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輕寒去了涼州,將墨白、墨風和墨雲都帶走了,留下墨江保護沈言舒的安全。
雖然知道沈言舒身邊不乏高手,但是他總要留一個人知道她的消息。
沒有了燕輕寒在王府中,整個府里感覺竟是有些清冷。
秋風蕭瑟,沈言舒穿了一件素白的錦裙從凌王府中出來,提着小籃子上了一輛並不顯眼的馬車,往城外而去,今日是父親和哥哥的忌日,她應該去祭拜哥哥的。
燕輕寒與她說過,戚雲靖就葬在城外不遠處的眉廊山上。
轉眼哥哥他們已經走了兩年了,這大周也早已物是人非,就連她都換了一副新面孔,不知道以後哥哥還能不能將她認出來?
駕車的是墨江,他是知道戚雲靖所葬的位置。
馬車一路向着眉廊山而去,入了深秋,周圍的草木都變成了枯黃的顏色,偶爾看見幾顆還依然墨綠的青松,吱吱呀呀地車輪聲突然停了下來,沈言舒一看,原來是馬車上不去了。
她從馬車上下來,等着墨江將馬車系好在一旁之後,和阿柒隨着他往山里走了進去。
這山里平日裏倒是無人來,野物不多,打獵的公子哥們不屑來此,山上的草藥也不如其他的山裏多,藥民和農戶們也不常來,所以倒是顯得有些淒清了,一路隨着小路而上,周圍都是叢生的野草。
終於到了一片開闊的地方,沈言舒的眼前一亮。
墨江指着前面的說道:「王妃,戚將軍就葬在前面。」
沈言舒他們走了上前,發現這裏確實是個好地方,似乎是有人時常來修正的緣故,墳的周圍並無過多的雜草,只是看着那孤零零的一座野墳,她的心中難掩心酸。
她來到墳前,看到墓碑上寫着「好友戚雲靖之墓」,沈言舒再也控制不住,淚水泛濫起來。
平日裏最疼愛她的哥哥,事事為她考慮的哥哥,就葬在這個孤寂的地方,一定很寂寞。
墨江不知沈言舒身份,只是知道她與戚家淵源很深,便解釋道:「因為戚家被誣謀逆,本是不能立碑的,是王爺執意在此為戚將軍建了墳。」
沈言舒又何嘗不知?當時戚家的慘況,怕是屍首都無人敢幫忙料理,燕輕寒此舉,倒是讓她心中多了幾分感激。
她將祭品都拿了出來,擺在哥哥的墳前,為他燒紙。
煙霧繚繞,沈言舒的臉上已經佈滿了淚水,原本有許多想說的話一時卻說不出來,心中難過萬分,再說什麼都是枉然。
父親與哥哥都是她一直以來所崇敬的對象,他們英勇無畏,智謀無雙,為了國家在沙場出生入死,卻毫無怨言,他們是大周的英雄,卻淪為了權謀博弈下的棋子。
她跪在躬身添着紙錢,朦朧中似乎看到了哥哥那熟悉的臉龐。
「雲歌……」
「哥哥!」沈言舒驚呼一聲,伸手上前想拉住哥哥的手,卻在半空中什麼也抓不到,她定睛一看,哪裏還有哥哥的影子?
她失落地頹然而下。
沈言舒在墳前跪了好幾個時辰,直到天邊的夕陽漸漸的落下,墨江才上前將她喚回神來,畢竟再不回城,這天就要黑了。
可是她這才剛剛要站起來,膝蓋處早已經麻木,沒站穩差點又摔了下去,墨江和阿柒急忙上前將她扶住。
「我沒事。」沈言舒道。
如今母親和弟弟都已經安置在了江州,她哥哥也應該回去和父親團圓吧?
