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的考試倒是有不少的文人雅士過來,畢竟欣賞字畫是種風雅之事,倒是也可以品鑑一二。
看到祁歡一臉輕鬆的模樣,大家都不免有些奇怪。
畢竟只要沈言舒今日這兩場再贏了她,到時候需要「負荊請罪」的人可就是她了,這個時候她竟然還能不着急,可真的有點不像她了。
阮樂瑤湊近了沈言舒:「我覺得祁歡肯定又想出了什麼損招,你可得小心點。」
比試琴藝的時候,那些在台下喧譁的人都是怎麼回事,大家心知肚明。
沈言舒點了點頭,說道:「放心吧,我會注意的。」
待寧王和凌王都到來的時候,各個考生也都到了自己的位置前,準備書寫。
寧王落坐,說道:「那便開始吧。」
鑼鼓聲一響,大家都紛紛拿起了筆,有的人立刻提筆書寫,有的人還在思索着如何下筆,有的人還隔空醞釀,而沈言舒……
寧王燕梟的目光注意到沈言舒的時候,發現她卻輕輕地叩了叩桌子,這是有問題或者需求的時候所做出的信號,還沒等他問怎麼回事,他看見剛才還坐在自己身邊的燕輕寒已經走到了沈言舒的面前。
「怎麼了?」燕輕寒問道。
沈言舒雖然看不慣他,但是這個時候也只能忍着,她起身行了一禮,說道:「回殿下,臣女的紙和筆有問題。」
沈言舒的聲音不高,但是此時安靜的考場中大家都能聽到她的話,一時間大家臉色各異。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本次的考核官,國子監司業程郢,他上前說道:「給大家準備的筆墨和紙都是統一的,其他人的都沒有問題,你的怎麼可能會有問題?」
沈言舒淡淡地說道:「程大人所問,小女子不知。」
燕輕寒將沈言舒紙和筆認真地審視了一遍,和其他人的看起來別無二致,他有伸手摸了摸那張紙,手感有些怪。
他微眯起雙眼,拿起筆沾了沾墨汁,在紙上寫下了一個「殺」字。
最後收尾的點還未寫完,那隻筆的毫毛已經散開來,如果看得仔細,會發現這支筆中間的毫毛參差不齊,還夾帶了其他不同的材料,而那張紙上的字也慢慢暈染開來,一個「殺」字顯得尤為詭異。
燕輕寒將手中的筆直接扔到桌子上,沉聲說道:「把考場內所有考生的紙筆都檢查一遍。」
考場內的主事人哪敢不聽,直接派人都將那些考生的筆紙還有墨水都認認真真地檢查了一遍,生怕漏了什麼細節。
「回殿下,都檢查過了,只有沈小姐的筆和紙有問題。」主事戰戰兢兢地上前對燕輕寒說道。
主事的話音一落,在考場內引起了不小的轟動,只有沈言舒的有問題,這很明顯就是有人針對她。
一時間大家都把目光投向了祁歡。
祁歡看着大家那懷疑的眼神,她有些惱怒:「看我做什麼!」
燕梟大概也能猜到些許,但是看在祁太傅的面子上,又不能細查下去,便說道:「給沈小姐換紙筆,考試繼續。」
沈言舒頷首:「多謝寧王殿下。」
燕梟看着她那淡漠的神情,仿佛自己偏袒祁家的心思被她猜中了一般,心中一動。
然而燕輕寒似乎並不打算就這樣將此事揭過,他問道:「這紙筆的準備是誰負責的?」
沈言舒一怔,抬頭看了他一眼。
「殿下恕罪,這這些準備事項都是草民負責的。」
順着聲音的方向看過去,大家發現原來是昭德堂教畫畫的夫子,岑夫子。他教的是祁歡的班級,這些年來在學院倒是教過不少的學生,四十出頭,在昭德堂中算是有些名聲。
只見他走了出來,跪在了地上,請罪道:「此事是草民不對,在準備紙筆的時候不小心弄混了,若是沈小姐因此發揮不好,草民心也難安。」
這理由一聽就很蹩腳,昭德堂每年收的學費可不少,怎麼可能連準備筆墨紙硯的時候會混進這種這麼差勁的東西?
燕輕寒挑眉,道:「這可不是沈小姐沒發揮好,是本王用了這紙筆寫出了那麼丑的字,你說當如何?」
「是草民的過失,請王爺降責!」岑夫子說道。
燕輕寒漫不經心地說道:「本王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既然先生已經老眼昏花,還是早些回去養老罷了。」
「這……」岑夫子一聽就愣住了,凌王這是不讓他繼續在昭德堂教書了?
他才四十多歲,哪裏來的老眼昏花!怎麼可能需要養老!
