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等等了一上午。
樓里辦公的人三三兩兩的出來吃飯,袁苗看看時間,已經近十二點了,諸一珩一直沒有回,袁苗看看四周,也拎起包,出來找吃的。
這裏並不便宜,她找了家便利店,買了個包子,在街心花園的花壇邊坐下,吃着包子,打電話回家。
雷燁接了電話,說了兩句,把電話遞給平平。
「媽媽。」一聽這句,袁苗的心裏就暖了。
「吃飯了嗎?」
「吃了。姥姥做的滷肉飯,可好吃了。媽媽,你吃飯了嗎?」
「媽媽也吃的滷肉飯,」袁苗咬了口沒味兒的包子說,「平平在家要乖,睡了午覺,起來和姥姥一起看會兒書。」
聽見有插撥,袁苗要和平平說再見,平平說,「媽媽,不用姥姥,我現在自己已經可以看書了。上午還看了一會兒,是一個小豬雪糕的故事。媽媽,我講給你聽。」
袁苗就說好啊好啊。
「一隻小豬,它特別愛吃雪糕,豬媽媽一直對它說:『孩子,雪糕不能多吃』,小豬不信,每次吃了一根,覺得不夠。一天,豬媽媽批發了一些雪糕,凍在冰箱,還特別囑咐小豬,『不要多吃噢,一天只能吃一根』。說完,出去辦事了,小豬眼巴巴的看着冰箱,圍着冰箱轉了一圈又一圈。每轉一圈,就拿出一根吃。每吃一根,它就想,這是最後一根了。可是,吃完了,它還想轉。轉了,就想吃。終於到最後,它把冰箱裏的雪糕全吃了。它想抹抹嘴,可是,發現手動不了了。又想抬抬步,發現腳動不了了。它想叫人,發現嘴唇也動不了了,全身上下都僵住了。糟啦,它被凍住了。」袁苗聽着這稚氣的、帶着些刻意的繪聲繪色的聲音,禁不住笑了。
平平還在講,講到最後,他說,「小豬說,哎,我算是受到了教訓,以後再也不吃這麼多雪糕了。」
袁苗把電話夾在耳朵與肩膀中間,拍着手說,「哎呀,平平講的真好聽,媽媽一點兒也沒有聽夠。」
「真的嗎,媽媽?」
電話一個勁兒的插撥,袁苗不理他。
「嗯,我的好寶貝。媽媽親一下。」袁苗做出了親的樣子,叭的一聲,通過電話傳了過去。
「媽媽我也親你。」電話里也傳過來親的聲音,袁苗由心的笑了。
兩人又說了幾句,掛了電話,袁苗還沉浸在剛才的幸福中,手裏的電話又響了。那串號碼很熟悉。
「餵?」
「你剛和誰在打電話?」
「這件事和諸總沒關係吧?」
「袁苗你別得寸進尺。」
「我不覺得自己得了什麼寸,又進了什麼尺。老闆也不能干涉員工的生活,況且現在是休息時間。」
「誰規定的現在是休息時間?」
「現在才十二點多點兒,不是午休時間,是什麼?」
諸一珩帶着譏諷,「你的工作時間我來定,這麼快就忘了?」
袁苗忍氣吞聲,「那諸總是有什麼吩咐?」
「你今天來了嗎?」
「您公司的前台不讓我上去,我給您打過電話,您沒接。我還給您發過短訊。」
「我從來不看短訊,你不知道嗎?」是的,他從來不看短訊,以前就這樣。即便她給他發,他也從來不理。有事就是電話,三言兩語說完就掛。
「對不起諸總,我不知道。」
「你——,袁苗,你長出息了。」
「我以後知道了。那現在諸總是有什麼吩咐?」
「我要吃打滷面。」
「哪一家的?」
「你自己做。」
「我沒有地方做。」
「那是你的事。」諸一珩說完,就收了線。
袁苗對着屏幕說,「幼稚狂。」
四十分鐘後,袁苗拎着個快餐盒重新進了諸一珩公司。這次和前台一說,前台就放行,還讓保安替她刷了卡。
「12樓,您慢走。」前台小姐笑容可掬。
12樓正好在含苞待放的玉蘭的尖兒上,因此,所謂的12樓,只有一間辦公室。辦公室的門開了一半,袁苗敲敲門,「進來。」是諸一珩的聲音。
袁苗捏緊拳頭,進去,站定,「諸總。」
諸一珩把視線移過來,袁苗上前一步,「您的打滷面,給您放茶几上?」
諸一珩過來,袁苗彎腰拿了幾張餐巾紙墊在茶几上,把快餐盒拿出來。頭髮落下來擋住了眼睛,她順手往後一別,放好筷子,抬頭正對着諸一珩的眼。
「您慢用。」她退後一步。
諸一珩拿過筷子,皺了下眉,「怎麼是雞蛋的?」
袁苗吃驚的口氣,「您不吃雞蛋嗎?」
「袁苗,你別和我裝。」
「不好意思諸總,好幾年過去了,我確實不記得了。」
「你反覆和我強調不記得了,是想和我劃清界限?」
袁苗笑的如沐春風,「沒有的事,諸總您誤會了,您和我的界限本來就很清楚,不需要劃什麼。」
