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上午。
「區座,滬西組有消息了,是法捕房的人,他們抓走了老錢!」凌之江急匆匆的來到鄒淮的寓所匯報道。
「怎麼回事,法捕房越界抓人,他們怎麼知道老錢是我們的人?」鄒淮吃驚的問道。
「不清楚,這個消息是滬西組那邊傳來的,我還沒來得及確認,就先過來了。」凌之江道,「老錢落在法捕房手裏,還有回圜的餘地,可萬一落到日本人手裏,那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通知跟老錢有關係的人撤離和藏匿了嗎?」
「老錢失蹤後,我就通知下去了,有些已經撤離,有些還沒來得及通知到,今天應該可以全部通知到。」
「靜安寺路100弄106號的那個聯絡點不能用了,啟用備用聯絡點,另外,馬上通知報務組,給戴老闆發報,通報這裏的情況。」
「是。」
「還有,想辦法聯絡一下鐵血鋤奸團,這件事兒我總覺的有些奇怪。」鄒淮又吩咐一聲。
「聯絡他們幹什麼?」
「我總覺得有點兒不對勁,老錢怎麼會突然就暴露了呢?」鄒淮自言自語一聲。
……
天涯書寓,譚四也是一宿沒睡,以前軍師在,他最多傳個命令,安排一下任務,現在輪到他掌控全局,他就覺得自己這腦子有些不夠用了。
看不透這個迷局!
只覺得有一種心驚肉跳的感覺,心裏煩躁,卻又想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四哥,您這都在書房坐了一宿了,是不是休息一下?」一名姿容姣好的年輕女子走進書房。
譚四的相好,也是這天涯書寓的女主人,藝名:蘇蘇。
英雄難過美人關,譚四也算的上是一條響噹噹的漢子,英雄氣概,自然有美人傾心相隨了。
蘇蘇跟了譚四後,天涯書寓就就不對外營業了,成了譚四的安全點。
對蘇蘇,譚四是放心的,因為蘇蘇跟秋山雅子不同,蘇蘇跟了譚四認識有二十年了,跟了譚四也有十年。
蘇蘇的父親的後事也是譚四親自操辦的。
譚四沒有老婆,他跟蘇蘇之間就差一紙結婚證書而已。
「蘇蘇,跟了我,你後悔嗎?」譚四望着自己的女人,一縷柔情湧上了心頭,他過的是刀頭舔血的生活,之所以沒有給蘇蘇一個名分,他也怕這個名分到時候連累了她。
不知道哪天他人就沒了,蘇蘇不到三十歲,大好的年華,以後的日子還長着呢。
「四哥說哪裏話,沒有四哥,蘇蘇早就不知道淪落到什麼地方了。」蘇蘇道,「蘇蘇從來沒後悔過。」
「蘇蘇,四哥沒能力讓你過上安定的生活,反而讓你跟着一起擔驚受怕。」譚四道。
「四哥是大英雄,為國為民,蘇蘇欽佩還來不及呢,要怪也只能怪這世道,能夠跟四哥相守,已經是蘇蘇的福分了。」蘇蘇輕輕的靠着譚四懷裏,微微閉上眼眸道。
叮鈴鈴……
桌上的電話機鈴聲突然想了起來。
這個電話?
譚四微微一驚,天涯書寓並沒有安裝電話,而這個電話是他偷偷的接的一條公共電話線。
也就是說,這兒電話其實是一個公用電話的分機。
這個電話從來不打,只接!
而一般情況下,這個電話鈴一響,必定是有事情發生,知道這個電話號碼的人沒有幾個。
「四哥,電話……」蘇蘇睜開眼睛盯着那響動的電話道。
譚四深呼吸一口,讓蘇蘇站起來,他身體向前,一把抓起了聽筒,放到了耳邊,沒有說話。
「表哥,小姨媽病重,請閆磊表弟務必回家一趟!」
譚四驚的汗毛倒豎。
「蘇蘇,老六呢?」
「一早就出去了,怎麼了?」蘇蘇道。
「壞了!」譚四一拍桌子,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
瘦猴老六一大清早就出去打探消息了,直到傍晚才返回凱旋歌舞廳,譚四都快急瘋了,都差點兒準備通知撤離法租界的黃三和郭漢傑回來幫忙找人了。
瘦猴已經知道自己被通緝的消息了,法租界是最後發佈通緝令的,各個關卡以及重要的場所都張貼了他的畫像。
整個上海灘都知道他是刺殺了大漢奸周源泉的英雄。
但是,以這種方式揚名,令他感到憋屈,若是真是他幹的,倒也就認了,可偏偏不是他幹的,還被全城通緝了,這讓他受不了。
他直接化裝成病人去找陸希言了,想問個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這可是把陸希言嚇了一跳。
這傢伙居然敢跑到醫院來找自己,是嫌自己命不夠大嗎?
