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有約 第三十四章 雲中歌（6）

    「我不停的走啊走啊，但不管怎麼走，也找不到我想要的回去的路。」

    「有時候，我甚至在想，也許，這一切，都是我做的一個夢。夢裏有一座山，山上有一個道觀，道觀前有九百九十九階台階。每一個黃昏，都有一個拿着掃帚的身影在暮色晚鐘里出現。還有一隻黃色的胖鳥，總是想教會我飛翔，卻有點恐高。」

    「一千年來，我孤獨的活着。看着熟悉的一切慢慢的變得陌生。再慢慢看着陌生變的更加陌生。後來，我想，如果在那一晚，我也死去，那這一千多年，是不是會比現在幸福～」

    「我努力的改變，學着適應這個世界，也為了自己看起來不那麼怪。」

    「我幾次都想和別人談談我的道觀，我的虛浮山，我的師父，還有我的鳥。但是沒有一個人願意相信。」

    「他們覺得我是瘋了。杜撰出這樣拙劣的一個故事來騙人。但是，誰能理解呢？我說的都是真的。」

    「更可笑的是，他們因此還疏遠我。把我送進了精神病院。因為我提到一千多年前，提到妖怪，提到會說話的鳥。他們不相信會有這樣的事情。所以把我關起來，餵我吃藥，並堅持認為我有病。」

    「後來，我便學會緘口不言。我只有每天回憶一遍過往，告訴自己，不要忘記。虛浮山，三清觀，師父，玄機真人，澤空大師兄，二師兄，小小黃……」

    「他們都刻在這兒～」澤原指了指自己的心，忍住了眼裏的潮意，閉上眼睛沉默不語。陸小豐和魏大明不知道何時已經醒來，正聽的長吁短嘆。

    「你想要我怎麼幫助你？」我看着沉默的澤原，問道。

    「我想回山上去～」澤原輕聲說道。

    「我懂了。」我站起身來，走進裏間，捧出一個透明的小魚缸。魚缸里盛着半缸清澈的忘川河水，水裏一尾幽藍色的汨夢魚正游的十分歡暢。

    澤原不解。

    「用你的淚水養活它，你想知道的前塵往事就會滾滾而來～」我把魚缸捧給他，笑道。

    澤原接過魚缸，怔怔的看了我一會兒，便轉身走了出去。玻璃門映着夜晚的華燈，閃爍一下，便又把街市的喧囂繁華擋在門外。我看着夜色里消失的澤原，輕輕嘆了一口氣：「有些事，既然忘了，又何必再憶起？」

    「老闆娘，你說什麼？」魏大明耳朵靈，聽到了我的嘟噥，問道。

    「我在想，今晚是吃燒烤喝啤酒呢，還是吃餛飩喝牛奶？」我笑眯眯的轉身，全然沒有了剛才的傷感之色。

    「吃燒烤喝啤酒！」魏大明和陸小豐一起喊道。

    來凡間幾天，我們已經開始逐漸適應凡間的生活模式。陸小豐從一個拿玫瑰直接捏刺的糙漢子變成了安安靜靜的插花的美男子。魏大明雖然也咋咋呼呼的，但是嘴皮子利索，腿也勤快，不少人都喜歡他的推薦的花束。而我，每天慢悠悠的看着他們忙活，算算帳，偶爾考慮一下吃喝的問題，便也無所事事了。有時候，我在想，我們是不是已經逐漸把自己當做這身體的主人，開始按照他們的思維模式和習慣來生活，並且已經忘記了自己的神仙身份？

    就在我這樣想的時候，魏大明及時的把我拉了回來。

    「救命啊，老闆娘！好多血～」一天早晨，花店剛剛開門，魏大明就從後面沖了進來。手裏還舉着他的白棉小褲衩，褲衩上綻開了一朵鮮艷的大紅花。

    「……」我。

    「怎麼辦，老闆娘，我這具身體是不是要死了？」魏大明眼巴巴的看着我，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

    我扔給魏大明一包沒開封的姨媽巾，笑的十分的和藹可親：「恭喜你啊，大明，你中獎了～」

    「什麼？」魏大明仍舊是一副懵懂的樣子。

    「那上面有使用說明，我就不手把手教你了啊～你好自為之～」我看着他，笑的一臉的高深莫測。

    「……」魏大明拿着那包粉嘟嘟的姨媽巾，便走邊研究，卻不妨撞上了剛剛買早點回來的陸小豐。

    「大明，你這是什麼？」陸小豐看着魏大明手心的粉色少女系列，疑惑的問道。

    「我也不知道。老闆娘給我的～」魏大明說。

    「給我看看～」陸小豐接過粉色少女系列，仔細一看，忍不住撲哧一笑。好不容易憋住了笑意，問魏大明：「大明，老闆娘為什麼把這個給你啊？」

    「不知道啊。我今天起來發現自己流了好多血，還以為自己要死了。但老闆娘說我用了這個以後就不用死了～」魏大明十分無辜的說着，並把自己開着大紅花的「戰利品」對着陸小豐揚了揚。

    陸小豐看了看魏大明揚起的「戰利品」，然後再看了看他懷裏的粉色少女系列，臉色像調色盤一樣變化不定。然後，他什麼也沒有說，放下早點，從他們兩個人合住的屋子裏搬走了自己的被褥。

    「哎，你怎麼這樣啊，我這又不會傳染～哎，哎，別走啊你……」魏大明抱着一包粉色少女系列朝陸小豐追了過去。

    我看着他們兩人，搖了搖頭，心滿意足的吃下一個熱乎乎的灌湯包：「真是美味啊～」

    魏大明一整天都無精打采的，自從他追上陸小豐被「教育」一番後，他整個人都不很好了：原來，原來，自己竟～然～是～女的～

    這一發現，信息量有點大，魏大明一時還接受不了。鬱悶無比的他，很是哀傷了一陣子。而我們看着中性打扮的魏大明，竟也從來沒有意識到他會是個女人。也許是年紀的原因，也許是發育晚的原因，她並沒有突出的性向特徵。而且，我們一直把魏大明當王朝看，所以便也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而王朝呢，當時他是被鬼差放在石台上的，從一開始，根本就一無所知。

    「大明啊，你看起來有些不開心吶，要不要明天我們一起去做個指甲？」晚餐桌上，我看着不斷用筷子戳飯的魏大明，關切道。

    「噗～」陸小豐一個笑沒忍住，直接噴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