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雲壓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鱗開。
角聲滿天秋色里,塞上燕脂凝夜紫。
半卷紅旗臨易水,霜重鼓寒聲不起。
報君黃金台上意,提攜玉龍為君死。1
【注】
1《雁門太守行》,【唐】李賀。
此刻,大部分龍騎兵都已經戰死。
副旅長易重達在日偽軍攻進黑河城時,被譁變的偽滿軍砍死在城牆上……
參謀長陶樹明帶警衛連幾個士兵死守魁星樓,子彈打光後,他帶領士兵與敵人進行肉搏,一直從樓內殺到樓外。最後,警衛連幾名士兵盡皆戰死。一群偽滿軍圍住了陶樹明,見他戴着眼鏡,認定是個大官,就準備抓活的。陶樹明揮着馬刀砍倒了一個欲近身的偽滿軍。偽滿軍見其不肯就範,遂群起而攻之,一陣亂刀吹下,陶樹明被砍成肉泥……
胡正峰本在魁星樓指揮戰鬥,突然接到通信兵報告——攻佔黑河城時收編的一千餘偽滿軍譁變了,在東城門一帶從背後給守城的龍騎兵旅將士以致命一擊,並打開城門放偽滿軍進了城,黑河城已破。胡正鋒當即便令參謀長陶樹明堅守魁星樓指揮戰鬥,同時令旅部機關相關人員緊急銷毀機密文件。
佈置完畢,胡正鋒即跨上戰馬,領着警衛連一個排的士兵往城東奔去。東城門本有副旅長易重達在指揮,但他還是得去城東,他要反擊敵人,要與城牆上戰鬥的士兵共存亡。
即使死,也不能死在指揮部里——他想。
此刻,大批的偽滿軍已湧進城來。胡正鋒手持兩把駁殼槍,警衛連的士兵端着機槍,一路掃射着往前沖,偽滿軍如秋風掃落葉般紛紛倒地。但更多的偽滿軍如蝗蟲般又圍了上來,將他們堵在街道上。不一會,他們的子彈便打光了,胡正鋒的戰馬也中彈倒地。胡正鋒拔出馬刀,領着士兵們硬是殺開了一條血路,一直殺到東城門的城樓上。
東城樓上,已沒有一個倖存的龍騎兵,到處都是淌着鮮血的屍體——有龍騎兵的屍體、也有偽滿軍的屍體,還有很多雙方糾纏在一起、至死也未分開的屍體。胡正鋒放眼四望,只見全城已被潮水般的偽滿軍所淹沒,隨處可見小股的龍騎兵被大群的偽滿軍圍攻,槍聲、爆炸聲此起彼伏。
此時,大批的偽滿軍衝上了東城樓。面對蜂湧而至的偽滿軍,幾個士兵喊道:「旅長!你突圍吧!我們掩護您!」胡正鋒悽然一笑,說道:「戰士們都在廝殺,我怎可棄他們而去!別管我,你們各自尋機突圍吧!」此時此刻,士兵們又豈肯離去,他們徑直向圍上來的偽滿軍沖了過去,與他們殊死一搏——
有士兵身負重傷,抱着偽滿軍跳下城牆;
有士兵將插進胸口的馬刀奮力往後一送,將刀捅進身後緊緊抱着自己的偽滿軍;
有士兵被圍砍,一口咬住偽滿軍的耳朵,至死也不肯鬆口……
……
兩個警衛員緊緊環護着胡正鋒,見偽滿軍圍得越來越近,一個警衛員撲向偽滿軍,拉開了懷中一棵手榴彈的引信,隨着爆炸聲響起,另一個警衛員拉着胡正鋒從城牆垛口跳了下去……
胡正峰摔斷了腿,背倚着城牆坐在地上,看到遠處一個偽滿軍軍官狂呼着「胡正鋒在這裏,上峰有令,要抓活的!」,領着一群偽滿軍蜂湧着圍了上來。胡正峰掏出貼身的勃朗寧袖珍手槍1,抬頭悲壯地望了一眼陰沉的天空,然後扶着城牆掙扎着站了起來,嘴裏高聲吟誦起《滿江紅》——
【注】
1勃朗寧袖珍手槍:即勃朗寧m1906,1906年正式投產,彈匣容彈量6發。
「怒髮衝冠,憑欄處,瀟瀟雨歇。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
「呯」,他抬手一槍打倒一個衝過來的偽滿軍。
「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雲和月。莫等閒,白了少年頭,空悲切!……」
「呯」,又一名偽滿軍倒地。
「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
「呯」……
「駕長車,踏破賀蘭山闕!」
「呯」……
「壯士飢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
「呯」……
「待重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哈哈哈……」
胡正鋒狂笑幾聲,舉起手槍對準自己的太陽穴,扣動了板機,一股鮮血混着白色的腦漿從他太陽穴邊噴涌而出,他閉上眼緩緩向後倒去,跟隨他多年的勃朗寧手槍落在冰冷的雪地上……
……
至翌日清晨,整個黑河城內的戰鬥已基本結束,燃燒的大火也慢慢熄滅。到處是身首分離的屍體,到處是染紅了雪地的血跡,有一些殘肢斷臂掛在光禿的樹枝或殘破的牆垣上。不少女兵**着身子仰臥在雪地上,下身被插進木棍或尖銳的石塊。年僅二十歲的龍騎兵旅醫療隊護士長遭**後,赤身**被幾把馬刀釘在一棵大樹上……
此戰,龍騎兵旅戰死二千餘人,其中團以上軍官八人;安置在城中百姓家中的兩百餘名傷病員,被搜出後也盡皆處死;全旅僅十餘人生還。
當天下午,黑河地區忽然下起了大雪,這場大雪飄飄灑灑接連下了三天,將充溢着焦臭味和血腥味的黑河城牢牢覆蓋。黑水河被冰封住,冰面下涌動的暗流發出陣陣嗚咽。狂風帶着低沉而壓抑的呼聲,掠過白雪茫茫的小興安嶺,攪起漫天的雪霧,城裏城外一團混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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