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華長公主同老侯爺之間的矛盾因為這麼一鍋金魚湯,徹底打成了死結。以往老侯爺耍脾氣時,那深愛他的凝華長公主便會忍不住去開導或者向老侯爺道歉,但是今兒這麼一出唱完,凝華長公主似乎也累了。
在多年都會提前道歉的無數次經驗上,她發現,越是表現得在乎,就越容易讓自己的夫君,老侯爺感到驕傲。
於是,凝華長公主果然沒甘心地去找老侯爺。老侯爺這邊信心滿滿地以為凝華長公主會去向他道歉,哪知等了幾天幾夜,都沒看見凝華長公主的身影。
最後,無可奈何,只能老侯爺去找她。
只可惜,他去到房間後,便聽得老嬤嬤說了一句話。
「侯爺,夫人囑咐老奴,同你說一聲兒。她搬到閣樓西廂房去住了。」老嬤嬤將這句話傳達給老侯爺後,老侯爺聽得眼色發紅,片刻,氣勢洶洶地衝到閣樓去找凝華長公主。
無奈凝華長公主立在閣樓外,只用了幾句生、硬殘忍的話懟了他,「怎麼,侯爺不是不想看見本宮麼,如何這個時候又巴巴地看見本宮呢?」她自稱本宮,氣勢上不現一絲柔弱。
底下的老侯爺厲聲道,「你這是在說什麼?」
「侯爺沒聽清麼,本宮累了,不想再同你住在一起了。所以為了侯爺耳根子清淨,侯爺還是不要到這閣樓上來打擾為好!」凝華長公主不屑地覷了他一眼,隨之目光放遠,悠悠地回了房間,緊閉上了窗門。
老侯爺是一個倔強的男人,聽到自己的妻子這麼居高臨下地同他說話,心裏自是氣不過。所以最後沒辦法,他只好讓自己保持着平靜的心態,從閣樓底下離開了。
但凝華長公主的舉動,並沒降低他內心深處的怒火,反而有種變本加厲的感覺。來到兒子,候府世子商季秋的面前,便起一通火氣亂撒,「季秋,你……你今兒個便……便去,將你那幼稚的母親帶下閣樓來!」
候府世子商季秋還一臉懵懂,不知狀況,「父親,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事兒了,母親……母親在閣樓做什麼?」
「你問老夫,老夫還想問你呢。你說你母親,這到底是要做什麼。就因為一鍋金魚湯,她至於跑到閣樓上,同老夫分開、睡麼?」一通數落後,就又甩袖冷哼,「來人,來人,上茶!」
他無人可發火氣,便又大聲命令家丁上茶。家丁上茶來後,他又當着人家的面,說那茶難喝。
結果弄得家丁帶着個苦瓜臉,抓起地上的碎杯片,拔腿便跑。
留下一臉鬱悶的候府世子商季秋,「父親,你……你……」
「老夫怎麼了,連摔杯茶,都要被你們教訓了是不是?!」現在的老侯爺,心裏頭的怒火就像一個油桶,一點兒就着。
那候府世子商季秋不敢再插話,只能哽咽着,將心裏頭想要說出去的話壓回去,「父親,您不要生氣,季秋……季秋不是這個意思。」
自知自己發火再沒意思,那凝華長公主還是不會立馬就從閣樓里搬下來,所以忍耐着火氣,他再轉頭問候府世子商季秋,「七殿下和玉石少將軍那邊處理得怎麼樣了?」
「回父親,處理得不錯。他們都贊同兒子的對策。」商季秋立馬恭恭敬敬地回話。話落,又眯着眼睛,興奮不已地向老侯爺說出自己查到的另外一個好消息,「父親,有件事兒,季秋覺得有必要跟你說一說。」
「何事兒?」
「最近我們監督攝政王府的人發現,裏面有家丁經常出入帝都的六品藥鋪,去抓一味安胎藥。」候府世子商季秋嘴角帶笑,激動不已地向老侯爺說出自己的推斷,「父親,季秋以為,這派人買安胎藥的,便是攝政王妃,那位佔據了藍葉姑娘的妖、女。她眼下已經有了身孕,所以我們的計劃,應該更加容易辦了。」
老侯爺思量着這個消息,嘴角也露出一絲得意的笑,「那你說說,我們接下來應該怎麼做?」
「父親,如果明目張胆地去抓妖、女,勢必會受到新皇的阻撓,所以季秋以為,我們應該聯合大臣們,快速地拉那新皇下、台,一旦他的帝位保不住了,他也就沒有什麼能力可以保護那位攝政王妃做自己的護身符了。」
攝政王妃藍葉同新皇阿七之間,在眾人眼中,就是一個彼此利用,彼此依賴的關係。兩個人唇齒相依,缺了誰,都是一件不好的事兒。
「那好,父親會及時聯絡朝臣,實施我們的計劃。不過你能確保那崇真派和幽冥派的人將那妖、女擒拿麼?」老侯爺還是對自己的兒子請到的人,捉拿攝政王妃藍葉表示一定的懷疑。
