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與道 第十章 無德欲花

    涼風陣陣蕭蕭,蒼穹森森寂寂。

    他的生命即將結束,臉上的笑意說不出的無力、疲倦。

    只能靜靜的凝視着她,心裏卻在努力的享受着。

    她沒有像其她大多數女人那樣,那樣去哭,那樣哭得仿佛連腸子都段了。

    她溫柔的握住他的手,貼在臉龐,溫柔的笑着,笑得仿佛是洞房裏享受逐雲戲雨的新娘,說不出的甜蜜、動人。

    他已將她當成自己的一切。

    她的一切里只有他。

    天地間淒涼、悲慘的愛情其實是很多的,只是發現的太少了。

    她除了笑得甜蜜、動人之外,還在沉思,想着在他生命即將結束之前給於更多甜蜜、動人的話,仿佛希望他在奈何橋不要喝下忘情水。

    她說道:「你不會就這樣走了。」

    他點頭。

    她說道:「你也不是那樣的人。」

    他點頭。

    她說道:「你以後每天晚上一定有很多事要找我,找其她的女人不行。」

    他點頭。

    她說道:「你已離不開我了。」

    他點頭。

    她說道:「你是我的,誰也不能從我的身邊把你奪走。」

    他點頭。

    她說道:「你休息一下我們就拜堂成親,好不好。」

    無論誰也想不到這時她忽然說出這樣的話,他更想不到。

    他眸子裏已有了光芒,暗淡的光芒,淡淡的光芒,淡淡的情慾,無力的情慾。

    她強迫自己控制住哭泣聲,但淚水已悄悄的滑落。

    她說道:「我要給你生一萬個小孩,我負責天天餵奶,你負責天天洗尿布。」

    ......

    他死肉般一動不動的眸子裏還殘留着洗尿布的辛勞之意,喜悅、歡愉之色。

    妓院大門上只有兩個笆斗大倒立的字。

    「錢。」

    到錢比到福實在、有用。

    妓院的老闆不一定有錢,但一定有才。

    她一走進這裏就尖叫着說道:「男的站左邊,女人站右邊。」

    每個人都在看着她,一把薺菜般的她,然後笑了,他們看着她就像看着戲台上在表演的猴子。

    破舊寬大的衣袍更顯得她枯瘦、矮小。

    腰間插着把佩劍,長及着地。

    亂如稻草的頭髮簡單用一根布條在頭頂捆着。

    她仿佛是喝醉酒藝人拋棄的劣作

    她的神情陰森、邪惡、放蕩,看到了這麼多不要臉的男人,她就不由的喘息着,眸子裏卻變得說不出的興奮、饑渴,她饑渴、興奮、發情如一條醜陋、畸形的母狗,一條整個軀體都在隱隱顫抖的母狗。

    沒有人搭理她,都在笑她。

    「男的站左邊,女的站右邊。」

    他們笑得更加熱烈了,笑這個怪物、怪胎。

    劍光一閃。

    離她最近五個抿嘴偷笑的女人忽然死肉般倒了下去,斷成了兩截。

    死寂。

    死寂如墓穴,令人發瘋、崩潰、絕望。

    他們的笑聲仿佛已被那一劍活活砍斷。

    她用劍在地上不停的敲着,說道:「男的站左邊,女的站右邊。」

    他們忽然分成兩邊,沒有人在笑這個淫狠、瘋狂的怪胎、怪物。

    她一把抓出個肥胖、高大的男人過來,她抓那男人仿佛是抓一把薺菜那麼輕鬆、容易,將珠花交給他,說道:「你去把這個交給對

    面酒樓的人,就說我在這裏舒服一下就過去,過去找他們。」

    這男人不是自己出去的,是被她一腳踢飛出去的。

    然後她拉出來十幾個男的,就用劍指着外面,尖叫道:「其餘人都滾,快點滾,滾得遠遠的。」

    她將他們趕出去,關上門,就流着口水瘋狂的撲向那十幾個男的,就像一條饑渴、興奮、發情的黃鼠狼撲向雞圈的母雞......。

    外面人看到他們時,他們已虛脫、無力、崩潰,沒有一絲活力,仿佛是一塊塊只會呼吸的死肉,一塊塊一兩年下不了床的死肉。

    多少年以後若是有人問他們那女的怎麼樣,他們一定會說那女的不是人,是惡鬼、怪胎,沒胸沒屁股的妖怪,她身上的肌肉簡直比她胸部還要大,她的情慾簡直比母狗還要高,她佔有男人、享受男人簡直不把男人當人看,簡直把男人當成是她的奴隸、寵物......。

