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小星清清嗓子:「用毒,也是一門極深的學問,就說煉毒吧,不光是要找到好的毒料,還要有好的配比和好的調和煉製方法,就像郎中用藥,你也要知道要把人治成什麼樣子吧。弄一把毒藥,直接把人毒死,那只是下三濫的毒藥;能讓你痛苦不堪,生不如死,那也只能算的登堂入室;能殺人於無形,隨心所欲的去控制用毒的結果,能治人而不治於人,己能解而別人不能解,通過控制去達成你所要的目的,那才是用毒的最高境界。」
「我的乖乖,就毒死個人,還有這麼多學問啊。」俞展翔兩隻眼睛滴溜亂轉,看來真對了他的胃口。
「你以為毒死個人就那麼簡單啊,但凡有毒之物,氣味或香獲臭、或刺鼻怪味,顏色或鮮艷或猩黑,大多不同於常用之物,很容易被人發現,那就達不到用毒的目的,所以要配置調和,使之無色無味,便隱藏蹤跡,易於使用。但凡江湖之人,無不用心險惡,所以對別人也處處防範,光有上好的毒藥也難讓其中招,所以用毒之法也極其講究,於近或通過飲食、或通過空氣、或通過接觸、或內力推送,於遠或藉助於水流、或藉助於風向、或藉助於煙霧等,隨心所欲,萬物為我所用,那才是王者至尊。」能被武林冠以粉面毒仙之名,羅小星的煉毒、用毒、解毒手段可見一斑,足以震懾武林,她講到這裏,也面露微笑,顯得對自己也頗為得意。
「那這個也太麻煩,如有仇怨,功夫上見真章,何必一定要用毒?」年輕人看來有點不以為然。
羅小星也不在乎她的表現,繼續說道:「煉藥本是為了治病,也是為了解有人誤食毒物或遭毒物侵害之毒,那也需要以毒攻毒,但當有人把救人之毒藥用於害人時,情況就變了,那就需要以其人之道還施其人之身。另外在武林只講目的,不講手段,用毒本來就是手段的延伸,它還可以達到很多武力達不到的目的。」
「我看不一定,我爹就從不用毒。」年輕人還是有點不服氣。
「哼哼!」羅小星一身冷笑:「不用說你爹,你不是打不過我就抓把毒藥撒我嗎?還有我為了把你娘引出來,我是把你和你那個兄弟一掌打死呢,還是給你們下點毒讓你娘找過來呢?」
「那,呵呵,你還是給我下毒吧,」俞展翔自己嚇了一跳,尷尬的笑笑:「那如果我娘解不了你給我哥下的毒,那我哥豈不就死定了。」
「你娘如果解不了此毒,說明她不是我要找的人,死個人對我就根本無所謂,我殺的人多了,也不在乎多殺一個,哼哼!」羅小星又是一聲冷笑,陰森刺骨。
俞展翔身上感到一陣涼意,他心想,面對這麼一個喜怒無常的女魔頭,得時刻小心,一提到我娘她就變臉,看來以後在她跟前還是不要提娘為好。
「我說老祖宗,你給我哥的那一掌就算是內力推送施毒了?」俞展翔趕緊轉移話題。
「孺子可教!」羅小星也總算點了點頭。
「那你給我怎麼下毒的?」俞展翔有點疑惑不解,他確實沒來看出來對方怎麼施毒的,這點這麼多天來他一直都很好奇。
「哈哈!」羅小星輕鬆一笑:「就你這麼個目空一切的小子,和我一個桌上吃飯,隨便哪裏撒點藥不能治住你啊。」
「奧,我記起來了,」俞展翔一拍腦門:「我說那天你一路上不理我,怎麼吃飯的時候還特意把我要吃的菜推給我,是不是那個時候給我下的毒。」
「你說呢?」羅小星也笑而不語。
「那我的毒到底怎麼解的,您還沒告訴我呢。」俞展翔還是急的這個問題。
