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劉堅沒有處理這種群體性、事件的經驗,但好歹以前看過許多次大災後部分災民的醜態,以及《天下糧倉》中饑民所帶來的巨大的衝擊。
若不是確實是不忍看着這成千上萬的饑民倒斃街頭,如果不是陶謙向自己保證說,這些饑民們現在都很服從他的安排,又給他派出了幾百名士兵保護他的安全,他幾乎就要落荒而逃,躲到自己的小島上過自己的世外桃源的生活去了。
只是,他還是不忍心,他還是一個心軟的,沒有大氣度的小人物,看着這成千上萬的百姓無辜的死去,他於心不忍,就算這些事情和他完全無關,但他還是想儘自己的一己之力,就象高惠所說的那樣,能幫一個就幫一個。
但幾十萬人擠在狹小的彭城城外,無論是在後世還是在現在,都是一個沉重的負擔。劉堅是一個小人物,只有一個小心臟,無沒想像這麼多人都站在他面前的景象。所以他不假思索的提出了將現有的人分流的想法。初衷倒未必是認為這樣最有效,而是認為要讓他面對這麼多的人,太讓人壓抑了。
可他仔細一想,便越來越覺得這樣很對,幾十萬人擠在狹小的地方,吃喝拉撒的,也勢必給當地帶來很大的壓力,而且這麼多人一齊發出濃烈的體味,也確實讓人受不了,讓他們散開來,應該氣味會小一些吧。
再說了,雖說劉堅說了他們可以通過採摘野菜野果的充飢,可是這麼多人擠在一塊,只怕草根都要被他們啃光了,分開來,至少大家都能摘野菜充飢。
可雖然陶謙說了,大家都會服從他的安排,但當他召集起十幾個在流民當中頗有威望的老漢,提出自己的想法時,卻遭到了一致的反對。雖然他們可能也認為大家分開去尋找食物會是個好辦法,但目前看來最有糧食的就是彭城城外了,要是他們去了其它地方了,陶州牧大人是不是打算要拋棄他們不管他們了?
再說了,北方正在打仗,他們許多人就是從北邊逃過來的,南邊是未知的荒原,不呆在彭城,他們能去哪裏?
劉堅倒是知道,南邊的地頭後世是孫策孫權兄弟經營的,可是孫權被自己弄死了之後,也不知道孫策這小子現在經營得怎麼樣了,他們的手已經伸到蘇北來了麼?
雖然流民們不同意,可人家也沒有作亂。劉堅深知,這時候可不是用強的時候,本來還算安穩的,要是他用點過激手段,真的動盪起來,那可真的不可收拾了。
無奈之下,他只得選擇效率最低,但也是最有效的辦法:發揮榜樣的作用。
你們既然擔心把你們分開出去是拋棄你們,讓你們自食其力沒有前途,我們就做個榜樣出來給你們看,讓你們看看我們的成績。那時候,不要多說,看到這樣能過上好日子,人們自動的就會追隨了。
劉堅記得來時的路上,離着彭城百十里的地方有幾個小水窪,他記憶中,這裏是後世的駱馬湖的位置,可這會沒有見到大湖,只見到幾個水窪。水窪邊上也有幾個村莊,但都不見人煙,估計也是因為戰亂被荒棄了的。而且那邊的地都是開墾過的沃土,也不知是什麼原因被荒棄了。既然這群流民們說服不了,他不得不降下身段,親自領了兩千名願意追隨的,打算把這塊地方當作他們開發的第一站。
後世貌似這裏叫做邳州的,但是現在沒有這個名字了,劉堅給它取了一個很俗氣的名字:新生。希望這片土地能給這群流民們帶來新的生活。
好在家將之一的楊寶已經從海島上帶着東西趕過來了,楊寶等人甚至都沒有來得及卸下貨物,便被劉堅要求一塊掉轉馬車,駛往未來的新生鎮。
收拾了幾間還算完好的房子,又砍了些樹木做了加固,還圍着這幾排房子搭起了幾排篷子,暫時讓這群難民們安頓下來。
都是做過農民的人,不要劉堅吩咐,難民們中的頭領吳慶就井井有條的安排了難民們的起居了。雖然這裏也還是荒野一片,但他們發現,隨着幾陣春吹來,他們在這裏尋找些野菜,果真比彭城城外容易許多。上千的男女老少一齊動手,把能吃的野草都摘來,摻着數得清粒數的稻米煮了一大鍋,居然難得的吃了個半飽。
接下來,劉堅只需要交待吳慶,挑選了百十個年輕青壯,專門負責砍伐樹木,先給所有的人搭建個能住的房子再說,其它的人,婦孺老幼便負責採摘野菜,燒煮食物,男人們則在吳慶的帶領下,開始開荒的歷程。
其實許多地都是熟地,不過是被拋荒了數年而己,他們只需要將地表的雜草除掉,然後再將土層挖松就可以直接耕種的。沒有足夠的工具,難民們便用他們的手拔草,找來尖利的樹枝來鬆土,劉堅走了一圈,兩千多名難民,幾乎沒有一個在偷懶的。
當然,也不會有不能動彈的,就算有,應該也在去年那個冬天裏死去了。剩下的,都是生命力特別強的。如今劉堅好不容易給了他們生的機會,他們毫不吝惜自己的氣力。
出來已經快一個月了,一待閒下來,劉堅就會憂心家中的女人們。那邊本來青壯就不多,而且還讓自己帶了幾個出來了,要是真有好心之人想要對她們不利,他只怕永遠都不會原諒自己。