    情慾已死,呼吸已平坦。

    她覺得渾身輕鬆,舒坦。

    月光下,她走向酒樓,破舊的酒樓。

    她遠遠看向酒樓,感覺自己的軀體被槍在戳,戳的隱隱作痛。

    她的軀體已在隱隱顫抖。

    這種感覺是她在多年的拼殺之中養成的,簡直比風濕病感覺天氣還要來的強烈、準確、無誤。

    酒樓下挺立着一個人。

    一披風、一桿槍、一個人。

    漆黑的披風在秋風中飄動,他的眸子已在盯着她的軀體。

    無生道:「你是無德欲花?」

    欲花道:「是的。」

    無生道:「你是女人?」

    欲花道:「是的。」


    無生道:「我不找女人決鬥。」

    欲花道:「我也不是跟你決鬥的。」

    無生道:「那你來幹什麼?」

    欲花道:「我是來殺人的。」

    無生道:「你要殺我?」

    欲花道:「不是你。」

    無生道:「那你要殺誰?」

    欲花道:「我要殺楊晴。」

    她說到楊晴時,她的眼睛已在不停的搜索,最後在牆角看到了她。

    她已因痛苦、悲傷、恐懼而虛脫、崩潰、顫抖着。

    無生道:「你為什麼殺她?」

    欲花道:「一個能令萬花樓中的花動情的女人,是不能活着的。」

    無生道:「就這麼簡單?」

    欲花道:「是的。」

    無生道:「這規矩是誰定的?」

    欲花臉上已動容,說道:「你有什麼高見?」

    無生道:「這規矩是狗屁。」

    欲花的臉已因憤怒、怨毒而扭曲、變形。

    她說道:「你......。」

    無生道:「你也是狗屁,你滾,快點滾,有多遠就滾多遠。」

    她說道:「你......。」

    無生道:「你想怎麼樣?」

    她說道:「我要剁了你餵狗。」

    她的話沒有說完,就抽劍揮出了七八劍。

    無生在劍光中青煙般飄動着。

    無生道:「你這是什麼劍法?」

    欲花道:「這是扶桑劍道?」

    無生道:「你說這是劍道?」

    欲花道:「是的。」

    她已揮出十五劍,這十五劍是她殺人時最容易得手的招式,近年來已沒有人能逃過這連續十五劍。

    她忽然停下,就在揮出二十劍時就停下了。

    無生道:「你為什麼停下來了?」

    她說道:「我殺不了你。」

    無生道:「是的。」

    欲花道:「你為什麼不殺我?」

    無生道:「我沒有習慣殺女人。」

    欲花冷冷的瞧着他,目中陰森怨毒之色更濃,說道:「你是怪人。」

    無生道:「你是女人。」

    長劍緩緩已入鞘,她的手已抽動、不穩。說道:「你不殺我會後悔的。」

    無生不語,石像般挺立着,挺得比他手中的槍還要直。

    他眸子槍頭般戳着她,一隻眼盯着他的臉時,另一隻眼卻在盯着胸膛,一隻眼盯着胸膛時,另一隻眼卻在盯着褲襠。

    欲花再也無法控制自己,軀體不停的抽動着。

    無生道:「你是扶桑女人?」

    欲花道:「是的。」

    無生道:「你該回去。」

    欲花道:「回去?」

    無生道:「你該生幾個小孩,在家喂喂奶,洗洗尿布。」

    欲花的肚子仿佛被踹了一腳,臉上已因憤怒、怨毒、恐懼而扭曲變形。

    她咬着牙,不語,但嘴角已因用力而沁出了鮮血。

    她必須要殺楊晴,但殺不了他,他仿佛跟神似的站在她不遠處,擋着,死死的擋着。

    無生道:「你滾,快點滾,有多遠就滾多遠。」

    她已喘息,抽出劍,劍光一閃,沒入胸膛,然後死肉般倒下,一動不動。

    死肉般一動不動的臉上還殘留着怨毒、憤怒、不甘之色。

    無生嘆息,不語。

    楊晴道:「你為什麼幫我?」

    無生道:「我沒有幫你。」

    楊晴道:「你阻止她殺我?」

    無生道:「我沒有阻止她去殺你。」

    楊晴道:「可是她被你逼死了。」

    無生道:「我沒有逼死她,她是自殺的,我並未要求她去死。」

    楊晴道:「你可以幫我嗎?」

    無生道:「我為什麼要去幫你?」

    楊晴道:「我身上是不是有打動你的地方?」

    一個女人為了活着,有時候做出的事簡直連自己都覺得很不文明,世上的事有時就是這樣,男人有時不也是這樣?

    無生不語。

    她身上顯然沒有打動他的地方。

    天底下能打動他的東西幾乎沒有,他仿佛真的是一個對萬物都不動心的神,對女人、金錢、珠寶......都不感興趣,也懶得感興趣

    。

    但是一個人活着,就有自己想要的,若是要想打動一個人,就要從他想要什麼着手,其實這個不但簡單、而且很直接。



第十章 無德欲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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