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與道 第三百二十四章 囚籠困神
桃花般的臉頰上笑意更濃，「你是不是很難分辨出哪個是小公子？」/p
小蝶點點頭。/p
她實在無法分辨出來，聽一群頑童吵鬧着，心神已要奔潰。/p
「你為什麼不換個法子問問？」/p
小蝶點點頭，閉目仰天半晌，深深吐出口氣，「你們都是小公子？」/p
頑童們忽然停下，一張張臉頰上紅一塊紫一塊，他們在爭吵的過程中一定動過手。/p
小蝶眨了眨眼，「現在改了。」/p
滿臉掛麵般鼻涕的頑童大叫着，「改成什麼了？」/p
「現在誰都買，就是不買給小公子？」小蝶眼睛轉了轉，「你們誰是小公子？」/p
「我不是小公子。」/p
「我也不是小公子。」/p
......。/p
小蝶愣住了。/p
他們又都不是小公子了，為了好吃的，頑童們改變主意的確很快，簡直比放屁還快。/p
不遠處哭泣的小公主忽然不哭了，「你們都是小公子，只有我不是，大姐姐只會給我買糖吃。」/p
沖天辮子頑童拉着她的小手，輕輕點點頭，笑了笑。/p
「大姐姐不能賴皮。」/p
小蝶苦笑着點點頭。/p
她伸出手來，去抱這個小女孩，「我們去買好吃的。」/p
小孩臉頰上的淚水還未乾，笑容已生出。/p
乾乾淨淨的臉頰上兩個酒窩又大又圓，兩顆小兔牙亮而潔白。/p
就在小蝶抱住小女孩的瞬間，忽然有了變化。/p
一群頑童有了變化，變得沒有一絲笑意，小女孩也變了，她的手忽然多出一枚圓筒，漆黑的圓筒。/p
圓筒里驟然飛出一道寒光，急射小蝶咽喉。/p
就在這時，小蝶發現軀體斜飛，斜斜的飛到屋頂，她轉過身看了看古樹下，古樹下的頑童已忽然不見了。/p
只有桃花般新鮮而美麗的小姑娘席捲在古樹下，不停嚎哭。/p
無生石像般挺立着，停在屋頂上，眸子卻盯着、戳着那煙囪，漆黑的煙囪沒有冒煙，安安靜靜的。/p
小蝶已劇烈喘息。/p
「剛剛那群頑童是......。」/p
她的話並沒有說出，無生已抱着她輕煙般移動，腳下一道寒光飄出。/p
「這裏的確很危險。」/p
無生點頭。/p
他點頭的時候，軀體斜飛四丈，高高的掠向古樹之巔。/p
幾道寒光從腳底滑過，小蝶只覺得腳底發冷，又冷又麻。/p
「這裏是小公子的地方？」/p
「也許。」/p
話語聲中，幾道急風飄起，幾道冰冷的劍鋒直直刺向無生背脊，刺的又快又猛又急。/p
刺出這幾劍的人，無疑都是高手中的高手。/p
這裏還有多少高手？/p
無生石像般跨出一步，一步已足夠，這種估算絕對比當鋪對貨物的價值估算還要準確十倍。/p
三道劍光分別從他的脖子、腰部、肩部穿過，直直的刺向大地，然後消失。/p
無生忽然又踢出一腳，一個人慘呼着滾落大地，軀體抖了抖，忽然歸於平靜。/p
死寂。/p
天地間肅殺之意更濃，古樹上飄飄綠葉落下，他們也落下。/p
無生石像般挺立在大地上，輕撫着小蝶的軀體，「不要怕，我們不會有事的。」/p
小蝶點頭。/p
她點頭，一雙手卻冰冷、無力，漸漸已沁出冷汗。/p
桃花般新鮮而美麗的少女席捲在古樹下，不停抖動着，她軀體每一個角落都在不停抖動。/p
小蝶並不比她好多少。/p
她看了看驚慌中的少女，又看了看無生。/p
無生不語。/p
「你為什麼不走？」小蝶的聲音細小而不穩。/p
少女緊緊抱着胸膛，眨了眨眼，又搖搖頭。/p
「你是不是很怕？」/p
少女點點頭。/p
「他們不是來對付你的，你不必害怕。」/p
少女點點頭。/p
「所以你趕快回家，好好休息一下，就沒事了。」/p
少女點點頭。/p
小蝶看了看門口，又看了看這少女，「你為什麼不走？」/p
「我不敢。」她的聲音比小蝶更細小，細小而輕柔、無力。/p
