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遠 第一百五十五章
「咦？你。。。」段罡滿臉焦急，一堆話正要連珠炮說出，卻發覺眼前之人雖然容貌未有大變，但整個人氣質與先前相比已完全不同，猶如脫胎換骨一般。而其身上一股深厚氣息雖然深自收斂，但從稍稍外泄的些許氣息中已能覺察其竟似異常宏大。於是口中硬生生停住，猶如看見陌生之人般，兩眼緊緊釘在他身上來回打量。
而掩月大師一見之下卻是更為驚異，本來面沉如水的臉龐上突然面色驟變。
岳無信沒想到兩人會等在門口，陡見下也是微微一驚。片刻後反應過來，躬身行禮道：「弟子拜見師父。」說完又向段罡拱手，嗓音卻是甚為嘶啞。
掩月大師見他神色淡然，竟隱隱現出幾分得道之態，不由訝異更盛。於是當即雙目一凝，眼眶周圍現出一圈幽綠熒光，向他身上凝目看來。
段罡滿臉迷惑，剛要上前相問，忽見師父竟使出靈目神通，連忙停住身形屏息以待，眼睛卻在兩人身上來回掃去。
岳無信已是第二回見掩月大師使出這門似能看出修為高低的靈目神通，雖然不知其叫何名，但當日掌門至元真人對其推崇備至，自當是門高深神通。不過自己此時心中空明坦蕩，一股發自內心深處的從容自信充塞胸膛，加上又知掩月大師為人，於是並不躲避遮掩，定定站在原地任其細看。
掩月大師一雙幽綠靈目在他身上察看半響，先是露出驚訝之色，隨後更現出一絲欣然喜色。
岳無信正坦然相對，忽然間卻猛地想起一事。頓時心中一跳，不知是否當將此事相告，眉頭當即皺起。
而掩月大師似也已發覺，方才那番臉色並未現出多久，忽然化為一片驚疑，眼中更現出厚厚凝重。
岳無信自知再難隱瞞，於是低出口氣，開口道：「師父，弟子。。。」
「段罡，你去守在院外，任何人不可放入。」掩月大師面色低沉，將靈目神通一收，卻忽然將其打斷，向段罡說到。
段罡一愣，口中道：「師父，這。。。」卻是更為疑惑。
「便是掌門真人親至，也不可放入，你可聽清了。」掩月大師對其疑惑毫不在意，話音一沉道。
段罡頓時張口結舌，師父神色這般凝重，數十年來極為少見，當即心中一沉，隱隱預料恐有大事異變。於是不再言語，向兩人飛快看了一眼，躬身答應後飛快轉身而去。
岳無信雖然道行陡升後心神定力大漲，但對此事仍有幾分遲疑，見此便欲開口。
但掩月大師忽然擺了擺手，緩緩道：「你若想說，此時便須全部說出。若是不願相告，為師也不強求，但你我師徒之緣只能到此為止。。。」說着一雙明目看向過來，雖說並未施展靈目神通，但似已將其心思看得一清二楚。
岳無信低目沉吟，心中好一陣糾結權衡。但半響後抬起頭來，眼中已是澄淨透亮，似已打定主意，恭恭敬敬道：「弟子雖然拜入師父座下時日尚短，但師父不論傳授道理還是相贈外物，待弟子都是甚厚。。。此事在弟子心中也藏了許久，便就此稟告師父。」說着身形深深一躬。
掩月大師凝重臉上現出一絲欣慰，微微點頭道：「如此那便進去說話。」說着當先進入房中，岳無信躬身相隨。
院落門口段罡舉目遠望，見兩人一前一後閉門相談，不由滿臉一副心事重重之色。只覺這名新入師弟雖然為人看似不錯，但來歷實在頗為怪異，入門後又只一心修煉。先是閉關一月，出來後修為大進，已將第一層修煉大成，而之後更是一閉便是半年。好容易出來後，方才那番變化卻實在令人更為驚奇，在自己過往所見之人中，那般氣度卓然之態只在那些入聖境長老身上見過。雖然不信其斷不能在短短半年裏修至如此境界，但修為大漲卻是一目了然，也不知其如何辦到，實在大違常理。
想到此處，段罡不由暗自搖頭，心中一番自怨自省之思油然而生。於是長嘆口氣，在院門前席地坐下，遙遙望向玉衡峰上空的那群黑背靈鳥，一陣默然發呆。
不知過了多久，四周景色漸漸黯淡，遠處風景如同罩上一層灰濛霧氣。段罡仍在呆呆仰望，忽然耳旁一動，幾聲腳步聲從身後傳來，連忙將心中一番胡思通通按下，翻身站起向後看去。