思之再三,還是在難民中挑選了三十個看起來特別老實忠厚的,讓楊寶帶着,要求他立即返回海島,照看他的家人。
三十個漢子被選出來之後,聽說又要去別的地方,都有些不情願。雖然現在的日子仍是吃不飽,但他們總算看到那一個圓乎乎的東西被種下去,據劉大人說,過幾個月就能有讓所有人都能吃飽肚子的食物了,他們已經看到了生的希望了,哪裏還願意離開。
「讓你們跟着我們家老爺做事,那是你們的造化,別的人想有這個機會,還不成呢。別不識好歹,你們現在要是不想去,以後只怕想去的時候老爺也不會要你們了。」看着這群難民不情願的樣子,楊寶不耐煩的喝斥道。
劉堅卻有些啼笑皆非了,當初楊寶被糜玉蘭告訴他以後不歸糜家的時候,也曾經鬧過。如今卻是對自己最忠誠的人。劉堅倒不是懷疑他的忠心,無非是更加確信一點,無論是哪個時代,還是財貨動人心啊。楊寶對自己忠誠,除了自己對他們夠好外,還是他看到了自己能給他帶來豐厚的回報。至於這三十個漢子如何想,就在於他們自己了,要是他們不願意,他不介意重新挑些人。這年頭,挑幾個老實的願意幹活的人,可遠比擁有幾十擔糧食更加的容易。
好在三十個漢子猶豫了一下,還是和相熟的互道了聲珍重之後,跟着楊寶走了。留下來的人望着他們的,也不知是什麼心情。可若是他們知道這三十個人去了島上之後,至少每天裏魚肉蝦肉都能管飽,大概會羨慕死。
當地表的草叢被徹底清除燒掉,露出下面黑得如油般的沃土,流民們對未來的信心又多了一些。初來的時候他們是半信半疑的,但他們目前已經完全相信,只要跟着劉大人干,一定能把日子過下去,而且會越過越好的。
甚至其它幾隊流民隊的首領,過來看了情況後,也心悅誠的回去了,接下來,他們將會按照劉堅的佈置,將其它的流民們帶到各個地方分開安置,這群人能,他們也一定能實現自力更生的。
整個蘇北都是一望無際的沃土,劉堅相信,不說後世的幾千萬,只要沒有戰亂,就以現在的生產力水平,養活幾百萬人是不成問題的。而這時代整個華夏地區,只怕也只有兩三千萬人口吧。
只是令難民們有些不解的是,那位神秘而且無所能的劉大人居然說,就憑他們種下去的那不過一兩畝地的紅紅的叫做紅薯的,就能養活幾萬人,那簡直是不可能的啊?不是要多種點稻、黍、麥之類的才能夠吃麼,就憑他們種下去的那還不到百畝的小麥和稻穀,就能養活他們這些他,他們想想都不可能。
但一想到劉堅曾經說過的種種不可能,如今都已經實現了,他們只有選擇了相信。再說了,劉大人的夫人,可是連死門關的人都能救下來,還有什麼他們實現不了的。
其實卻是,高惠恰巧碰到一個孕婦難產,剛好症狀和任紅昌當時生產時有些相象,高惠便順便救下了這對母子。誰知道被難民們一傳十十傳百,已經將高惠神化成救人活菩薩了。
劉堅知道這樣子不好,但是,為了能更快的取得這些人的信任,只有聽之任之了。只是他不理解的是,高惠自己也還沒有生過孩子,儘管她一直在努力的想要配合自己生,但卻一直沒有懷上,可她是怎麼知道女人生孩子那回事的。
「這有什麼,你不是天天和我們說過,要注意產期的衛生麼,那一對母子,無非是太不講究個人衛生了,所以有些緊,只要稍加清理,並注意下個人衛生不就好了。」高惠不以為意地說。
劉堅想起來,自己都快適應難民們身上發出的濃重的體味了,如今有時間了,是得考慮讓他們搞一下個人衛生的事情了。剛來的時候,他不是不想搞,只是他就算搞了,別人都未必會信他,但現在在這裏推行衛生制度,想必就算人們不相信,也會遵從的。
再說,他也擔心紅薯在這片土地上是否能有後世的產量,如今可是沒有化肥的時代,正好趁這個機會修建一些公用廁所,將人糞尿收集起來。其實他也想多種些小麥和稻穀的,但當時為了多救活一些人,竟一不小心,將一些留作種子的稻米都吃掉了,如今也只有指望這些紅薯來飽肚子了。
好在現在大家都很配合他,有吳慶的配合,他甚至做起了甩手掌柜,不過一個多月的時間,眼看秧苗開始冒出青綠的葉子,紅薯葉也頑強的鑽出了土面,他也總算鬆了口氣。
「大人,現在大家都閒下來了,你看看還有什麼讓大家去做的,只管安排我們去做就是。」吳慶現在是把劉堅當作天神一般的存在,是呵,若不是有劉大人的主意,只怕現在大家許多人都餓死了吧。
「我們要在這裏修建一座城堡,一座我們自己的城堡,這樣,當敵人想要攻打我們的時候,我們至少有個保護自己的地方。既然現在有時間,便讓我們開始動手吧。」劉堅一臉神往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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