不過候府世子商季秋因為藍葉已經有了身、孕的原因,暗暗表示,這次的計劃一定會萬無一失。
看他那自信滿滿的表情,老侯爺心裏也有一絲滿足。想到此,心裏頭便開懷了。對自己的妻子凝華長公主那邊的厭煩之意,也少了許多。
「季秋,此事兒事關我們候府眾人的安危,你一定不能辦砸了,否則我們所有的努力就全都沒了!」老侯爺鄭重其事地向自己的兒子說起這件事兒的重要性。
候府世子商季秋當然明白,謀朝篡位的罪名有多麼嚴重,所以他自己也會打起百分百的精神,迎接各種挑戰,處理各種困難。
……
藍葉這邊,從凝華長公主知道了江湖上的崇真派和幽冥派要對付自己時,便在書房裏,思索應對的辦法。
首先,她覺得,應該利用自己的人脈,將那崇真派和幽冥派分撥成兩個無法團結一致的團體。而後,便專心致志地對付幽冥派。
可是眼下,她總該派人去查探一下,崇真派和幽冥派的弟子現在何處。
「來人?」一聲喚,門口的暗影閣弟子便進來了。
藍葉瞧着其中一熟悉的人,目色震驚,「是你們,你們……何時回來的?」
「回王妃,當初王離開帝都去阻擋敵兵時,就命人將我們都喚了回來保護你。」其中一人應承着說,「王妃,您叫屬下們來,是有什麼吩咐麼?」
「嗯,不錯。哪,你們替我去帝都客棧查探一下,崇真派的弟子住在何處?」藍葉捏着鼻翼,神色傷感,「你們都是暗影閣的弟子,說起來,也算是崇真派的弟子。眼下,有崇真派的人到得了帝都,受惡人蠱、惑,要對付我,所以……我想先主動出擊,去找找他們。」藍葉交代後,那幾個暗影閣弟子便拱手退出了房門。
有了第一步打算後,藍葉焦灼不安的心情隨即便有了一絲緩解。
在她正煩思時,有身影在軒窗處一晃而過,藍葉警覺,快速地走出去,「誰?」
一個身影飄忽而下,落在自己的跟前。藍葉看清以後,心中一喜,狂奔過去,擁抱住雪梅公子,「雪梅大哥,是你,真的是你?」
因為純粹是把對方當成自己許久不見面的兄長,以至於她做出擁抱的這種過於親切的舉動。
雪梅公子也知道,藍葉不會將自己看成特別的人,所以也沒表現出多麼驚訝。
眸色微冷片刻,本想質問兩句,他卻突然出現了想要窺探藍葉心思的想法。
他的手掌落到藍葉的頭皮上,寵、溺地問道,「葉妹,好久沒見你了,聽江湖上說,你已經回了攝政王府邸,大哥還不相信,沒想到真就在這兒發現了你,你……你現在還好麼?」
藍葉眨眨眼,「挺好的。」她轉了一圈,「咯,我這不是安然無恙麼。」她搖晃了一下雪梅公子的胳膊,踮腳道歉,「不好意思啊,雪梅大哥,回來這些天,也沒通知你一聲兒。原本我也想早點兒通知你的,但是我擔心自己這身份……會給你帶來麻煩。」說起這個,她又懊惱地拍了下額頭,「你也知道,當初我入得幽冥虛境找凌寒,就被他們當成了妖、女。眼下如果你這個無緹掌門還同我糾纏不清,只怕他們會因為這個波及到你,那……那到時候我可難辭其咎了。」
伸了手,指着房門,「哪,外面風大,我們進屋說。」
雪梅公子見她穿得單薄,於心不忍,只能憋着話,隨她進屋。
屋子裏,燃着炭火。炭火很大,藍葉似乎很怕冷,一進屋子,就坐在炭火的旁邊,她起身,將自己那溫暖的位置挪給雪梅公子,「雪梅大哥,哪,你來我這兒坐?」
雪梅公子叫她坐得那麼近,關切地問道,「這麼怕冷?」
藍葉點點頭,輕輕一笑,「確切地說,是我的腳怕冷。」她將自己的襪子除去,露出那一雙長了好幾個大紅凍瘡的腳,「哪,你看,這腳莫名其妙得,就長這個了,一天到晚,癢死人,所以為了讓它趕快好起來,不折騰我,我也就只好在屋子裏燃了炭火,好讓自己好受一些。」
因是銀灰炭,煙塵不大,所以屋子裏確實要比院子裏暖和得多。
雪梅公子蹲身,近距離地瞅着藍葉的腳,「怎麼……怎麼如此嚴重?」
藍葉被盯地尷尬,腳往後縮了縮,「呵呵,也沒多嚴重。過幾天……過幾天,它就會好了。」倉皇地套上襪子,卻因為過於慌張,指甲將一個凍瘡泡給刮壞了。
頓時血湧出來。
藍葉眼疾手快地將自己的腳塞進了鞋子。
她速度之快,完全沒讓雪梅公子發現。可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凍瘡泡被碰壞,到底有多疼,也只有她自己才知道,生、硬地把腳塞進鞋子,到底有多痛!
