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裏,皇帝正在御書房裏和昭郡王品鑑着字畫。
「皇上,你看這副狂草是不是這裏水平最高的?」
昭郡王將這些字畫逐一給皇上看過之後才又拿起了沈言舒的那副字給他看。
雖然沈言舒的這幅字十分灑脫,看似錚錚傲骨,讓人一眼難忘。
皇帝點了點頭,贊道:「確實是幅難得的作品,也難怪你這般夸。雖算不是天人之作,但是這些年很少能見到這般出色的字了。」
他看了一眼落款的名字,沈言舒。
看來沈家的孩子天賦倒是不錯,聽聞這沈言舒琴藝和棋藝都拿下了校考的榜首,沒想到這書法也如此精湛。
昭郡王道:「那依皇上看,若十分為滿分,這副字應該能打多少分?」
皇帝看了看他,突然笑道:「你把人家昭德堂校考的字畫都拿了過來就是讓朕來評分?朕不是欽點了老二和老四去當主查官了嗎,兩個皇子在場,那可比三司會審還要嚴格啊。」
「臣弟只是想知道,若是皇上評分,這字能有幾分,能在這次的校考中排第幾?」昭郡王卻是固執地問。
皇帝拗不過他,笑着搖了搖頭,自己也是因為他這個對字畫喜愛而十分執拗的性子所以才這般信任他。
他沉吟半響:「若真要評分,朕覺得最低也得九分,也正如你所說,這副字在這些作品中算得上是最好的。」
昭郡王聽到皇帝這麼說,也高興地說道:「皇上的看法和臣弟的一致,不然臣弟還以為自己最近老眼昏花不懂欣賞字畫了呢!」
「你這又何出此言?」皇帝不解地問。
昭郡王指着沈言舒那一副狂草說道:「這般水平的字,在這次的昭德堂校考成績中和另一個人並列排了第八名,有兩個考核官都給了七分。若不是那定西候小世子閒來無事找我一起去看看字畫,怕是這般出色的作品就要被埋沒了。」
皇帝詫異不已:「才第八名?」
「是啊,臣弟也不解。」
「這次的考核官有兩個是祁太傅的門生吧?」皇帝突然微眯起雙眼,好似是想到了什麼事情。
昭郡王搖了搖頭:「這臣弟就不得而知了,不過有兩位皇子在,想來應該也不會出這種岔子才對。可是臣弟去的時候已經有很多人在昭德堂的展台上直呼校考不公平了!」
兩個人正說着,太監總管劉全進來傳話道:「陛下,寧王殿下和凌王殿下在殿外求見。」
皇帝看了一眼劉全,說道:「正說着他們呢,宣吧!」
昭郡王拱手行了一禮,說道:「想必兩位殿下有要事,臣弟就先告退了。」
「退什麼?他們一起來還能有什麼要事,這校考的事情還沒完呢!」皇帝說道,語氣顯然有些不悅。
昭郡王訕訕地閉了嘴,不知是那句話惹了他的不快。
燕輕寒和燕梟進到御書房,齊齊上前行禮:「見過父皇。」
「你們來的正好,給朕解釋解釋這書法校考的成績你們是怎麼評定的」皇帝甩下一句話,轉身坐回了椅子上。
燕梟上前道:「父皇,這次成績雖然有非議,但是兒臣絕對沒有偏私,這成績都是三位考核官定的。」
皇帝冷哼一聲:「都任由他們定奪,那要你們兩個主查官來做什麼!」
「父皇,兒臣可以解釋的。雖然父皇看到的字畫中確實是沈家小姐的最為突出,但是這並不是她的考卷。」燕梟解釋道。
昭郡王這就不解了,在一旁問道:「既然不是考卷,又為何一同出現在展台還有她真正的考卷又去了哪裏?」
「老四,你把事情給朕說一遍。」皇帝看了一眼燕輕寒,說道。
燕輕寒說道:「回父皇,那沈三小姐原本是有一副寫好的字的,不過後來林大人和程大人因為評分不同起了些爭執,這突然不知道怎麼回事,程郢就把墨水潑到人家的沈小姐的字畫上了。這沈小姐也是可憐,這字都毀了誰還看得出來好不好的,打得分再低也沒處說理去。」
皇帝很快就抓住了重點,挑眉說道:「程郢把墨水潑在了沈言舒的考卷上」
燕梟一怔,想要插話道:「這大概是個意外……」
「兒臣也覺得是個意外,不過今日的意外似乎有點多,給沈小姐的紙和筆是有問題的,就連作好的字都能被毀,看來這沈小姐今兒運道不濟啊!」燕輕寒打斷了燕梟的話說道。
燕輕寒這話一落,就連燕梟也不再說半句話了,這麼明顯針對沈言舒的事情,他若是為程郢多說一句,皇帝必定是會起疑心的。
就在幾日前皇帝剛提了沈康之為吏部尚書,若是這個時候沈康之的女兒就這樣被欺負了去,這不是在打皇上的臉嗎!
