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越心情十分緊張,還有三分忐忑。
自己這一次犯的錯可不小,不但害死了兩個兄弟,還差點兒連累自己的副組長重傷被俘。
被俘的結果,那就更不敢想像了。
他的印象里,「軍師」自從受傷後,基本上不見下面的人了,命令都是通過譚四哥或者其他人傳達。
「軍師」身體不好,一直都在靜養。
換做以前,能夠見到「軍師」,那可是一件相當驕傲的事情,可是現在,他是犯錯了,才換來了這個機會。
「符越見過先生。」符越低着頭走進辦公室,只看到辦公桌後椅子上坐着一個纖瘦的人影。
光線有些暗,看不清楚人臉,但符越能感覺到那種如山嶽一般的壓力。
「坐。」
「謝先生。」符越本想說「不敢」的,可一想到,「軍師」早就下令,鋤奸團內不搞那種封建家臣那一套,人人平等。
「你呢,在滬西情報組組長任上是有功的,不過,你這一次犯的錯也不小,犧牲了兩名組員,還有你的副組長重傷,我不處置你,只怕是難以服眾。」陸希言緩緩道。
「先生,我知道錯了。」
「知道錯,這只是其一,該怎麼彌補你犯下的錯誤,你知道怎麼做了嗎?」陸希言沉聲問道。
「犧牲的兩位弟兄的妻兒我來供養,給他們的父母送終!」符越道。
「你的錢都給了他們,你的父母妻兒吃什麼,喝什麼?」陸希言冷哼一聲,「他們父母妻兒的生活不需要你操心,我自有安排。」
「先生,那我可以做什麼?」
「戴罪立功,願意嗎?」
「願意,願意,先生,你就是讓我上刀山,下火海,我都願意。」符越忙不迭的點頭道。
「有一個任務,很危險,如果你能做到,之前的事情我可以不計較,但若是再犯,那就沒有第二次機會了。」陸希言道,慈不掌兵義不掌財,不管什麼時候,規矩必須立,賞罰分明。
「先生放心,我一定可以。」符越道。
「好。」陸希言點了點頭,伸手出來,將桌上的一份文件袋推到符越的面前,「你先看一下裏面的東西。」
「是,先生。」
大約過了十分鐘,符越差不多吧自己手裏的文件資料都瀏覽了一遍。
「先生,您是想要我去臥底嗎?」符越身為滬西情報組的組長,自然是有他的能力的,否則譚四也不會看中他,陸希言也不會把他放在這麼一個重要的位置上了。
「你可願意?」陸希言沒有直接回答。
臥底,這可是兇險萬分的事情,何況要取得對手的信任,這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這一次的對手可都是心狠手辣之輩,而且非常奸猾。
「馬宏盛死罪已定,所以,如果他想要活下去,只有越獄一途,你的任務就是接近他,取得他的信任,並且幫他越獄。」陸希言道,「雖然我們會暗中給予你幫助,但怎麼做,還的看你的能力。」
「先生,咱們跟法捕房……」
「你不需要知道這麼多,我們會有人負責跟你的聯絡,以及必要的時候提供協助,但除非是你遭到了性命威脅,否則,我們是不會出手的,你明白嗎?」陸希言道。
「明白,先生,這個任務我接下了。」符越一咬牙,他知道,如果他不接這個任務,今後他就會被徹底邊緣了,可能會被安排一些無關緊要的工作,比如望風或者經營一個小店鋪什麼的。
「熟悉一下你的新身份,這個身份只有你和我以及你的聯絡人知道。」陸希言道。
「是,我的聯絡人是誰?」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陸希言道。
「去吧,你的時間不多了,必須把資料上的所有細節都給刻在腦海里。」陸希言吩咐道。
「是,先生。」
……
「滴玲玲……」
聽到街邊電話亭鈴聲連續響了三聲後停了,閆磊掐滅了手中的煙頭,發動汽車朝凱旋歌舞廳駛了過去。
這是他跟陸希言約定的暗號,他把車停在這個電話亭邊上,聽到三聲電話鈴聲後掛了,就說明他要離開了,讓他開車來接他。
閆磊開車到門口,陸希言剛好從裏面出來,車門一拉,上車,馬上離開,絲毫不拖泥帶水。
「先生,都安排好了嗎?」
「嗯,明天你準備一下,以安平大藥房的名義收購益民診所。」陸希言吩咐道。
「您打算直接介入這件事兒?」閆磊很吃驚。
「不算是直接吧,段太太想賣掉診所籌措贖金,我們接手過來,將診所改建一下,一半作為藥房,一半還可以作為診所,靜安寺可是相當繁華的地段兒,剛好藉此機會,開一家分店。」陸希言道。
「您說的有道理,但咱這麼做,是不是有些不厚道了?」
「咱能直接給人送錢嗎?」
「不能。」
「綁匪一定有人盯着段太太呢,一旦等她籌足了錢,就會聯繫她的,咱們可不能讓人家等太久。」陸希言道。
天空忽然飄起了雪花,正是萬家燈火的時候,只是,這雪一下,不知道又會有多少路邊的凍死骨了。
陸希言心中嘆息一聲。
雪越下越大,老話說,瑞雪兆豐年,可這時局,只怕這場雪會壓垮許多人心頭的一根稻草。
明天上海的報紙,只怕會有凍死人的報道。
這場雪,對難民來說,那也許就是滅頂之災。
「希言。」孟繁星端着一杯熱牛奶進來。
「梅梅,我在想,這場雪一下,南市難民區的數萬難民今晚的日子怎麼過?」陸希言站在窗前,望着外面如鵝毛般的大雪道。
「咱們不是以蒙安公司的名義捐贈了一千套棉衣,還有米麵和藥品嗎,咱們已經盡力了。」孟繁星道,「想要這天下人都能有飯吃,有衣穿,只有趕走日本侵略者,推翻壓迫人民的反動統治。」
「梅梅,你說得對,咱們就算把家產都捐了,又能救得了幾人,就算救得了一時,能救一輩子嗎?」陸希言點了點頭,「關鍵還是要鬥爭,要革命,推翻不合理的制度,建立公平合理的新秩序,老百姓當家做主,才能徹底的解決這個問題。」
「把熱牛奶喝了,休息吧。」
「梅梅,你什麼時候期末考?」
「下周周三開始,一直到下下周周三結束,雙休日不算。」孟繁星道。
「有把握嗎?」
「考多好沒把握,但及格應該沒什麼問題。」孟繁星不好意思的一笑道。
「及格就行。」陸希言不禁莞爾。
……
樂山花園酒家。
這是一家日本人開設的酒店,同時也是日本軍部在上海的一個秘密聯絡點。
一間隔音包廂內!