岑夫子很想辯解,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辯解,原來以為就幫祁太傅一個小忙,沒有想到倒把自己給折了進去。
「草民知道了,謝殿下。」
燕輕寒的臭名在外,他還是不敢惹的,說不準他一個暴躁就把自己拉出去斬了。
祁歡一看,怒從中來,原本好好的,卻沒有想到這沈言舒居然能看出來這紙筆有問題,還真是瞎貓碰上死耗子!
這小波瀾很快就過去,考試繼續。
沈言舒倒是不緊張,挽起袖子提筆就在紙上默寫了一首小詞。
燕輕寒看着她那纖細的手腕,仿佛用力一折就會弄斷,青蔥似的手指執筆,十分隨意地書寫着,讓人挪不開眼。
時間很快過去,沈言舒終於寫完停下了筆,一副漂亮雋秀的小字便完成了。
書法和畫畫考試由三個考核官巡視一遍,給出分數,然後由兩位主考官判定這分數是否合理,記錄成績之後,會將所有考生的字畫展示出來,供其他人欣賞評判。
祁歡的書法一般,有個考核官給出了七分,程郢給了九分,而另一個人給出了八分。
到了沈言舒這裏,剛才給了祁歡七分的考核官倒是給了九分,而其他兩個考核官卻犯了愁。
「程大人,毛大人,可有不妥?」寧王問道。
程郢說道:「沈小姐的書法看起來十分的清麗,只是力道還是欠缺,下官認為只能評七分。」
「程大人可不要睜眼說瞎話,這副小字水平可要比剛才你所讚嘆的另一位要好得太多!」給出九分的考核官林錫明不服氣了。
沈言舒眼眸微閃,這程郢是祁太傅的門生,自然是不待見自己的。
她只是沒想到祁太傅竟然為了祁歡倒是連這種手段都用上了。
兩個考核官爭執不下,林錫明問道:「你倒是說說這哪個字力道不夠了?」
程郢上前,抬手剛要指出什麼字,但是袖子一掃,將桌子上的墨水撒到了沈言舒的紙上,剛才還整潔清麗的字畫,一下子變得烏黑起來。
沈言舒的眼眸徹底暗了下來。
「程大人!」林錫明怒道,「做人可不能這樣!」
「我……我也不是故意的,不是你要我指出來的嗎?我哪裏知道會弄到墨汁啊!」程郢一臉無辜地辯解道。
燕輕寒看着沈言舒暗沉的臉色,心中一緊,突然沉聲說道:「看來程大人也老眼昏花了,是也想回老家養老去嗎?」
程郢一聽,急忙道:「殿下恕罪啊!下官真的是無心之舉!」
在場都是官家女子,看着這些彎彎繞繞,即便一開始不明白,到現在哪還有想不通的,這祁家和沈家是徹底扛上了。
只是大家都不明白,凌王這個活閻王怎麼會突然那麼好心,三番五次地幫了沈言舒。
就連燕梟都有些看不懂自己的四弟了,他說道:「這事是程大人的疏忽,但是剛才你們也都見過沈小姐的字了,該打多少分自己也有數吧?」
「九分。」
「七分。」
「七分。」
三個考核官報出的分數只有林錫明的比較高,反正現在沈言舒的字也毀了,沒有證據大家也看不出來是好是壞。
分數統計出來,祁歡比沈言舒還要高兩分。
祁歡第六名,沈言舒和沈汐兒並列第八第九名。
「對於這個成績,可還有異議?」寧王掃了一眼眾人,問道。
沈言舒站了出來說道:「殿下,臣女有一請求。」
眾人將目光齊齊投在她的身上。
「何事?」寧王問道。
沈言舒道:「臣女請求再寫一副字。」
程郢站出來說道:「不可,現在考試的時辰已過,自然不可再重新再寫。」
「程大人誤會了,我不是對這個成績有異議,而是考慮到待會兒將字畫掛出去的時候,我只有分數而沒有作品,難免讓人生疑,所以成績不變,我再重寫一副字。」
沈言舒不疾不徐地解釋。
「准了。」燕梟說道。
再攤開宣紙,沈言舒提筆蘸了蘸墨,寫了一行字,「夫水至平而邪者取法,鏡至明而丑者無怒,水鏡之所以能窮物而無怨者,以其無私也。」
周圍的人看見這一副字,全都驚訝不已。
沈言舒寫的是一副狂草,堅毅中帶着飄逸,猶如飛流直下的瀑布,讓人神往,忍不住想要拍手叫絕!
這樣的一副字,怕是大周有名的書法大師都會讚嘆不已吧?
署了名,沈言舒回頭對程郢說道:「程大人這回可千萬要小心了。」
看着她眼神中透出的狡黠,燕輕寒就知道她不是一個會讓自己吃虧的人。
程郢一噎,竟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現在這麼多雙眼睛看着,他就是想動手也是不可能的了。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03s 3.9278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