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苗不知道諸一珩哪裏來的底氣,她知道,他說到,一定能做到。但她又不知道,他打算怎麼做。
他再三詢問,她都沒有回答。諸一珩說,「說好把一切都還給你,雖然這個過程不怎麼愉快。因為我,你大學沒有讀完,我又毀了你的考試,走心算是我賠給你的事業,雖然我想做的並不止這些。因為我,你的家沒有了,我先把房子還回來。對於你爸爸,我承諾,用我一生來彌補你。對於你媽媽,我來說服她。」他撫摸着她的頭髮,「我有沒有再漏什麼?」
她不說話。
他看了看表,「雖然我也不想讓你走,但時間確實很晚了,再晚了不安全。平平在,我送不了你,我叫車送你回去。」
「我不用,我可以……」
「你可以騎車回去?就像你可以去賣票、去消防通道呆着、去租那個破房子?」
袁苗冷淡地說,「在沒有你的時候,我的確是這樣的,我的能力僅能到此。」
「所以,接受了我的一點力量,就不心安了?不應該是我欠你的、你心安理得的索取回來嗎?不應該是覺得我好不容易不渣了、你苦盡甘來對我頤指氣使嗎?或者,你接受了我、再甩了我,讓我嘗嘗被遺棄的滋味?」
她冷着臉,「我沒那麼無聊,和你耗。」然後不知怎麼地的又加了一句,「我遺棄你?即便你被遺棄了,也照樣風光。」
「你是覺得,我會過得很風光?我是不會租在那個破房子裏,但我之前不就說過,你過得比我好,難道你以為我是說假話?我倒是恨得牙痒痒,你雖然過的貧困,卻像是安之若素,沒了我,也沒什麼影響。要不,我咬你一下,解解恨吧。」他真的咬了下她的臉。
她捂着臉,含怒看着他,「我從來沒見過像你這麼會顛倒是非的人。」
他笑,「你是不是還應該說,從來沒見過我這種蠻橫霸道的人?可沒有辦法,我就是啊。你要是同意,我安排的那些你都接受,那最好。但我安排的你不接受,我也不會聽你的。其實,你可以接受了再甩了我,你也解氣。不過,也沒什麼用,我會再想辦法讓你回來。反正對於你,我只有一個道理:我要你。其他的,是非曲直,我都不在乎。」
袁苗推開他,「我怎麼以前沒發現你這麼自大?」
「那是以前沒有需要暴露我自大的機會。」
袁苗毫不留情,「那我給你機會繼續暴露。」
說歸說,袁苗到底還是沒拗過諸一珩。這種事,不堅持好像不心安;堅持多了,又像是矯情。諸一珩就有這個本事,雖然他欠你的,但你要是堅持不接受他,反倒讓你覺得是自己矯情。
真是一個難纏的人。
袁苗回來時,雷燁還沒有睡,聽見門響,已經出了臥室,見是她,鬆了口氣,嗔怪地說,「這麼晚,去哪裏了?」
「工作上有點事,和人家談了談。」
雷燁的臉上都是不信,「是嗎?」
袁苗說,「這有什麼好撒謊的?」她聽雷燁喃喃的說了句,「已經不知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了。」
袁苗頓了頓,看她推開自己臥室的門,而後,光線漸漸暗淡於無。
袁苗一夜輾轉,想着諸一珩的話,想了半宿,才發現自己居然生出一些期待。兩眼直勾勾的看向天花板,忽然覺得,原來愛恨只是看起來根深蒂固。
第二天早上,吃着早飯,袁苗說,「媽,雖然很不好意思,但是既然平平不在,要不……」
雷燁給自己盛着粥,「回去是吧?我懂。」她口氣裏帶着很大的滄桑,聽在袁苗耳朵里,很不是滋味,她莫名想起諸一珩說的她們家的房子還留着,話就在嗓子眼裏,她喝了口粥,把它咽下去。
袁苗喝了會兒粥,似是無意地問,「媽,你是不是……不想離開江城?」
「什麼想不想的,哪裏都一樣。」
「媽,我在雲城找了份還不錯的工作……」
「隨你吧,我已經聽夠了。」
袁苗的心裏不是滋味,這是不再信她了。「媽。」
雷燁嘆了口氣,「我知道你肯定是有事,這麼着的折騰不正常,但我也幫不了你什麼,你不願意和我說,就不說吧。」
袁苗的話就在嗓子裏打轉轉,她想問,如果諸一珩回來,她還能不能接受他。又一想,自己能不能接受他還沒有定,讓媽媽怎麼回答。
兩人沉默的吃了會兒飯,袁苗說,「媽,這些年一直也沒有個正經工作,這次我一定努力。」
雷燁的臉色好了些,「這個媽倒信你。」
袁苗吃了飯,先給曾若安打了電話,說自己要回雲城,房子也不再需要了要還給他。
