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結實實的菜刀,就這樣毫無徵兆地斷成了兩截,元寶叔瞪大眼睛看着我,一副我把這菜刀給搞斷了的表情。
我這真是比竇娥都還要冤啊。我要真有這種意念斷菜刀的本事,那我早就去雜耍賺錢了,還用被這個乾坤袋到處幫我師父跑腿嗎?
「咳咳,這刀可能是放的年頭有點久了,朽掉了。」
他們都知道我這是睜眼說瞎話,不鏽鋼的菜刀朽掉那才真是撞鬼了。
好在劉長安也沒有追究這件事,只是看着桌上的斷刀嘆了口氣道,「斷了就斷了吧,反正這刀留着也只是我對老爺子的一個念想,這麼多年過去有些事情也確實該放下了。」
這菜刀一斷,劉長安也失去了和我繼續談話的興致。品嘗了劉長安老婆的廚藝,元寶叔和我一人被安排了一個房間,讓我們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就出發去高台。
房間雖然比賓館好很多,但晚上我卻是翻來覆去地睡不着。
賒刀賒刀,既然有賒,既然就要有還。
師公留下的打油詩我雖然不是很懂,但菜刀這一斷正合了『藏鋒十年,一朝銳斷』這句話。但凡我們這些給人算命的留下預言的,都講究一個起承轉合。
這其中承和轉可以沒有,但起與合肯定是有的。
所謂的起就是起頭,這預言從什麼時候開始算必須要有個開頭。要麼就像之前衛莊師公準確地留下了收賬期限,要麼就是像這打油詩一樣,有個象徵事件的發生。
菜刀折斷便是起頭,也就是說師公他老人家後面說的兩句話馬上就要在劉家應驗了。
師父常和我說禍福無門惟人自召,因此和師公助人為樂的性格不同,師父賒刀的方式是絕對的客觀冷靜,甚至接近無情了。
師父預言一家人運勢的興盛,之後榮華富貴也好,或者家破人亡也好,師父都絕對不會去插手。他唯一關心的就是自己說過的話準不準,賒出去的刀能不能收回來。
可以預見劉家今後是一定有難的,那我要不要幫他們呢?
這些紛雜的思緒一想,不知怎麼的韓艷那虎妞的身影就出現在了我的腦海中。
老實說韓艷長得很漂亮,放到我們茂縣去那肯定是茂縣最漂亮的女人妥妥的。尤其是韓艷那一身警察制服套在身上都難掩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光是想想我都有點口乾舌燥。
看了眼床頭柜上放着的抽紙,我趕緊閉上眼睛給了自己一耳光,「不行不行,張玄清你墮落了。這人在做天在看,千萬別做讓自己後悔的事。」
就在我掙扎無比的時候,房間門突然被人給推開了。我趕緊拉過被子把自己給裹住,定睛一看才發現是一身白色斑點睡衣的韓艷站在門口。
看我裹被子的動作韓艷眼裏閃過一絲鄙夷,她雙手交叉抱着手臂,居高臨下開口說道,「我已經和我舅說了,明天我會跟着你們一起去高台,我舅讓我過來問問你行不行。」
「你你這是在徵求我的意見嗎?」
韓艷眉毛一挑,「不然呢?」
我苦笑一聲,你現在這樣像是在徵求我的意見嗎?
「之前我已經和你說過了,這一次去高台我們不是去玩的,是要找到交魂鎖里女鬼的屍體。這其中的兇險就不用我向你強調了吧?最主要是你跟着我們去也幫不上什麼忙」
我話還沒說完,韓艷一個高抬腿踩到了床尾木欄上,整個床都晃了三晃。
她很是不爽地吼道,「你的意思是帶我去就等於帶一個累贅唄?」
「沒有沒有,我哪敢這麼說。我的意思是術業有專攻,你抓活人是最棒的,但這抓死人的活兒我才是專業的啊。」
我自認為解釋的已經很清楚了,但韓艷根本聽不進去我說的這些,鐵了心地明天要和我們一起走。我本想再勸幾句,突然間就像想通了什麼,我疑惑地問韓艷,「想去高台的不是你,是你舅舅讓你跟着我們的吧?」
我這話一說出來韓艷明顯眼神躲閃了一下,這虎妞丟下一句反正會和我們走就跑出了房間,連門都不給我帶過來。
不過也正是韓艷的這個反應讓我明白過來劉長安對我還是有所隱瞞的。師公絕對不可能無緣無故地作一首打油詩,肯定這打油詩肯定是和某個人或者某件事有關的才對。之前我不知道應該從哪個角度去解,現在我確定這詩就是寫人的,而且這人就是韓艷。
將乾坤袋裏占卜用的烏龜殼拿出來,將三枚四通錢幣丟進龜殼裏,我雙手握着龜殼朝天拜了拜,嘴裏念念有詞。
「師公你在天之靈就給我一點啟示吧,要不然我真不懂你到底想說什麼。」
拿起龜殼順時針晃了九下,又逆時針晃了九下,我這才把硬幣從龜殼裏抖漏出來。
這卦象顯示的真是周易八十四卦之井卦,位序四十八。
此卦主要是教人學井之精神,榮辱不驚養人不居,比喻我們應該修美自身慧物無窮。
這卦如果要按吉凶輪,應該算是上籤。大吉小凶,謹慎瓶口傾覆之危,以免功虧一簣。
師公留下的話里是『見紅門喪,遇水化龍』,也就是說劉家今後想要氣運發達,就必須多做好事積累功德?