她轉頭問墨江:「我可以將戚將軍的墓遷走嗎?」
墨江一愣,隨即說道:「這事還需王爺做主。」
沈言舒苦笑,她倒是忘記了。
回城,沈言舒整個人興致懨懨。
「王妃,裕王妃求見。」沈言舒一回到凌王府,管家便上前通報道。
沈言舒微微蹙眉:「她幾時來的?」
管家說道:「中午便來了,老奴說了王妃不在,可是裕王妃說可以等您,就等到了現在。」
沈言舒眸光一閃,問道:「她可說了有什麼急事沒有?」
管家搖了搖頭。
沈言舒將手中的籃子遞給了前來的丫鬟,直接走到了待客的前院。
還未走到進大廳,便聽到了裏面傳來問話的聲音,她突然就在門外頓住了腳步。
「你們王爺去了涼州,那王妃平日裏都喜歡去哪裏?」
「這……奴婢不知。」
沈言舒微沉着眸子,她聽出來這是青鳶的聲音。
「問了你一個下午,你不是說不知道,就是支支吾吾的。像你這樣的婢女都能在凌王妃跟前當一等丫鬟,實在是委屈了凌王妃,不如將你打發去莊子裏,我再給凌王妃安排一些聰明伶俐的婢女過來。」裕王妃道。
青鳶忙道:「奴婢是從小伺候着我們家王妃的。」
裕王妃冷哼一聲:「看着凌王妃為人處事倒是不錯,怎麼會有這麼笨的丫鬟……」
「我的丫鬟如何,還不需要裕王妃來評判吧?」沈言舒直接走了進來,看到青鳶正跪在地上答話,眸子變得暗沉起來。
青鳶看到沈言舒終於回來了,鬆了一口氣。
沈言舒上前將青鳶扶了起來,轉頭問裕王妃道:「不知裕王妃今日大駕光臨,所為何事?難道就是來訓訓我的丫鬟?」
裕王妃聽着沈言舒語氣不善,倒是輕笑起來:「哪裏的話,凌王妃身邊的一等丫鬟,我哪裏敢訓?只不過是怕凌王妃自己在王府中無聊,過來想陪你聊聊天解解悶。」
沈言舒冷笑一聲:「看來還是我錯怪了你的好心!只不過我這才成親不久,竟是不知道原來皇家的規矩竟是比一般府中的還要少,沒有遞帖子就親自登門,主人不在還自顧自留下的?」
聽到沈言舒挑着自己的禮節的毛病,裕王妃倒是沒有多大的反應,她自己做的事情自然是知道的。
「都是一家人,原以為不用這麼生疏的,看來凌王妃是把我當外人了。」
沈言舒徑直走上了前,坐在了主位上,冷漠道:「這是不是一家人還真不好說,看看那寧王不正是這個道理?前一天還一家人,後一天就是仇人了。」
「所以凌王妃可要珍惜這一家人在一起的時間吶。」裕王妃挑眉道。
沈言舒看着裕王妃,倒是看出了幾分戾氣。
淑妃愛做好人,裕王善於隱忍,沒想到裕王妃性子倒是如此張揚,平日裏倒是看不出來。
看來他們都是覺着燕輕寒不在,就可以欺負到她的頭上來了?
「管家,送客!」
沈言舒懶得再與她鬥嘴,她今日疲乏,不願多起事端。
管家上前,站到了裕王妃的面前,說道:「裕王妃,請吧!」
裕王妃看了一眼沈言舒,倒是起身的意思都沒有,說道:「我只是想陪四嫂說說話,難道就這麼不待見我?」
沈言舒抬眸迎上了裕王妃的目光,說道:「沒想到裕王妃不僅不懂禮教,連人話也聽不懂,臉皮更是堪比城牆厚。我就是不待見你又如何?」
同樣是王妃,既然她自己不識趣,沈言舒自然也不用給她顏面。
「你!」
沒相當沈言舒說話這般直接,裕王妃怒瞪着她,只是才一瞬,又恢復了臉色,說道:「既然如此,以後本王妃還是不要自討沒趣了!」
說完便徑直走了出去。
沈言舒看着裕王妃怒氣沖沖的背影,倒是有些累的揉了揉自己的額頭。
青鳶一看沈言舒的這幅樣子,心疼不已,走到她的身後,伸手幫她揉捏起來,松松筋骨。
「裕王妃今日沒有為難你吧?」沈言舒問道。
青鳶道:「只是問了一些問題,倒是沒有為難。」
「若是下次我不在王府里,你讓管家別讓這些無關緊要的人進來,直接拒絕就是了。」沈言舒道。
青鳶回答道:「奴婢知道了。」
沈言舒回到房間裏,韋業送來了從江州來的信。
她拆開,是陳顏兮寫來的。
她與蕭南生的婚期定在了兩個月之後,那時候應該是隆冬了,快過年了也熱鬧。想到顏兮能有一個好的歸宿,她還是很欣慰的,因為顏兮兩年來吃的苦不必她少。
信中還說母親和雲皓一切都好,只是時常會去拜月山,她就在拜月山附近的小鎮上給他們買了一處宅子和些許護院,倒是過得安寧,不怕有人查到他們的身份。
沈言舒看着信件,不知怎麼就想到了燕輕寒,從他去了涼州之後倒是傳回一封報平安的信,然後便沒有太多的消息,從韓野傳回來的消息看,燕輕寒過去之後倒是打退了兩次宇文睿的兵,可是安如逸相當狡詐,倒是沒有受多少重創。
涼州有韓野將軍和裴曜,如今有加上一個燕輕寒,想來應該是能壓制宇文睿的,不過若是周圍的國家蠢蠢欲動,讓他們分了心,只怕這仗也難打。
韓野並不是先帝選出的麒麟衛,他的父親韓老將軍才是,韓野繼承了韓老將軍遺志,聽從麒麟兵符的調遣,只是這能力,還需好好磨練。
她提筆寫了兩封信,一封寫給陳顏兮,一封給韓野。
「給韓將軍的那封信,讓他就不用回信了,告訴他,我臘月的時候,會親自去一趟涼州城,讓他準備準備。」沈言舒對韋業說道。
韋業頷首,接過信件,說了一聲「是」便直接出了王府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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