還好,這小子還知道偽裝了一下,化妝成了一個駝背的老人,這也算是掩人耳目,沒有被人認出來。
長話短說,陸希言跟他把事情解釋了一下,還裝樣子給他開了一些藥,親眼看到這小子安全的出了醫院大門才算一顆心落了地。
聽了瘦猴的解釋,譚四感到心口涼颼颼的,對他這種不計後果的去找陸希言,他是又驚又怒。
「老六,你什麼時候才能改一改衝動的毛病,這一次,你知道多危險嗎?」譚四教訓道,「我難道沒有交代過,一切行動要聽從命令嗎?」
「四哥,我錯了。」瘦猴老六羞慚的低着腦袋。
「你知不知道陸大夫已經派人給我示警了,你得到消息,應該馬上回來才是,這麼長時間了,逗留在外面,你知不知道,一旦誤判會產生什麼後果?」
「四哥,我……」
「今天的事情,必須嚴厲懲罰,你自己跪到九哥和軍師的牌位前面去。」譚四餘怒未消。
「四哥,我是錯了,可我這不也帶回來消息嘛?」
「讓你跪在九哥和軍師靈前,還委屈你了?」譚四怒道。
「老六,你知道我們兩個知道你被通緝的事情,有多着急,老四都想把老三和老五召回來了。」丁鵬飛道。
「二哥,我知道錯了。」瘦猴再一次認錯道。
「鐵血鋤奸團的規矩,有功必賞,有錯必罰!」譚四冷聲道,「九哥和軍師定下的規矩你都忘了嗎?」
「是。」瘦猴老六頓時如同霜打的茄子,蔫兒了。
「二哥,從老六從陸大夫哪兒帶回來的消息,看起來,日本人這一次是沖我們來了,不惜做了一個局,一定要對我們下手了。」
「按理說,我們跟日本人早就水火不相容了,他們追殺我們也沒停止過,為何非要借周源泉的案子對我們下手呢?」
「借刀殺人唄,他們想利用法捕房對付我們。」譚四道,「一直以來,我們躲在法租界,日本人沒有證據,拿我們沒辦法,這一次好不容易有機會,自然想要一舉剷除我們了。」
「可是他們跟軍統也是仇深似海?」丁鵬飛道。
「怪就怪在這裏,錢佩林是軍統的人,日本人既然抓住了他,他怎麼會把瘦猴給供出來了呢?」
「老四,前天的報紙?」
「我們被軍統出賣了!」譚四咬牙切齒一聲,他怎麼沒想到呢,日本人抓了錢佩林,而錢佩林又是軍統的人。
也許日本人並不知道錢佩林的身份,可這個錢佩林卻為了隱藏自己身份,而出賣了「鐵血鋤奸團」,他跟瘦猴有過接觸,很自然就把瘦猴給出賣了。
「該死的軍統,到這個時候了,還不忘害人!」
「老四,軍統對咱們的了解可比日本人多的多,而且他們跟青幫關係密切,知道虎頭幫以前的不少堂口……」丁鵬飛也是臉色一變。
「我已經以軍師的名義下令,暫停了一些堂口的活動,局勢沒有明朗之前儘量的保持克制。」譚四鄭重的道。
「難道我們就這樣被動挨打?」
……
「走,找個地方喝酒?」
「唐兄,你也是有家的人,晚上下班不用回家嗎?」陸希言苦笑一聲,還沒下班,唐錦就過來了,還是一個人。
「心裏煩悶,不舒服,想找個人喝酒,你去不去?」唐錦認真的道。
「好吧,不過我得打個電話。」陸希言道。
「隨你。」
霞飛路上,唐錦開着車,隨意找了一家酒吧,老闆居然是一位德國人。
「先來兩紮黑啤謝謝!」
「好吧,我今天是捨命陪君子了。」陸希言看唐錦這狀態,應該是受了什麼刺激,情緒不太高。
發泄一下也好,起碼比悶在心裏強多了。
「乾杯!」唐錦一口氣幹完了一大杯,陸希言可沒跟他一起瘋,只是喝了小半杯放了下來。
「唐兄,出什麼事兒了,看你這臉色不太對?」
「陸老弟,這法捕房的活兒太難了,你拼命維護的,人家自己都不領情,能怎麼辦?」唐錦嘆息一聲。
「唐兄,人在屋檐下,這法租界至少能有一個庇護我等的安全之所,這已經比絕大多數人好多了。」
「是呀,在普通人眼裏,我們的確要好很多,可是,當我們走出法租界,見到那些日本人還不是得照樣鞠躬行禮,如果稍有一絲不滿,那硬邦邦的槍托,冰冷的刺刀就朝你過來了,老弟,我們什麼時候才能夠挺起胸膛做人?」
「唐兄,你喝多了。」
「不,我沒喝多,我清醒的很,陸老弟,我告訴你,這通緝令不是我想要簽發的,是薩爾禮,這法國佬早就跟日本人沆瀣一氣了!」
「唐兄,你說什麼?」陸希言聽了,不由的心驚不已,薩爾禮可是法捕房的高層,地位僅次於卡爾總監和兩位副總監,法捕房的實權人物。
這樣的人居然跟日本人勾結在一起了,這可不是什麼好消息。
「他早就簽發了通緝令,淺野一郎這個王八蛋居然還裝模作樣的來找我,讓我簽發,我算是明白了,一旦出了事兒,背鍋的還是我。」唐錦氣沖沖道。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27s 3.8926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