我自己都被這種膚淺的解命給逗笑了。就在我準備不管那麼多先睡一覺再說的時候,我突然覺得這臥室總感覺哪裏怪怪的。也說不上是家具擺設還是裝修風格,總給我一種不能安神的感覺。
我拿出羅盤定針一看,這才發現我睡的這張床床頭是衝着西方的。
「我靠,這家人到底有沒有常識,這床這樣擺他們自己不覺得彆扭嗎?」
臥室里的床最忌諱的就是面朝西方了,不僅僅因為西方五行屬金銳氣最盛,人晚上睡着以後這銳氣對人的神魂傷害很大。還因為極樂世界就在西方,那是人死了以後才會去的歸處。活人這樣面朝西方而睡簡直就是自己害自己。
除了床,我還發現這臥室自帶的洗手間在南位,暖氣片卻是放在了北位。
南方屬火,北方屬水,這洗手間和暖氣片的位置剛好又放錯了。
這些細節的擺放不看不知道,這越看我越覺得心驚,都有點懷疑劉長安是不是得罪了道上的哪位才會這樣整他。
穿好外套拿着羅盤走出房間,本來是想和劉長安好好溝通下這屋子風水的問題,反正這種房屋佈局我是肯定睡不慣的。
但這一出房間我才發現客廳里的燈早就已經關掉了。韓艷也好,劉長安夫妻也好,他們早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休息,根本沒有大家聚在客廳看電視的那種鄉下氣氛。
我穿着拖鞋才走進客廳,一股陰風不知道從哪裏吹來冷得我一哆嗦,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我咽了口唾沫低頭一看羅盤,這心裏就罵開了。
雖說是軍屬安置房,但這劉長安也真太不講究風水了吧。不僅沙發是朝着西方,就連出去的門也都是朝着西方的。
我不相信這世界上會有這種巧合,唯一的解釋就是這些風水佈局都是有人刻意為之。最要命的是這客廳的一面牆上滿是反光玻璃裝飾品。這些裝飾品在白天的時候還不覺得有什麼,閃閃發亮的覺得挺好看。這到了晚上就邪門兒了,嚇得我都不敢穿過客廳去開燈了。
「算了算了,別人都住了好幾年了都沒事,我張玄清再怎麼說一大小伙兒,湊合睡一晚應該沒什麼大問題吧。」
我嘴上這樣安慰自己,其實心裏知道自己還是慫了。這客廳的風水和佈置都太邪門兒。大晚上的我不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我剛準備回臥室睡覺,門口就傳來了按門鈴的聲音。我這腳步一頓,看着門的方向不知道應該怎麼辦了。
這門鈴聲很響,至少我在客廳里聽得那是清清楚楚的。本以為過不了一會兒劉長安就會出來開門,誰知道這門鈴都響好半天了其他房間裏一點動靜都沒有。
我對髒東西都是有一定感應的,意識到這門鈴不簡單,我頂着一腦門兒汗小聲念叨着,「不要多管閒事不要多管閒事,張玄清你是最棒的,回屋好好睡一覺明天起來就什麼都恢復正常了。」
我把臥室的門反鎖,從乾坤袋裏摸出一張黃符捏在手上,一邊脫衣服準備睡覺一邊誦念《清靜經》。
咚咚咚。
我才剛把外套和褲子脫完,臥室的門又被人給敲響了。
「誰誰啊!」
我色厲內荏地喊了一聲,門外根本就沒人回答我,過了一會兒敲門聲又響起了。
該不會我被外面的髒東西給盯上了吧?
我咬着牙強迫自己不去胡思亂想,反正我不說話也不去開門,就看誰能耗得過誰。
說來也怪,我這樣想了以後外面還真沒敲門聲了。困意如潮湧般襲來,我打了個哈欠,眼皮有點撐不住已經開始打架了。
然而就在這時,床靠牆的一側竟然又傳來了敲牆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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