諸一珩盯着她,點點頭,「好,好,好一個界限清楚。」他挑了幾根麵條,嚼了兩下,吐了出來,「這是你做的?」
「是啊。」
「你撒謊!」
袁苗驚訝的樣子,「是我做的呀,諸總您為什麼這麼說?」
諸一珩看着她,五年未見,小貓長出了利爪,再也不是當年那個嬌憨的、總圍着他轉的小姑娘。
他扔了筷子,靠在沙發背上,看着她。
她沉着的看着茶几,或者地毯,或者什麼地方,睫毛不停的眨,絲毫看不出來心慌。不是過去,他如果盯着她超過十秒,她就會臉紅。
「今天的工作我不滿意,扣一天的薪水。」
袁苗哦了聲。
「不想說什麼嗎?」
她抬起頭,「意料之中。」
「哦?怎麼說?」
袁苗很平靜,「你不是說了嗎?把我弄來,就是為了折磨我,讓我不開心。所以,我怎樣你也不會滿意的。」
諸一珩的心口意外的堵得難受,嘴上卻絲毫不見下風,「哦?這麼說,你是早知道這樣,才故意的?」
袁苗自始至終像是在聊天,「那倒沒有。我是確實不記得諸總的愛好了,過去的事,時間太久,忘記也難免。」
諸一珩明知道她是故意氣自己,可就是忍不住難受,「是嗎?十年很長,我會讓你都想起來。」
袁苗笑,「那不一定的諸總,反正哪一天都是扣薪水,記住和記不住都一樣。」
諸一珩讓她堵的心裏騰騰的,既想發火,又發不出來,悶悶的疼。他冷冷的笑道,「原來你存了十年都不拿薪水的心,那你那天給我打電話幹什麼?」
「就是那天的電話提醒了我,我對於諸總,工作內容應該只有那一項。」
「那你的意思是,那一項,你會做的很讓我滿意?」
袁苗說,「我首先不知道我該表現出什麼樣子,才會讓諸總滿意。是很享受,還是很痛苦,還是……」
諸一珩把茶几蹬了出去,撞在袁苗的腿上,她哎喲一聲,腿禁不住也彎了下,下意識的扶住茶几面,卻按了一手的湯水。
「下次再和我這樣說話,我讓你死。」
諸一珩撂下這句話,人就出了辦公室。
袁苗揉着腿,笑了,爾後從容的收拾了麵條,擦了桌上的汁水,扶正茶几,正要退出去,有人敲門,是個年輕的男人。
「您是袁小姐?」
「哦,我是袁苗。」袁苗客氣的笑着。
「諸總讓我帶您去人事部辦下手續。」
袁苗跟着他下去,進了電梯,「您怎麼稱呼?」
「不好意思,我忘了自我介紹,我姓秦,秦一凡,是諸總的助理。」
袁苗又噢了聲,很快到了人事部,秦一凡對一個工作人員說了什麼,他拿出了一套表格,袁苗要填,秦一凡說,「袁小姐,諸總說,您只要把基本信息填了就可以了,簡歷可以不用填。」
人事部員工的眼神閃過一絲詫異,袁苗也愣了愣,然後明白,諸一珩還真是心細,估計有刑事記錄的簡歷填起來,也不是很好看。
表格填完,然後是簽勞動合同。所謂的簽合同,就是填幾個字空。
填到職位,袁苗躊躇,秦一凡說,「諸總和我說,是私人助理。」
袁苗噢了聲。
「期限那裏,諸總說是您知道。」秦一凡說。
袁苗點點頭,填上了十年。
薪水這個空,袁苗等待着秦一凡說,但秦一凡就沒有說。於是,袁苗只好問,「這個要填嗎?」
「諸總說由於您是他的私人助理,您的薪水由他每月核定,計入他的工資,由他轉給您。」
人事部職員張大嘴巴,又看了眼袁苗。
出了人事部,袁苗問,「我的具體工作是什麼呢?」
「諸總沒安排?」
袁苗搖頭。
「那您還是請示諸總吧。我平日在11樓。」
袁苗又回到了12樓,再敲門,有人說,「進來。」
諸一珩已經回到了辦公室,地毯上好大一塊水漬,看來在自己走後,又有人進來清潔過了。
「諸總,」袁苗叫,「剛才我去人事部辦報道,說是我的工資由您核定,也從您的工資中扣,既然這樣,其實不用簽勞動合同的。」
「哦?」諸一珩看着電腦。
「簽了人事部還要管理,對於公司來說,也有勞動用工問題。若是需要,我和您簽個勞務合同就行了。」
諸一珩正過身,看她一眼,「現在還挺有頭腦的。」
袁苗扯了下嘴,「不敢。」
「可是勞動法我也懂一點,你跟我的公司簽了勞動合同,就不可能再和別的公司簽。也就是說,這十年,你只可能有這一個公司,而且你我上次簽的協議中也說得清清楚楚,你沒有權利為這些事而提出訴訟或仲裁。所以,對我來說,零風險。但對你來說,呵,這十年,你就老老實實呆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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