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顯負氣從朝會之中離場之後,轉身便回到了肅王府,他剛剛踏進王府沒多久,禁軍大都統王象後腳就跟到了肅王府。頂點小說
這位大都統可是趙顯嫡親的姑父,趙顯自然不敢怠慢,親自出門把他迎了進去。
兩位在朝中執掌武事的輔臣,在肅王府的書房裏各自落座。
項櫻剛巧在書房裏頭幫着趙顯處理一些重要的宗衛府事務,見到王象之後,她起身行禮:「見過姑父大人。」
項櫻嫁到趙家已經接近一年了,這麼長的時間裏頭,她經常在清河坊里走動,臨安城的上層勛貴她已經認識了七七八八,尤其是晉陽長公主府,她曾多次前去拜訪,因此對於王象頗為熟悉。
這也算是肅王府的「太太外交」。
王象拱手道:「王妃客氣了。」
項櫻微微一笑,從書桌上起身,輕聲說道:「姑父跟王爺先聊着,甥媳去泡壺茶來。」
王象微微點頭:「王妃請便。」
項櫻起身,款款離開書房。
等她走遠之後,王象才搖頭嘆息:「說起來不得不佩服殿下的馭內之術,你晉陽姑母與王妃都是公主出身,可論起賢淑,就不知道比王妃差上多少。」
趙顯本來帶着笑意的臉色瞬間一僵,只差額頭沒有黑線垂下來了。
項櫻……賢淑?
你是沒有見過我被她當沙包打的樣子!
想到這裏,趙顯嘴角抽了抽,乾笑道:「晉陽姑母生性溫柔,姑父在背後非議她老人家,就不怕外甥去告你一狀??」
王象老臉一黑:「倒是忘了殿下你跟她比較親。」
一老一小兩個人說到這裏,對視了一眼,都是哈哈一笑。
正在此時,項櫻端了一壺茶水,放在了桌子上,然後微微一福,就退出了書房,趙顯拎起茶壺,給王象倒了杯茶,低聲道:「姑父特意上門,可有什麼指點?」
王象喝了口茶,微笑道:「論才幹,殿下勝老夫十倍,指點當然不敢當,只是論起身在朝堂多年經驗,還是能跟殿下嘮叨嘮叨的。」
「姑父請說。」
王象搖頭道:「今日朝會,本就是商議一下對於西陲的態度,西陲的戰事遠遠未到吃緊的地步,因此殿下你也不應當這般着急,更不應該這般衝動,在朝會上大發脾氣,說出那些氣話。」
「退一萬步說,殿下你今日把先帝的聖旨送了回去,假若蕭太后咬牙收了下來,不還你了,你該如何是好?」
王象說到這裏,表情已經分在嚴肅:「不管是你父王還是你,你們肅王府都是以軍功立足於臨安的,一旦先帝給你的兵權從你手上失落,肅王府的立足之本就不翼而飛了!」
趙顯輕聲笑道:「姑父說的是,不過畢竟是先帝親自交付下來的差使,外甥並沒有當真要交還聖旨的意思,如姑父所說今日說的話,也只是氣話而已。」
說到這裏,趙顯臉上的笑意收斂,冷聲道:「不過今日朝會,那幫文官所說的話着實氣人,什麼也不懂只會指手畫腳,西陲已經緊張至此,他們還想把本王束在臨安!」
「殿下能這般想,老夫也就放心了,不過今天這件事情,還真不能全怪陳相他們。」
王象嘆了口氣:「老夫與殿下你也算沾着親戚,這裏就說一些本來不該說的話。」
這個頭髮已經可以見到銀絲的禁軍大都統低下頭,沉聲說道:「今日朝堂之上,不止那些文官不同意殿下你出京,就連老夫也不同意,殿下可知道為什麼?」
趙顯被他問得一愣,隨即回答道:「大抵……是怕肅王府一家獨大,重現我父當年場景?」
趙睿剛剛即位的時候,老肅王趙長恭一身的戰功駭人,在臨安城的威望即便是趙睿也要遜色三分,這才導致了與皇權的激烈衝突。