「你家住在哪裏？」/p
「桃花塢。」/p
小蝶嘆息，她知道那個地方，那裏正是八仙樓的那條街。/p
她看了看無生，眨了眨眼，她很想去安慰一下這少女，這少女實在需要安慰。/p
無生不語。/p
「她一個人好可憐，我們要不要幫她一下？」/p
「你想要幫她？」/p
小蝶笑着點點頭。/p
「好。」/p
小蝶拉着無生的手，走向少女。/p
少女的眼睛變得很奇怪，變得像那群頑童一樣，說不出的冷酷、無情。/p
小蝶發現這個神情已晚了。/p
就在距離少女軀體不足兩步的瞬間，他們忽然已被關在四四方方的鐵籠里，死死的將他們囚住。/p
小蝶緊緊抱住無生軀體。/p
她吃驚的盯着那少女，那少女竟沒有一絲懼怕之色。/p
笑着凝視小蝶，「你們終於中了圈套。」/p
小蝶怔住。/p
這少女的聲音變得很低沉而沙啞，這是男人的聲音。/p
少女緩緩將臉頰上面具緩緩取下，一個年輕而美妙的男子就現了出來。/p
「你居然是男人？」/p
「是的。」這人笑了笑，「想要你們上當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p
他看了看小蝶，又看了看無生，輕輕拍了拍兒臂般粗的鐵柱，「到了這裏面，你們就放心。」/p
小蝶冷冷盯着這人，「我們放什麼心？」/p
「放心你們絕不會逃掉。」他看了看囚籠，又看了看小蝶，「你可以放心，這個牢籠每一根鐵柱，都是精鐵所鑄，鑄造的人是當代鑄劍天王，鷗雲子所鑄，所以你們就......儘管放心。」/p
小蝶看了看鐵柱，又看了看無生，「我們真的出不去了？」/p
無生點頭。/p
小蝶盯着那個男人，冷冷的盯着，「你是什麼人？」/p
美男子眨了眨眼，看了看自己的胸膛，笑了笑，忽然從懷裏摸出兩個饅頭，丟到古樹邊。/p
「我是小公子。」/p
小蝶冷冷瞧着小公子，「你就是小公子？」/p
小公子點頭，笑了笑，「我這打扮是不是很像？」/p
小蝶點頭。/p
他的確打扮的很像，每一寸都像的要命，十足的少女模樣，春天般輕盈而新鮮，無論是什麼人，都很難發現這是男人所扮。/p
小公子輕輕拍了拍手，一群孩子忽然跳了出來，就從屋裏歡快的又跳又蹦出來了。/p
那個沖天辮子孩子，忽然在小女孩的臉頰上親了一下。/p
「我說的好像沒錯，這兩個呆瓜是不是很容易上當？」/p
小女孩點頭，「真被你說中了。」/p
她對着小蝶笑了笑，就走了出去，一群頑童也跟了出去。/p
小公子笑着向他們擺了擺手，他們也向小公子擺了擺手。/p
小蝶眨了眨眼，凝視着無生，「這都是我的錯。」/p
無生不語。/p
「你為什麼不攔着我？」/p
無生不語。/p
小公子笑了笑，「我知道他為什麼要上這個當。」/p
小蝶冷笑，「你知道？」/p
「我當然知道。」他看了看無生，笑了笑，笑意竟流露出敬仰之色，「他知道你的日子已不久了。」/p
小蝶不懂，也不語。/p
「畫中仙子，你的死期到了。」/p
小蝶冷冷的盯着小公子，「你要殺我？」/p
「是的，殺無生是假，殺你卻是真的。」小公子笑了笑。/p
「你為什麼要殺我？」/p
門外已抬來一口棺木，一口破舊的棺木。/p
小蝶知道這口棺木，這是小公子的老子屍骨，可是小公子看起來並沒有一絲哀傷之色。/p
棺木已放下，幾個人緩緩退了出去。/p
小公子打開棺木，笑了笑，「你們一定已知道這是誰了？」/p
「他是你老子？」/p
小公子笑了笑，搖了搖頭，「他不是。」/p
小蝶吃驚住。/p
這屍骨居然不是他老子，那這屍骨是什麼人？/p
小公子笑意不變，「不用想的太多，這只是個陌生人而已，跟我沒有一點關係。」/p
「他不是你老子？」/p
「絕不是，他老人家在閉關，這兩年不會出來。」/p