羅小星點點頭:「說到解藥,那跟煉毒是一個道理,首先要找到克毒的主藥,其次還要找到與之相配的藥材,配製要講求君臣相佐,克補結合,而獨門的煉製方法又是為了將藥性發揮到極致,也將毒性對身體的損害降到最低。比方說你中的毒叫『浪子回頭』,只要你不跑就沒事,可是偏要跑,沒受毒發散功之苦,已經是你小子萬幸,就算你找到的天狼花是克毒的主藥,可未經配伍煉製,就算解了『浪子回頭』的毒,你又深中天狼花的毒,還照樣是死路一條。」
「啊!?」俞展翔故作驚訝地表情雖有些誇張,但他自己確實有些後怕,如果羅小星不能及時找到他,就算他爹娘趕到還來不來得及救他都很難說,看來還真得感謝一下這個女魔頭:「感謝老祖宗救命之恩!」
「你不用感謝我,心裏不罵我就行。再說,我又沒說不殺你。」羅小星冷臉道。
俞展翔心裏一秉,她的臉怎麼又冷下來了,難道她真的知道我心裏叫她女魔頭了嗎?我還想聽她講呢,所以趕緊說:「哎呀老祖宗,我是衷心謝你,我的小命就握在你手裏,想什麼時候拿都無所謂,只是你剛才講的我確實受益匪淺。」
「你小子少給我灌迷魂湯,」羅小星站起身道:「你不是不願做我的徒子徒孫嗎,我老人家也不想教你,今天心情好給你說了幾句,你好自為之吧。」說完拍拍身上的塵土,翩然散步去了。
羅小星一走,俞展翔就在琢磨,看來羅小星的這個粉面毒仙真不是白叫的,她說的還真有些門道,這些東西真的弄得他心裏直痒痒,怎樣才能讓羅小星願意給他講呢,她說她今天心情好才講的,俞展翔暗下決心,那就讓她心情好起來。
為了讓羅小星心情好,俞展翔可謂煞費苦心,瘸着腿、挽着胳膊去打獵捕魚,好在現在已經好多了,再加上自身功夫的恢復,儘管動作不是很好看,但行動還是很敏捷,一天下來收穫不小,不管是兔子、野雞、鮮魚等東西,總能弄來幾樣,這兩天還學會了下套捕獵,管兩個人吃綽綽有餘。但令俞展翔氣惱的是不管他把吃的東西做得多好吃,不管他怎樣想和羅小星套話,她只是吃完就走,也不理他,更不要說給他教什麼東西了。
這天早上,吃早飯的時分,俞展翔再次找羅小星搭話未成,看着她走出的背影,在作着他新的打算。這兩天,羅小星都是在這個時候出去,要過了午時才會回來吃午飯,幾天以來都是如此,但她的包裹卻一直放在屋裏。
又過了半個時辰,俞展翔確信羅小星已經走遠暫時不會回來了,躡手躡腳的走進屋裏,迅速打開他已經覬覦數日的那個神秘的包裹,攝於羅小星的手段,平日只是心裏想,從不敢奢望偷看,但今天他實在是忍不住了,豁出去了。包裹里除了一些日常用物、衣物和銀兩,就是一本書,這是一本暗黃色線裝的很平整的書,書上有手題的書名《天星毒經》。俞展翔大喜過望,心跳加速,回頭望了一眼屋外,沒看到羅小星,趕緊打開書看下去。這是一本蠅頭小楷的書寫本,還配有手繪的插圖,全書共分五篇十三章,主要有藥料篇、配藥篇、煉製篇、用藥篇、解毒篇,圖文並茂,敘述多了份女性的細膩,所以雖說內容有點複雜,但還不是很難懂。只有最後一篇篇章名冠以毒字,篇內遍數江湖奇毒及其解法。看來這是羅小星一生煉毒、用毒、解毒的總結,可以說是武林至寶,俞展翔的手都有些發抖。
看到這本書,俞展翔如饑似渴,不覺過了快兩個時辰。展翔一看時辰,趕緊收拾好包裹,力爭放得像原來一樣,趕快退出草庵去烤他的拿手野味。