這些年來昭德堂的校考向來公正,這也是第一次由兩個皇子來坐鎮當主查官,鬧出了這樣的事情,倒是連皇家都會被人笑話了。
皇帝不爭氣地看着燕梟和燕輕寒:「什麼運道不濟,這種話你們也信?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丟不丟人啊!」
燕輕寒倒是面不改色:「父皇,兒臣對於這些字畫詩詞從沒多大興趣,也不懂如何品鑑,自然是皇兄說什麼就是什麼。」
這話直接把自己摘了個乾淨,皇帝瞪了他一眼,卻也是無奈地說道:「你打仗倒是在行,這些舞文弄墨的東西不感興趣也正常。」
燕梟倒是不能用這樣的藉口,在眾皇子中,他追求樣樣都出色,書法自然也會涉及,若是說他不懂評判,怕是沒有人會相信。
他說道:「父皇,兒臣當時沒有看見沈家小姐的卷子,自然是評判不了三位考核官的分數是否公允的,至於後來沈小姐再寫的卷子,已經不能作為考卷評成績了,還請父皇明鑑!」
他這理由倒是也說得過去,皇帝的臉色稍稍好轉了些。
原本讓他們兩個去當昭德堂的主查官是皇后的主意,畢竟老三已經娶了正妃,而他們兩個人的王府中正妃之位仍空着,若是在昭德堂有心儀的女子,倒是也省了不少麻煩。
此時燕輕寒說道:「兒臣覺得皇兄做的已經夠好的了,這只是個女子官學的校考,又不是選拔朝廷官員的科舉考試,不必太過較真。」
皇帝原本放鬆的臉在聽到燕輕寒的這句話之後,瞬間又冷了起來,他的目光幽幽地看着燕梟。
燕梟心中一緊,暗道不好,難道父皇是發現了他在科舉中做了什麼手腳?
他轉過頭瞥了一眼燕輕寒,可是偏偏燕輕寒倒是像一副沒事人的樣子,根本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真不知道他是無意的還是故意的!
氣氛變得安靜下來,昭郡王一臉茫然,剛要說點什麼,皇帝卻開口了。
「昭德堂的書法考試,沈言舒奪魁當之無愧,還有程郢,罰俸三個月。」
御書房裏皇帝的聲音威嚴,容不得一聲質疑。
從御書房裏出來,三個人齊齊往宮門外走去。
燕梟對昭郡王說道:「皇叔,您今日怎麼有空去看那昭德堂校考?」
昭郡王道:「寧王莫不是覺着我是故意找你的麻煩?這可就冤枉皇叔我了,若是因為這樣讓你受委屈了,皇叔給你賠個不是!」
他說得誠懇,倒是讓燕梟沒法繼續往下說了,眾所周知,昭郡王素來不愛理會朝政之事,倒是對詩詞歌賦,字畫收藏格外的感興趣,若是認真起來,連皇上的面子都不給。
若說昭郡王是故意的,這還真說不過去。
燕梟緩了緩臉色,說道:「皇叔這是哪裏話,侄兒不過是隨口問一句。」
昭郡王道:「寧王沒有誤會就好,皇叔我還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燕梟和燕輕寒頷首,目送着他上了馬車。
看着昭郡王遠去,燕輕寒自然也不想多待,正想上凌王府的馬車。
「四弟。」燕梟喚了他一聲。
燕輕寒回頭,看着他:「皇兄有何事?」
「四弟的身體可還好?」燕梟問道。
燕輕寒淡淡地說道:「暫時還死不了。」
燕梟盯着他蒼白的面色,一臉擔憂地說道:「四弟若是有需要皇兄幫忙的儘管開口。」
「多謝皇兄,若是皇兄沒有其他的事情,那我就先回去了。」燕輕寒倒是一副不想待下去的模樣。
燕梟道:「我只是想知道,四弟為何最近對沈家三小姐頗為上心,這次的校考倒是幫了她不少忙。」
燕輕寒倒是沒想到他會這麼問,笑道:「父皇讓我來當主查官,我只是做了我應該做的而已,皇兄指的是在哪件事情上幫了她?」
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來在他凌王有意要幫沈言舒,在書法考試中幫她說話,在畫畫考試中,他寸步不離地站在沈言舒身邊盯着,別人根本做不了手腳,如果他不是故意的,還真沒有多少人信。
「沒有最好。」燕梟說道,「皇兄也是擔心你,以你的病情,還是少操點心好。」
「皇兄還是多關心自己的事情吧。」燕輕寒說道,然後頭也不回地上了自己的馬車。
燕梟冷眼看着他離去,心中卻是不屑,一個將死之人,還能起什麼風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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