院落中兩個身形緩步走出，正是掩月大師與岳無信。段罡心中一凜，忙向兩人臉上看去。
只見掩月大師面色如常，眉間仍有淡淡驚色，不過已並未如方才那般凝重，更有一絲欣喜。
而岳無信面色釋然，臉上似有一絲僥倖，緊跟在後。不過方才身上那等略有泄出的驚人氣息已消失不見，已是仍如過往那般氣息平平了。
見兩人猶如無事發生一般，段罡不知為何心中一松，快步上前向掩月大師一躬身道：「師父，你。。。出來了？」
掩月大師看他一眼，淡淡道：「嗯。」腳步一停，向兩人各看一眼道：「你兩人速去準備，明日一早便隨我前去須彌宗。」
段罡一驚，道：「須彌宗？也是去相助其抵擋尊仙堂麼？」
掩月大師略一搖頭道：「並非相助，而是讓兩方罷手。殷副門主與幾位長老前些日已先行過去，我等已慢了幾日，不過說不定倒是好事。。。」
說着從懷中取出兩枚形如羽毛的淡青靈符，遞給兩人道：「此去雖然有為師同行，但如今神州天下異事太多，須得小心為上。此符名喚青羽，激發後可憑其遁至千里之外，給你二人作為保命之用。」
段罡又驚又喜，連忙將靈符接在手中。岳無信雖然修為猛進，此時自信大增，但有此等靈符在手，便似多了一條性命，於是心中也是一喜。
待兩人將靈符收好，掩月大師忽地轉向段罡，臉色一正，一反常態語音略厲道：「今日我與葉信相談一事，因為是其私事，所以你不可向他胡亂詢問，更不得對他人提起，可記下了？」
段罡一愣，師父向來平淡沖和，極少見其這般神態，不由大覺奇怪。而自己原本打算等掩月大師走後向岳無信好生詢問一番，沒想到師父竟早已看清自己心思，於是嘴巴半癟，小心翼翼又甚有不甘道：「是，師父。」
掩月大師看入眼中，不過知其雖對此事好奇，但其向來最尊師命，二十餘年從未有所違背，於是道：「如此便好。」說完回頭向岳無信稍一點頭，御起玉梭飛向峰頂後山，兩人躬身相送。
待其身形遠去，段罡轉身看向岳無信，卻是長嘆一聲，繼而大大搖頭，臉上現出幾分悻然。
岳無信知他心中所想，不過此事乃自己隱秘，除了師父掩月大師外他人絲毫不願相告，於是一拱手微微笑道：「多謝師兄半年來時時惦記，連師父都請回來了，小弟實在感激不盡。」說着躬身一禮。
段罡嘿了一聲，自嘲一笑道：「師弟客氣了。。。若不是見你房門前那盞元心燈亮着，我還以為那孟家又派了人來，已將師弟帶走了，沒想到師弟原來卻是在閉關。我知你勤於修煉，所以起初月余倒也並無在意，但你竟數月不出，師兄我還擔心你是否修行不順，那個。。。嘿嘿，走火入魔了，所以在你房外呼喊良久。。。只是這處弟子院落被本門前輩以神通法力布下絕大禁制，若無玄靈石的話則需入聖境修為方可破入。而此時門中長老一個不見，掌門也不知身在何處，所以我便傳信師父，恰好她老人家也正在回山路上，三日前回來後便以法力破除禁制，你若不自行出來，再有小半日師父也能將禁制破了。。。」
說到此處卻忽地嘆了口氣，搖搖頭道：「卻沒想到師弟豈止根本沒有走火入魔，卻更是修行有成，半年不到便這般修為大進，我可算自找，還白白擔心數月。。。」
岳無信聽出他話中之音，感激中更有愧疚，忙道：「師兄這般厚待，小弟定當銘記在心！只是。。。此事正如方才師父所言，乃是小弟私事，所以還請師兄見諒，恕小弟不能直言。。。」說着面帶愧疚之色，躬身垂頭不語。
段罡見此忽然一擺手，哈哈笑道：「師弟不必如此！段某豈是不懂事理之人？既是師弟私事，師兄我便是再好奇，也不會多問一句！方才我已答應師父，現下再答應師弟你一次，今日之事段某絕不會說與他人！」
岳無信心中感激，凝聲道：「多謝師兄！」說着俯身相謝。
段罡忙將他拉起，兩人四手相握，相視對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