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花開,萬物復甦的季節,京城裏一座大府邸的後花園,有位身材窈窕的姑娘,正把頭天夜裏被暴雨打落的桃花,一朵一朵的撿起來包在帕子裏。
她的神情沒有林妹妹那種為落花的悲傷,反而笑盈盈的帶着少女天真和爛漫。
「姑娘,殘花已髒,你這是作甚?」邊上一個丫頭,忍不住問到。
「本姑娘喜歡。」說完,牧瑩寶走到不遠處的湖邊,揚手把手帕中的花朵,一朵朵的拋入湖中。
「安妮,你看,好看不?」牧瑩寶看着湖面上的桃花,隨着微風吹起的漣漪,一盪一盪的,那美感跟在桃樹上的美完全不同。
丫頭點了點頭,覺得姑娘真的是跟府里別的幾位姑娘不同,腦袋裏都是些稀奇古怪的東西。
「姑娘,婢子叫安宜。」丫頭沒忍住,再一次的開口糾正着。
湖邊的人聞言轉過身,微微皺眉問她;「我究竟是不是你主子啊?」
丫頭點頭,雖然才跟了幾天,那也是。
「那你主子我,喜歡管你叫安妮,你有意見麼?」牧瑩寶拉着長音又問。
啊?好吧,怎麼敢有意見;「姑娘喜歡的話,那婢子今後就叫安妮了。」丫頭這才知道,原來前幾次不是主子聽錯,記錯,叫錯,根本就是有意的。
「安妮,什麼時辰了,午飯時間到了吧?」牧瑩寶說完,不等人回答,抖了抖手中的帕子,就往來時的方向走去。
今個是她被接進牧府第三天,雖然與這府里的人還很不熟悉,但不得不說,牧府的伙食還是不錯的。儘管跟她自己動手做的差了些,可是,這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還是讓她挺受用的。
有福不享,那是傻子,更何況現在的環境並不是看上去那麼安穩,她也沒打算施展自己的廚藝。才不想自己親手做的美食,給這些別有用心的人吃呢。
二人走遠後,湖邊假山後,走出五個個人來。
兩個婢女打扮,還有三個,正是這牧府的三位小姐。
「姑娘,你看看她,到底是鄉下長大沒見過世面,沒教養的,才進門幾天啊,竟然真把自己當主子了。」一個婢女,忿忿不平的說道。
「閉嘴,不管如何,那也是本姑娘的妹妹。這些年流落在外,定然是吃了不少苦的。父親與她父親,可是一奶同胞的親兄弟,既然有了她的消息,又知道她一個孤女在外面無依無靠,當然要接回來。
你們若是勢力怠慢了她,休怪本姑娘不講主僕之情。」牧錦依杏目一瞪,呵斥着自己的婢女。
「大姐說的極是,那寶妹妹也是個可憐的人。聽管事說,她三歲的時候,四叔就去世了,她五歲的時候,四嬸兒又沒了。四嬸兒也不是那當地的人,沒有娘家照拂,又都說寶妹妹是剋死父母的災星。
所以,也沒人願意收養她。
不過,好在四叔在那人緣不錯,鄰居們倒也沒有不管不問,等於說,寶妹妹是吃百家飯長大的。」說話的,是牧家大房陸姨娘所生,名喚牧錦霜。
「好了,母親和幾位姨娘正親手給寶妹妹做羅裙呢,咱們姐妹閒着也不好,兩位妹妹先過去看看,幫着劈劈繡線也是好的。姐姐我先去廚房,讓人再做一份花生酥,昨個看着寶妹妹好像挺喜歡呢。」牧錦依很有長姐風範的說道。
「大姐所言極是,那我們這就去了。」大房沈姨娘所出的牧錦蓮,連忙應道。
牧府三位姑娘,分成兩路,各自離去。
都走出很遠了,牧錦蓮回頭往大姐離開的方向看了看,撇撇嘴說;「我還真的不知道,大姐和母親竟然是如此的善人,她們娘倆這是唱的哪一出?」
「噓,小聲點,小心禍從口出,你這張嘴啊遲早要吃虧的,都說你多少回了?咱府里多是獻媚的,萬一聽了去,你我挨罰跪祠堂事小,萬一連累姨娘被趕去莊子,可怎麼好?」牧錦霜恨鐵不成鋼的,用手指點着妹妹的額頭,低聲警告着。
