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塵上玉京 第五章 仙途伊始

    朱世傑和黃文義是介贔門三代弟子當中的翹楚之輩,是少掌門也即唐可兒之父唐清源的得意弟子。掌門唐君安甚少過問派務,只一意清修,一應事件都交由唐清源打理。這二人精明強幹,唐清源頗為倚重,經手過不少大小事務,因而在外享有不小的名頭。

    那二人一聽說是他們,微微變色,拱手道:「原來是介贔門朱黃兩位高賢,久仰大名,今日得見,真是幸會。」

    朱世傑和黃文義見他們只管虛文客套,對他們的提問卻避而不答,心中有些不悅,亦疑上心頭。一般己方自報家門,對方若無它意,也應說明來歷才是,於是追問道:「兩位是誰,到此何意?」此地雖還未到天一島所在的北海,但也相距不遠,也算是其外圍,他們以主人的口氣相問雖不為過,也已不算客氣。

    那兩人打了個哈哈,其中一人道:「在下叫盧平,這位是丁方,我們二人閒散野人,相約遠遊,路經此地,不想驚擾了各位,實在抱歉。」

    朱世傑見他們仍含糊其辭,說道:「那真是巧了,天地遼闊,我們竟能同路相遇,也屬不易,既然如此,沒有它事,我等就告辭了。」

    那兩人揮手道:「幾位慢走。」

    走了一程,朱世傑道:「這兩人說得不盡不實,大是可疑。」

    黃文義道:「雖不知他們用意如何,但此去北海,不是我介贔門就是玄武宮,要麼便是北海門,除此之外甚少有人往來,他們綴着我們,若無它意,必是針對我們三家無疑。」

    朱世傑道:「他們可能以為只是普通弟子路過,不想卻遇上了咱們。」

    黃文義道:「那怎麼辦,要跟過去嗎?」

    朱世傑道:「一個人去太過危險,待回島上再派人去查,如果他們仍在此地停留徘徊,定是奸細無疑。」

    兩人議定,朱世傑又向葉唐二人道:「剛才的事你們也都看到了,切記世道險惡,人心難測,出外需小心謹慎,既要有防範之心,也不得惹是生非。遇上不明之事,趕緊報上家門,我介贔門也薄有威名,同道之人都會給幾份面子,宵小聽了,亦不敢惹事上身。」他借題發揮,趁機教育兩個小輩。

    葉求知與唐可兒齊聲答應,葉求知本以為仙人都是超凡脫俗,與世無爭,氣華高潔之士,可看了剛才之事,聽了朱世傑的話,心中不禁凜然,憧憬之情冷卻了少許,多了幾份忐忑。

    此時他們早已遠離塵囂,過了人煙密集之處,再過不久,便遠遠看見一片大海,一眼望不到盡頭。在海上又飛了兩個多時辰,一座海島映入眼帘。此海島雲霧繚繞,半遮半掩,看不見全貌。白雕飛到近前,朱世傑取出一面腰牌,劈手打進雲霧之中。那雲霧忽然雲開霧散,洞開一個小道,容白雕飛過。

    葉求知只覺水汽拂面,似穿過雲團,驀地眼前一亮,一個世外桃源出現在面前。就見平原接高山,高山環綠水,說不出的風景秀麗,草木繁滋,尤其是空氣清新已極。葉求知耳目一新,胸臆大暢,心中讚嘆:「這才是真正的洞天福地!」

    白雕毫不停留,振翅飛過河泊山林,向遠處最高的山峰飛去。此峰高聳入雲,到了近處,隱約可見不少亭台樓閣散落其間。唐可兒告訴葉求知,此峰叫源來峰,是介贔門的主峰,他此次入門還需一位師長過目方行。至於拜師,那就要看其資質機緣了,若是有幸被哪位前輩看中,立即就能成為正式弟子,如若不然,則派往各處司職,在此期間,有人專門傳授他們這些初入門者,以後如何還看各人的努力及造化。

    葉求知聽了心中不免有些不安,心想:「看來求仙並非那麼容易,還需通過層層考驗。我若是通行不過,豈不要重轉回家!」

    唐可兒看出他的心事,笑道:「有我和兩位師兄的力薦,你入門當無問題。」

    朱世傑也笑道:「小師妹的面子比我們倆好使得多。」又正色道:「其實有無師父,所授的功法都是一樣,所不同者不過是不能時時聆聽請教罷了,修煉還在個人,你只要表現優異,或能踏足築基,自會有人收你為徒。」

    葉求知謝過朱世傑的指教,心想:「既來之則安之,我只要努力修行,早晚會尋得一位明師。」


    白雕在一處方坪上停下,朱世傑將它收了,逕率三人沿一條石徑向山後走去。走了一陣,便來到一座茅廬之前。茅廬四周圍了一圈籬笆,其中種了不少花卉藥草,葉求知自認見過許多花草,但也識得不多。