真的是痛的領悟!
「呵呵,雪梅大哥,你……你這次來東越國,是純粹地來看我的麼?」藍葉挑挑細眉,「還有其他的事兒麼?」
雪梅公子愣了半晌,忽而道,「如果說,我只是單純地來看看你,你信麼?」他看了下浩渺夜色,目色凝重,「其實……我來這裏,是有重要的事兒,想要問問你。」
藍葉睜着溜溜大眼睛,有些狐疑地眨了眨,「哦,什麼重要的事兒啊?」
雪梅公子突然身子傾瀉,逼近藍葉,「我想問問你,你當初在無緹門說的那些事兒是真的麼?」
藍葉好奇,「什麼事兒?」
「你說你不是當初救我的那個丞相府千金?」雪梅公子篤篤的眼神,告訴藍葉,這個答案對他來說,非常重要。
藍葉沉默許久,終於抬眼,同迫在眉睫的他對視,「不錯,雖然知道這有可能會傷害到你,但是我真的不能欺騙你,也許我的容貌是那個丞相府千金,藍葉。而骨子裏的這個我,卻是另外一個藍葉。我當初的確沒有護送你去那瀾滄山無緹門。而你所在意的,一開始也不是我。我藍葉此刻心裏裝着的,也只攝政王獨孤凌寒一個人!」
這種目光璀璨芳華,雖然很傷害離得很近的這個男人的心。但是藍葉表示,她是一個忠貞不渝的女人,心裏裝了攝政王獨孤凌寒,便再也無法裝下另外的男人了。更何況,在藍葉的心裏,自己本身就是穿越到東越國的一個人,不是從小護送雪梅公子到得瀾滄山無緹門的那個藍葉。
不管如何,藍葉都不想欺瞞雪梅公子,「雪梅大哥,當初我告訴過你,我不是救你的那個姑娘,但當然,我也沒有告訴過你,其實我是另外的一個藍葉。我的名字和容貌,以及年齡都同我這個原主一樣。也許……」她垂下眸子,「我說這些,你會覺得有些可怖,也或者不敢相信。但事實就是如此,我就是我,不是以往的那個藍葉,而是現在這個藍葉!」
「那好,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為何要霸、占你這原主的身體,既然……既然你同她長得一模一樣,又為何要取代她,做那丞相府的千金呢?」雪梅公子身子往後一退,再次回到原來的位置,「你是因為希望得到這個身份,不得已去做,還是……」
藍葉聽完,悶悶地呸了一聲,「哼,如果能夠選擇,我才不會去做那丞相府千金呢。雪梅大哥,你也看到了,我一成為丞相府千金,就代替了那藍葉,入宮成為了假太子,成為了北嶼國老皇帝手中一枚棋子,被他利用,甚至於還要做些有的沒的,來保住自己的命。說起來,我真的容易麼?再則,那丞相府千金要不是因為我,只怕早就被那些真相給折、磨死了。所以我藍葉,無愧於天,無愧於地,無愧於我這原身的主。即便……即便她現在真就站在了我的面前,我也可以毫不避諱地向她說一句,我藍葉一點兒也不在意她那高貴的身份,更不在意她所謂的名聲。過好的名聲,其實細細看來,也會發現,那些不過是一些負擔罷了。所以雪梅大哥,請你不要再對我這種自私自利的女人抱有一絲期待,也不要對我那麼好,因為我……只想在意我在意的,擁有我想……擁有的。」
她那長篇大論在雪梅大哥聽來,就是一些對以前的藍葉姑娘身份乃至名聲的厭惡。其實……她根本不屑那種身份。
不過,不屑,又為何要如此在乎?
「為什麼?」雪梅公子輕聲再道。
藍葉攤了攤手,有些難堪地湊近,「如果我告訴你,你一定不能告訴別的人,畢竟……我做了北嶼國丞相府千金那麼多年。如果突然之間,不替那個原主做了,想必那個原主也會死不瞑目的。因為要不是我的靈魂穿在她的身上,她也不至於死,儘管她這身份下,危險重重。我替她承受了很多的痛苦,不過到底我也該感謝她。如果不是她,我怎麼可能會遇見凌寒,怎麼可能遇見雪梅大哥呢?」
雪梅公子聽完,雖然還是有些迷惑不解,但攝政王妃藍葉字裏行間的天真善良,是怎麼也更改不了的。
其實他今晚來這裏,就是來確定一下自己的心思,看看攝政王妃這個假的藍葉姑娘到底是不是心腸歹毒的妖、女,她又是不是故意陷害丞相府千金,讓對方成為了旁人,失去了自己丞相府千金的身份?
果然,如他預料,都不是。
他喜歡上的這個假的藍葉姑娘,依舊保持着自己的純真和善良,成為丞相府千金,不是她故意為之,而是老天折磨。
「葉妹……」雪梅公子沉默許久,終於伸開兩手,放在藍葉的肩膀上,「如果……如果現在讓你放棄自己丞相府千金的身份,承認自己不是北嶼國的那位藍葉姑娘,你……你願意放棄自己所有的一切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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