還是像原來一樣,羅小星過了午時才回來,俞展翔嚇得大氣都不敢喘,只顧吃自己的東西,並斜眼看着羅小星。羅小星還是洗了洗手,坐過來拿起俞展翔烤的野味就吃,像往常一樣也不做任何評價,吃完直接到草庵內休息,俞展翔摒住呼吸,似乎聽到一聲淡淡的冷笑,就沒了聲息。俞展翔慶幸羅小星沒有發現他動過她的包裹,假裝輕鬆的吹着口哨去收拾吃剩的東西。
隨後的幾天,俞展翔也不再去煩羅小星,當然馬屁還是少不了拍的,這孩子從小在山裏長大,除了周圍的那些老江湖講講江湖故事,就是朱師傅給他們講的四書五經、百家經典,還算樸實,可跟着羅小星這才多少天啊,沒人教這拍馬屁哄人的功夫就見長了,難怪連羅小星都覺得他學東西快。這俞展翔是想法設法伺候羅小星吃好,也不再提要出山的事,就等着她趕緊出去,自己去偷偷的學她的《天星毒經》,幾天下來,他已經把《天星毒經》通讀了一遍,可以說是大開眼界,裏面講的藥理、毒理、配伍、煉製、使用、解毒,以前在他娘那裏只是支離破碎的學到一點,現在印證到《天星毒經》裏的講述,很多問題一下子就豁然開朗,回頭想想,才知道自己以前是多麼的淺薄和無知,才知道武林里的奇人異事、奇功異術可能沒見過的太多了,可能這輩子也學不完,感慨之中,浮躁少了,思考多了,人也慢慢變得內斂起來。
看過並不代表學會,知道也不能就說是會用。俞展翔看過幾遍《天星毒經》,覺得對裏邊的內容已經知道的差不多了,但他感覺最需要的是試一試,但手頭除了從娘那裏偷來的藥囊,也沒有可供他試一試的物件,這也難不住他,在每天打獵尋找吃食的時候,又多了一樣愛好,按照經書上的描述,採集各種草藥,回來就自己偷偷配着玩,竟然通過藥渣,理出了羅小星給他吃的藥,自己採藥熬製起來。
又是數日過去,俞展翔已經大好,行動自如,已經看不出有受傷的樣子了,只是這小子潛心於天天偷看偷煉毒經,才沒有生事。這天午後,羅小星用過膳食,沒有直接進到草庵,而是在附近、屋後轉了起來,俞展翔瞬間變了臉色,心裏大慌,恨不能自己扇自己幾個耳光,因為前兩天玩配藥時間太長,耽誤了做飯,就草草把東西扔進了附近的小溝,想空了再去處理,沒想過後就忘記了,如果被她發現,會不會知道他偷看她的經書,這還不得殺了他呀。
「哼!這偷雞摸狗學來的東西,出去了千萬別說是我教的,我嫌丟人!」羅小星看都沒看俞展翔,冷言冷語的說了句沒頭沒腦的話,就走進草庵里,嘴角還掛着一絲嘲笑。
「啊?啊!」俞展翔愣在那裏,平時伶牙俐齒,現在卻不知說什麼好。
俞展翔收拾了一下惶恐的心情,慢慢才回過味來,原來羅小星早就發現他在偷學他的毒經,也許她就是想讓他去偷學的,否則他哪裏還有命在。俞展翔既後怕又慶幸,還好有驚無險。
既這樣,俞展翔那種靈動勁又出來了,既然你不反對我學,我就不用偷偷學了,既做好飯,伺候好這位老祖宗,也大大方方的花時間精研經書,話也多了起來,兩個人在的時候又熱鬧起來,俞展翔自言自語的把他的一些心得講出來,講的對的地方,羅小星只管當做沒聽見,講的錯的地方,羅小星就會嘲笑、諷刺、挖苦,也不會給他講。好在俞展翔臉皮夠厚,也不在乎這些,只要他知道哪裏不對就是了,自己總會想方設法弄明白。
這種教法說不上千古一絕,也算是武林奇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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