    四人停了下來,朱世傑恭敬道:「曹師叔可在?」

    茅廬里傳來一個聲音,道:「進來吧。」

    四人進了茅舍之中,向裏面的一個老者行罷禮,朱世傑道:「弟子與師弟師妹奉家師之命前往了燁州一趟,在青陽鎮遇到這個孩子,見他資質尚可,便將他帶回門中,望師叔收納。」接着講了葉求知的身份來歷。

    老者看了葉求知一眼,說道:「既然他身家清白,便許入門牆吧。」伸手一招,從葉求知身上取了一滴鮮血,一分為二,各打進兩副銘牌里,其中一個交給他本人,另一個卻留了下來。唐可兒道:「這個是你的身份銘牌,憑此你就可以在本門走動了。另一個是你的命牌,命在牌在,命亡牌碎。」

    老者又另取出一套衣服及一本書冊,道:「這書里既有門規,又有本門功法,你善自保管研修,萬不得外傳。你要是觸犯了其中的條例,視情節論處,你可記下了?」

    葉求知躬身接過,答道:「弟子謹記,絕不敢違犯。」

    那老者點點頭,召來一名弟子,吩咐他道:「這新來的弟子既學過醫,你就帶他去山下的藥圃去吧。」

    幾人出了茅廬,便此分手,葉求知自跟這名弟子而去,朱世傑等人也去回復師命。葉求知眼看唐可兒他們離去,心中充滿了不舍,那種離愁別緒又自湧上心頭,同時又生出對陌生環境的不安,及對前途無法預量的茫然。

    葉求知跟在那名弟子的身後,又來到來時的方坪上。那弟子取出一隻大風箏,說道:「待會兒你要牢牢抓着我,我帶你飛到山下。你要是中途撒手,跌下去可性命不保。」

    葉求知見這方坪奇高無比,雲團尚在它下面,不禁有些害怕,說道:「怎……怎不走山道?」

    那弟子笑道:「從山道下去走到何時!」

    葉求知又道:「那怎麼不乘白雕?」

    那弟子道:「想乘白雕等咱多修煉幾年,否則還未坐穩,就被風給刮跑了。」

    葉求知一想也是,不說高空罡風劇烈,就是白雕的速度也將自己甩沒了。只好戰戰兢兢地抱住那弟子,由他馱着自己向前快奔。只見那弟子跑到崖邊,縱身一躍,已跳下山來。葉求知驀地身子一空,向下直墜,口鼻中滿是空氣,幾不能呼吸。忽然下墜之勢一緩,原來風箏吃飽了空氣,展翼飛了起來,但仍窒息難當。正在他難受之際,耳邊傳來那弟子的聲音:「師弟,你不是已經鍊氣了嗎,還不調息?」

    一語驚醒夢中人,葉求知忙運氣調息,絲絲外來靈氣從毛孔中滲進體中來,緩解了他呼吸艱難。

    風箏從高空俯衝下來,便見底下一片花海綠叢,奼紫嫣紅,五顏六色,煞是好看。他來時路上便聽唐可兒說過,介贔門是個煉丹大派,以水煉之法著稱,種這麼多花草也不足為奇。

    過不多時,已臨近藥圃上空。那弟子瞅准落勢,一收風箏,背着葉求知輕縱而下,往田埂上落去。待站到實地,葉求知一顆懸着的心方始放下。回首來路,就見源來峰高可萬仞,雲蔽山腰,只看見下面半截,不由暗暗撟舌,心想這位師兄雖不能像朱世傑他們騰空飛行,但僅憑一隻風箏帶着他從那麼高的山上跳下,那也着實了不得。這時早有一個壯漢從田中迎了過來,他手上尚沾滿了許多泥土,邊走邊搓,泥一時化作泥水不斷滴了下來,待走到他們面前,雙手已變得乾乾淨淨。此人竟能憑空變水,以之洗手,端的神奇,但葉求知現在已不覺是在變戲法,而是知道這是一種以氣化水的法術。

    那弟子看見此人,說道:「張師兄,這是新來的弟子,你安頓一下。」

    張師兄領了葉求知安排住處,這山下的弟子都與葉求知情況相同,要麼入門不久,要麼無人青睞,又始終不能築基,只能在此伺花弄草。他們為了方便照顧藥圃,皆就近而住,一人看顧幾種,各有分工,這樣既不需要記住所有花草的習性,又可精專飼養。

    葉求知便此在介贔門住下,白天照料藥圃,晚上行功打坐。介贔門主要練的是五行之水,善使水法,是五行宗門下的一脈分支,其餘四支分別是金州的鴆燭門,楊洲的犀嬰門,燁州的霧餮門,及坤州的澞塬門。此五地各有特點,正好分別與金木水火土這五種屬性相合,比如燁州炎熱,汵州寒冷,如此神異,是別處所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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