端坐着四個人,三男一女。
身穿和服的淺野一郎和柳尼娜,還別說,這柳尼娜一身碎花和服,敞開的領口,可見那賽雪一般的肌膚,朱唇殷紅如血,舉手投足之間散發着一種慵懶,當真是一代尤物。
還有二人,如同翩翩公子哥一般的林世群,面帶紅光。
還有一人,褐發碧眼,稍微有些塌鼻樑,個頭是最高的,望之令人生畏,可一臉的萎靡,看上去如同一個酒色過度的癮君子一般。
安德烈。
這四人能聚到一起,看樣子,柳尼娜已經將安德烈拉下水了。
「安德烈先生,在下手裏有一件東西,還請先生幫忙看一看。」林世群拱手問道。
「林先生是不是找錯人了,我對貴國的古董字畫並無研究。」安德烈驚訝的一抬頭,費恩失蹤,對他的打擊很大,到手的富貴沒了,還被日本人拉上了賊船,他現在已經變的身不由己了。
「並非古董字畫。」林世群微微一笑,從身後取出一個盒子,站起來,走了過去,放在安德烈面前的案上。
安德烈打開來,看到是一把槍,眉頭一緊:「林先生,這是何意?」
「安德烈先生,能看出這把槍的來歷嗎?」林世群問道。
安德烈狐疑的伸手進去,將槍取了出來,仔細的觀察起來,雖然他不會改槍,可是他對槍的了解還是非常厲害的,尤其是對改過的槍。
「這把槍改過,而且還是原廠的,咦……」安德烈「咦」了一聲後,迅速的將手槍放進了盒子。
「安德烈先生看出來了?」林世群微微一笑。
「林先生,你什麼意思,這把槍到底什麼來頭?」安德烈有些不安的問道。
「安德烈先生,您別誤會,我只是想要知道這把槍的來歷而已,沒有別的意思。」林世群解釋道。
「這把槍改過,改槍之人是我曾經最好的搭檔,費恩,他的綽號老『k』,這你應該知道。」安德烈思考了一會兒道。
「這把槍確實是出自老『k』之手?」
「是,他的手法我再清楚不過了,不過,這把槍從磨損的痕跡來看,應該不是最近才改的。」安德烈道。
「安德烈先生,凡是老『k』的改槍都是經過你的手承接,這把槍您知道是誰委託的嗎?」林世群眼睛一亮,追問道。
「這個我現在也看不出來,不過,我承接的委託都有相關記錄的,如果讓我回去查一下,說不定能查到,但有些人都是匿名委託的,所以,就算查到記錄,也未必能知道是誰委託的。」安德烈道,他現在已經再給日本軍部情報機構做事兒了。
「如果能查到,那就最好了。」林世群拱手道,「還請安德烈先生多費心,這對在下很重要。」
「那這槍……」
「向放在安德烈先生那裏好了。」林世群嘿嘿一笑,表示自己是信任對方的。
「來,世群兄,安德烈先生,為我們的相識干一杯!」淺野一郎微笑的看着二人談完事情,舉杯道。
「感謝淺野先生的招待,乾杯!」
……
送走了林世群和安德烈,妖嬈的柳尼娜再一次返回包廂。
「怎麼樣?」
「淺野君,一切都在你的預料之中,他們果然秘密的將人拘押起來了,並沒有送進看守所。」柳尼娜道。
「法捕房政治處跟一般部門不同,他們有這個特權,你沒有暴露吧?」淺野一郎點了點,問道。
「沒有,從頭至尾,我都沒有讓人看到我的臉。」柳尼娜道。
「這就好,接下來我們就靜觀其變。」淺野一郎嘴角流露出一絲得意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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