「你用這屍骨可以讓鬼郎中替你辦事？」/p
「沒錯，這人的確很有一套，出手絕不含糊，殺人也很麻利。」/p
「可是鬼郎中並沒有隨了你的願，並沒有出手殺我們。」小蝶冷笑，「他很討厭你。」/p
小公子笑了，「沒錯，他是討厭我，但他一向很守信用，絕不喜歡賴賬。」/p
「你已想到鬼郎中一定會將我們帶過來？」/p
「是的，我也想到鬼郎中一定不會點着無生的穴道，也不會捆好的。」/p
小蝶眨了眨眼，看了看無生。/p
她沒有想到鬼郎中的號脈線並沒有捆緊，而是故意放鬆的。/p
「所以我在這裏特地找了好多高手，做了好多陷阱。」/p
小蝶已喘息，憤怒的說不出話了。/p
這人的確很陰險，很狡詐，在棺木里若不是早點躍出，他們很可能就死在棺木里，去抱小女孩的時候，若不是發現及時，自己一定會死掉，在屋頂若不是反應快點，自己一定會被那柄刀劈成兩瓣，還是古樹之巔，若是不是移動一點，他們很可能已死了三次了。/p
「只是你實在像個豬頭。」小公子笑了笑，「槍神無生就不同了，這裏每一個陷阱，也許都很難令他上當。」/p
小蝶看了看無生，眸子裏已飄出內疚、苦楚之色。/p
無生嘆息，輕撫着她的軀體，「不要難過，這都是天意，不是人所能預測得到的。」/p
小蝶柔柔貼着無生軀體，不再說一句話了。/p
小公子笑着凝視無生，「槍神別來無恙？」/p
無生不語。/p
「一路算來，我們的恩怨已很深了。」/p
「是的。」/p
「現在是不是已到了結束的時候了？」/p
「是的。」/p
「你好像一點也不怕死？」/p
「也許。」/p
「現在我可以殺了你。」/p
無生不語。/p
「可是我又不想殺你，你知道為什麼？」/p
無生不語。/p
他的手忽然在小蝶軀體上輕輕滑動，小蝶軟軟已倒在他懷裏。/p
「我不想殺你，因為我很欣賞你。」/p
「你想收下我？」/p
小公子點頭，「無論是什麼樣的組織，有了槍神這樣的高手，都會如虎添翼，我也不例外。」/p
「你想殺小蝶，是因為你是魔教中人？」/p
小公子點點頭。/p
「你是長老？」/p
小公子的手裏忽然多出一個鳥巢，鳥巢里沒有鳥，只有蛋，小而精緻的鳥蛋。/p
「我是魔教里的霹靂長老。」/p
「你殺小蝶，是想要取而代之，當上教主？」/p
小公子笑了笑，手裏的鳥巢已不見，他已拍手稱讚，「是的，你是個明白人，明白我的意思，只要你.......。」/p
無生的眸子槍頭般盯着、戳着小公子，「只要我點個頭，我就是魔教里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長老？」/p
小公子不笑了，他已在仔細的瞧着無生，瞧的很仔細。/p
他實在很想要無生這樣的幫手，想得已要發瘋，可他也知道，這機會實在很小很小。/p
「你不怕我賴皮？」/p
小公子笑了笑，「槍神無生絕不是這樣的人。」/p
「可是我怕。」/p
小公子眨了眨眼，臉上的笑意漸漸消失，「你怕什麼？」/p
「我怕自己會賴皮，出去就會宰了你。」/p
小公子點點頭，「沒事，只要你點點頭，肯答應我，我立刻被你殺了，也沒有怨言。」/p
無生不語。/p
小公子又笑了笑，「這樣的機會並不多，所以你還是考慮一下。」/p
無生不語。/p
「我有的是時間，我可以慢慢的等你，並不着急。」/p
無生不語。/p
他笑着擺擺手，廚房的門忽然打開，兩個身着勁裝壯漢，一言不發，抬着桌子徑直走了出來。/p
桌子放下，人又退了回去。/p
桌上十幾道精緻小菜，一壇陳年杜康。/p
小公子拍開泥封，酒香飄飄，他的鼻子迎了上去，「好酒。」/p
「你要一直這樣等我？」/p
「是的，有何不可？」他忽然大口喝了一杯酒，「這樣子等，豈非要舒服點？」/p