牧錦蓮仍舊很不服氣;「就是看不慣她們那惺惺作態的模樣,從來都是當着外人的面一套,背地裏又是一套。那四叔四嬸又沒留給寶妹妹什麼家產地契,她們如此煞費苦心的偽裝,所圖為何?又到底是要給誰看啊?」
聽了這話,牧錦霜又往四周看了看,見確實沒人,這才低聲開口;「你是真傻,還是假傻啊?就不會動動你的腦袋,好好的想一想?寶妹妹的事,其實父親早就知曉的。
可是,為何早不接,晚不接,偏偏這個時候接回來?你就沒覺得哪裏不對勁兒麼?」
啊?是啊,聽牧錦霜這麼一提,牧錦蓮忽然想起,好幾年前,姨娘就私底下說過這事兒的。當時,姨娘還說,可憐了那個孩子,怎麼說都是牧家的骨血,卻孤苦伶仃的在外面。
還說牧家的財力,根本就不在乎多養那一張嘴啊。
只是,好像當時父親沒有去接人的理由,好像就是得知那寶妹妹是個不祥之人。
「姐姐這麼一說,妹妹我倒是想起來了,對啊,為何現在接回來了呢?總不會是,大姐與薛世子的婚期將近,接她回來喝喜酒的吧?那也不對啊,既然當年忌諱她是不祥之人,那大姐大喜的日子,不是更要避諱的麼?」牧錦蓮剛剛好像明白了點什麼,但是稍微再仔細一琢磨,反而更加糊塗起來。
牧錦霜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不是同一個母親所出,但是倆人身份卻相同的妹妹;「你也不是很笨麼,我可告訴你,別再嘀咕什麼看慣看不慣的事了。
你我的生母都是姨娘,身份比不得那位。看不慣她們對那寶妹妹的虛偽又如何?
你剛剛也說了,那位與薛世子的婚期將至,可是倆月前,就有傳言說護送西越國太子回國的世子,回返途中遭到不明身份的人截殺,到現在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的。
更何況,永威侯的孫女入宮就被封了妃,深得聖寵。而定安侯爺的女兒薛儀,薛貴妃因為不安分害了一個貴人早產,雖然沒被皇上打入冷宮,卻也跟進冷宮沒什麼區別了,薛家已經風光不再。
咱父親已經後悔這樁親事了,只是拿捏不准聖意,不確定薛家是真的開始沒落了?以後是否還能翻盤,這才猶豫不決的沒說退婚。
你再想想看,就咱那心高的姐姐,又怎麼會甘心過門兒去當寡婦?」
「啊?二姐你的意思是?」牧錦蓮再笨,這會兒也聽明白了,卻還是不敢相信。
「姐姐的意思很簡單,你若是不想當犧牲品去替咱那好姐姐嫁入薛家,你這張嘴就閉緊點。尤其是在寶妹妹跟前,少說些有的沒的。」牧錦霜再次謹慎的警告着。
她也同情那位寶妹妹,但是,這個好人她不敢做。
哦,明白了。牧錦蓮聽了其中的厲害關係,立馬一吐舌頭。她才不要替嫁當寡婦呢,世子妃又如何,有可能守一輩子的寡。
這兩姐妹哪裏知道,她們眼中的那隻掉進陷阱的小白兔——寶妹妹,被接來之前,就知道這裏面有貓膩了。
要是顧及親情,早就把人接回來了!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可是她在那三不管的地方住了三年,早呆膩歪了,正好藉此機會,免費進京還包吃包住。至於牧家接她進府的真正目的,她才沒當回事呢,老祖宗有三十六計,真有不妥,大不了走人唄。
當然,來了也不能白來,走也不能空手,想設計她?那可不是免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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