「這是其一。」
王象低聲道:「先帝大行之前,朝中四位輔臣他都見了一見,當時他特意交待過老夫,不到萬不得已,不可以放你出京掌兵。」
「老夫後來仔細一想,這個交待絕不是對老夫一個人說的,只怕四位輔臣之中,除了你之外,其餘三位都被先帝叮囑過。」
王象的這番話,的確是趙顯沒有想到的,他臉色有些難看:「這兩邊總督的位置,是皇兄他親自給下來的,既然給了我,有何以對我防備至斯……?」
「大概是不得不用,又不敢大用。」
王象呵呵笑道:「所以說,殿下你不必心急,且在臨安靜坐,等到西陲戰事吃緊到不得不用你的時候,就算你不願意去,政事堂那幾個老傢伙,抬也會把你抬到西陲去。」
趙顯深呼吸了幾口氣,這才勉強散去心裏的鬱氣,他低頭沉思了片刻,然後抬頭看向了王象:「姑父,項雲都現在對我以及西陳恨之入骨,他從涼州騰出手來,必然會全力反撲西陳,外甥估算了一下,在西楚的兵鋒之下,西陳的玄甲軍能撐多久不太清楚,但是駐紮在夔州城的林青,八成要撤回江陵郡,甚至連江陵也未必能夠守住!」
趙顯臉色嚴肅:「一旦夔州城失手,江陵郡也失手,那麼林青與西陳的聯繫就會被徹底切斷,到時候即便我們想幫助玄甲軍,也有心無力了!」
王象是身在軍伍多年的老將,聽到趙顯這麼說,他目光有些懷疑。
「夔州城並不好攻,林青軍中也有不少雷震子可以守城,西楚捨得把至少四五萬人的性命,丟在夔州城下?」
「死不了這麼多人。」
趙顯搖頭道:「如果林青死守,他帶着的這五萬人,倒是可以耗去西楚七八萬人的性命,可是他不可能死守,朝廷也不會允許他把五萬大啟兵馬丟在夔州城,所以一旦西楚包圍之勢成型,他就不得不帶兵向江陵郡後撤。」
趙顯沉聲道:「這樣的話,西楚最多死上一兩萬人,就可以拿下夔州城。」
聽到趙顯的這般分析,王象眼睛裏露出讚嘆的光芒:「去年兩場大戰,儘管殿下取得潑天之功,但是臨安城裏人人都在說殿下你投機取巧,全憑雷震子之威成事,如今看來,殿下眼光卓著,遠在千里之外就可以洞悉局勢,當真是……」
「虎父無犬子。」
王象這一番話,更多的是吹捧之詞了,趙顯這裏有大量來自西陲的情報,甚至還有大將軍林青十幾封親筆信,他對於西陲局勢,比起對臨安朝堂還要了解,能夠做出這番分析,實在是不足為奇。
趙顯喝了一口茶水之後,低聲道:「姑父大人不必說這些話來給外甥臉上貼金,今天之所以與姑父大人說這麼多,是有一事相求。」
「殿下請說。」
趙顯咳嗽了一聲,肅聲道:「這個事情,需要政事堂點頭,也需要蕭太后點頭,更需要姑父大人你點頭才行。」
「勞煩姑父回頭跟那幫人說一說,我趙宗顯可以繼續待在臨安等消息,但是一旦西陲吃緊,戰局不穩,我需要帶走雷營所有人…還有…」
話說到這裏,趙顯頓了頓,然後沉聲道:「至少五萬禁軍!」
他話音剛落,王象就斷然搖頭:「不可能!」
「如今禁軍總共只有十五萬人,護衛京畿尚嫌不夠,不可能讓你帶走五萬人!」
「別說西陲吃緊,就是函谷關陷落,京畿的禁軍也動不得!」
趙顯對王象的反應並不奇怪,他輕聲說道:「姑父你的十五萬左營禁軍,自然是動彈不得。」
「本王說的是,那尚在組建之中的右營禁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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