件好事吧!都不要再說了,這是命令!」
他一邊慷慨陳詞,一邊暗地裏向大尤眨眼,大尤很快明白過來,裝作感激涕零狀,伏在地上說着感恩戴德的話,其他人直接就愣住了。
談不缺看向司元林宣,做出一副無奈的表情:「司元大人,我答應按照你要求的那麼說,但請你放過其他人,怎麼樣?」
司元林宣沒料到他答應得如此之快,一陣錯愕後,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直接拒絕道:「不行!既然是無條件,你就沒有討價還價的資格,就算加上他們我還嫌人數少呢,難道你要我對穆晉軍方說,我們箭壺城隨便一名百箭主就幹掉了一乘戰車的穆晉兵甲?那還不如直接向穆晉宣戰好了!」
「可以說其他人都戰死了,我是最後的倖存者嘛,總之怎麼解釋是你的事,否則大不了魚死網破!」談不缺說着,再次撒出殺手鐧,「我可是少嬴大人的人,你就不能給她點面子嗎?」
司元林宣原本逐漸陰沉的臉色在聽到後面一句後突然變得古怪起來:「哦?說來聽聽,你們是什麼關係?」
「就是大家說的那種關係!」談不缺暗中發現司元林宣的神色異常,心裏一動,得意地瞄了他一眼,「我們每月至少見三次面,有時喝酒有時喝茶,無話不談……」
司元林宣一張俊臉氣得發綠,眉間怒氣嚇了談不缺一跳,他猛地醒悟過來,背上的冷汗瞬間就流了下來,自己只圖一時痛快,竟忘了對方的身份,他可是少嬴大人的夫婚夫,這下怕是要死無葬身之地了,登時語塞。
司元林宣看着一臉惶恐的談不缺,咬牙切齒道:「繼續說,你們還幹了什麼?」
這下子弄巧成拙,司元林宣從一出現就擺出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這還是首度見他發怒,看來是真生氣了,好在兩名隨從並沒有替主人出手的意思,反而神情複雜地側過臉裝作什麼都沒聽到。
談不缺強作鎮定,尷尬地笑笑:「沒,沒什麼了,我們只是,咳咳,只是談得來,談得來而已,司元大人可千萬別誤會。」
司元林宣臉上的怒氣稍消,眉間的寒霜未解:「你說你們每月至少見面三次?那我問你,少嬴是男是女,長相如何,你知道嗎?」
談不缺一愣,此時騎虎難下,只好硬着頭皮道:「哈哈,少嬴大人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當然是傾國傾城的箭壺第一大美人啦,全穆晉國男人心中的女神,我怎麼不知道,司元大人真會開玩笑!」
聽談不缺這麼誇讚未婚妻,司元林宣似乎很滿意,白皙的臉龐微微一紅,冷哼道:「放肆!無禮!大膽!簡直是胡說八道!滿口污言穢語,還不給我閉嘴!」
談不缺見好就收,心中暗喜,什麼三首三司,什麼箭壺之星,還是太年輕,三言兩語就被灌得不知東西南北了!他決定趁熱打鐵,更進一步:「司元大人,你看這個,少嬴大人……」
「行了,我知道了!」司元林宣皺着眉頭,思索了下,似乎做了一個決定,「既然你是她的人,我自然不能不給她面子,但是穆晉兵甲死在箭壺城轄區,此事非同小可,就算是她也不可能當什麼都沒發生,身為三首三司之一的我,必須以箭壺城的利益為重!先前讓你殺我,你說有違道義,讓你為箭壺城獻身,你又怕死,這樣吧,我再給你一次機會,這件事既不會要你死,又不違道義,事成之後還會成為箭壺城的英雄,你干不干?」
司元林宣的一雙丹鳳秀眸中閃過一絲狡黠,談不缺心知眼前之人看着眉清目秀,人畜無害的,實則滿肚子的壞水,根本不相信他口中所說,真有這種好事根本不可能輪到自己?更用不着這般大費周章,不過事到臨頭,他知道想要全身而退已是不可能的了,只得苦着臉問道:「什麼事?」
司元林宣略作思索,竟然朝眾人微微欠身一禮:「下個月的初三就是上獻驊麒的期限,穆晉律規定,上獻千匹以上,賞黃金百鎰、絲帛萬疋,上獻五百匹不賞不罰,三百匹罰黃金百鎰、絲帛萬疋,三百匹以下視作謀逆!如今算上城中所有的坐騎,驊麒的數量也不到二百匹……談箭主,你說該怎麼辦?」
我去!你丫的不會要我半個月內捉至少三百匹驊麒吧?如今妖獸橫行,所有人連城都不敢出,驊麒更是難見蹤跡,連一匹都難,三百匹?你是個逗比嗎?
「這……我也沒辦法啊!」談不缺愁眉苦臉道。
全場一陣沉默,司元林宣沒有理會他,清了清嗓子又繼續說下去:「十六年前,上獻的六百匹驊麒已經送至國都穆晉城中,卻在交接的前一晚發出意外,三百匹驊麒被盜,先城主攜大量金銀財帛親赴都城面君請罪,卻落了個無疾暴卒的下場,連遺體至今都沒有運回來!
這次只怕箭壺城……談箭主,你能解除箭壺城的危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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