「有個人卻在等你。」/p
「誰？」/p
「大公子，他一個人在失魂山上，豈非等你？」/p
小公子臉上的笑意已消失，神情變得說不出的呆板而蕭索，「是的，我知道他在那裏等，可是我現在還不能回去。」/p
「你為什麼不能回去？」/p
「我還沒有當上魔教之主，就不能回去。」/p
「你野心很大。」/p
小公子忽然對着酒罈大口的喝了一口，「沒錯，我想那個教主位子，簡直想的發瘋。」/p
他仿佛已醉了，說的是醉話。/p
無生嘆息。/p
無論是哪一個幫派里，哪一個組織里，造反的人得到的下場，都是極為悲慘而淒涼的，所以他也許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當上魔教教主，也是迫不得已的事。/p
「你是不是看不起我？」/p
無生不語。/p
桌上的菜並沒有動，連筷子也沒有動，小公子甚至沒看一眼桌上的菜。/p
「你覺得我應該回去，好好陪陪他？」/p
「是的，他一個人在那裏，實在很孤獨。」無生忽然轉過身，不願看一眼小公子，因為他已隱隱猜到他的酸楚之處。/p
「我很想回去，想得要命，可是我不能回去。」/p
「你為什麼不能回去？」/p
小公子不語。/p
他忽然背負雙手，慢慢走動着，凝視着無生，凝視着無生的槍。/p
「你想在魔教找到點法子，可以讓大公子舒服點，是不是？」/p
小公子點頭。/p
「大公子一直都不知道。」/p
小公子點頭。/p
「你抓我，本想要我替大公子接受天罰？是不是？」/p
「是的，可是大公子不肯。」/p
「所以你加入魔教，大公子並不知道。」/p
小公子笑了笑，笑的極為酸苦而哀傷，「我並沒有加入魔教，只不過弄死了霹靂長老，我扮成他的樣子而已。」/p
無生深深吐出口氣，「你膽子的確很大。」/p
「是的，我膽子的確很大，可也是迫不得已。」/p
「你想在小蝶成為新教主之前，殺了她，然後扮成她的樣子，號令群雄，去鎮守失魂山？」/p
小公子不語。/p
「你這樣做是不是太冒險了？」/p
「江湖中的事，有多少不是冒險而得來的，就算是我的失魂山，也是一樣。」/p
他說的沒錯，那裏每一個失去記憶的人，幾乎都是江湖中出類拔萃的高手，為了大公子，他付出的代價，也許比別人想像中還要多得多。/p
「失魂山一直很好，也很太平，大公子並沒有不滿意的地方，你也不該......。」/p
小公子忽然打斷了他的話，冷冷的笑了笑，「我也應該放手，然後回去，陪他在山頂好好呆着。」/p
無生不語。/p
「這樣子就會失去了大好機會。」小公子冷冷盯着小蝶的脖子，「這個時候殺小蝶，是最好的機會，也是最正確的機會。」/p
無生不語。/p
「錯過這幾天，就沒有機會了。」/p
「為什麼？」/p
「因為這幾天一過，她就恢復記憶，到那時想要殺她就很難了，別人殺他更難。」小公子凝視着無生，眸子裏已現出哀求之色，「就算是你要殺她，也很難。」/p
無生不語。/p
空空洞洞的眸子盯着小蝶，柔軟的軀體，柔軟的靈魂，柔軟的心靈，她的一切幾乎都是柔軟的。/p
「你還是不肯讓我殺她？」/p
「是的。」/p
「這人恢復記憶以後，也許比想像中要可怕，你一點也不擔心？」/p
無生不語。/p
他柔柔的抱着小蝶，不再看一眼小公子。/p
小公子嘆息，凝視着無生，笑了笑，「你難道真的喜歡這女人？」/p
無生不語。/p
「你如果喜歡這樣的女人，也許真的就要變成死神了。」小公子搖頭冷冷笑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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