電話那頭的曾若安沉默了很久說,「苗苗,實在對不起。」
「沒事,」袁苗語氣故作輕鬆地說,「我和諸一珩談了談,想儘量在一個城市,這樣照顧平平方便些。權衡了下,覺得還是回雲城吧。」她又加了句,「我在那裏剛找到一份我還挺喜歡的工作。」
曾若安又沉默了。
袁苗說,「明天我們在不動產登記的地方見面,把房子再改登記下好不好?」
曾若安說,「不急。」
「別啊,」袁苗說,「哪裏都限購,萬一再有個什麼新政策,這房子可不能一直在我名下,我可受不住。」後面這一句話,她本來是開玩笑的,說出來卻帶出點別的意味。她也不想再說了,就說,「我這邊來了個電話,先不和你說了。明天上午九點,不動產登記處啊。」然後她就掛了電話,然後找了網吧查材料。她的電腦在雲城沒有帶來,原來想的不過是短暫的過個周末,沒想到發生了這麼多事。劉樂冰已經催了她好幾遍第三期的台本,她聚精會神,奮戰了一天才搞定。
劉樂冰看了後說,「哈哈,袁苗,你這次黑的可是太明顯了。」
「趕緊錄吧,不是周五要播?」
袁苗才回到家,雷燁說,「你可回來了,下午派出所給我打電話,說我的戶口本找到了,讓我什麼時候去辦戶口。」
袁苗嚇了一跳,「什麼?你的戶口本找到了?」
「是啊。」
袁苗拿出自己的手機看了看,「他們為什麼沒給我打電話?」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上次留了咱倆的手機,他們隨便打了一個?」
袁苗知道是諸一珩搞的鬼,但又不能對着雷燁說,又問,「他們說什麼了?」
「就說我有時間去辦一下。」
袁苗心裏想,不管諸一珩在搞什麼鬼,即便戶口真能辦出來,辦哪兒?落在這個房子上嗎?
「行了,我知道了。」
雷燁問,「那你看……」
她含含糊糊地說,「我明天先去看看。」
晚上,雷燁在客廳看電視,她躲在房間裏給諸一珩打電話,電話通了,接電話的卻是平平。
「媽媽。」他聲音清脆,袁苗的心一下子軟了。「媽媽你吃飯了嗎?」
「吃了,平平吃了嗎?」
「吃了,爸爸帶我去吃了餃子。」
想起那個男人,袁苗就頭疼。
「姥姥好嗎?」
「嗯,還行。」
「爸爸說,下周要帶我轉學,回雲城。」
「嗯,這件事我知道。」
「那就是說,媽媽也會跟着我去是嗎?」
袁苗的心都是軟的,覺得自己做的決定是對的,「是的,我和姥姥都會回去。」
平平嗯了聲,小聲說,「我還以為爸爸騙我。媽媽,我不想離你太遠。」
袁苗忽然覺得,哪怕僅僅是因為平平,自己早晚也會被勸動。
「袁苗。」諸一珩的聲音突然出現在她的耳膜中,把她嚇一跳。
「嗯?」
「在想什麼?怎麼好像吃了一驚?」他還是那麼能準確的把握她的心理。
「啊,沒,沒什麼。」口上雖然應着,心裏卻接着想,難道這就是他的策略?至少是他計劃到的。
他卻像看透了她的心理,「你放心,所有該欠你的,我都會還給你。一分不少。」
「什麼?」
「我是說,我絕對不會僅拿平平綁着你,平平至多只是一個理由。」他的聲音很低,說的不緊不慢,卻沒來由得讓她的臉一紅。
想起那些少年時光,想起那些他給她講某一道題,或者某一件她不會做的事的原理時,也是這樣平平靜靜,卻讓她着迷。
她咳嗽一聲,「是你讓人下午找我媽了?」
「我不找,你還真打算不要戶口了?」
袁苗不說話。
「不該要面子時死撐,慣的。」
袁苗反言,「慣的怎麼了?你不知道我大小姐出身?」
「我還知道你對我言聽計從呢。」
袁苗咬了咬嘴唇,「你要幹嘛?」
「明天帶着你媽把戶口落到這個房子上,你別給我丟人,賴在曾若安的房子上不走了。」
袁苗知道他大約是這個想法,但也知道這不可能,雷燁一定會刨根問底。
「不可能。」
「你還真想賴在曾若安的房子上不走了?」
「房子我已經打算還回去了,我打聽過了,戶口暫時還不需要,等新房主什麼時候用再說。」
「你知不知道什麼事大、什麼事小?」
「我不想讓我媽接受不了,就是事小了?」
「她總要有這麼一個過程,否則,一直這樣瞞着她?」
「這就是你的辦法?我不同意。」
袁苗扔了電話出來,雷燁問她,「你在和誰打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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