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夏子衿已經知曉是他暗中用計殺了小葵,就算兩人是這皇位的競爭對手,估計都會忍不住同情他。可惜昨天得知了真相後,她現在能夠壓住火氣不對他發作就已經是極限了,心裏默默思量是哪位英雄好漢替她下的手。
夏啟軒從遞上摺子之後,雖是在哭訴,餘光一直盯着夏子衿的表情,見她臉上的詫異不像是假的,對夏子衿的那點兒懷疑就放了下來,轉而望向夏盛卿。可惜夏盛卿在明聖帝身邊潛伏多年,最是喜怒不形於色,他看了半天什麼都沒有看出來,忍不住憤憤的握住手掌,心裏恨的不行。
昨日林王派人傳信來,特意又邀他見了一面,他猶豫半晌後還是去了,對於林王監視長孫府的事情他是理解的,林王向來老奸巨猾,若是什麼都不調查清楚,單憑他的一面之詞就決定與他合作,他還要考慮一番。這一點,他絲毫不意外,就像他同樣派人盯着林王府一樣。
只是,這暗中的事情擺在明面上來說的確是不大好。昨晚的氛圍着實有些尷尬,但因為這個原因,夏啟軒倒是打消了對他的懷疑。林王如此,分明是在表達誠意。
且,他在計算過後,同樣認為林王就算要對他下手,從中獲利,也該等到扳倒夏子衿之後動手才划算。這麼算起來,就是夏盛卿的嫌疑最大了,但若是夏盛卿動的手,夏子衿怎麼會不知情。
但看剛剛夏子衿的神情,她分明是不知情的。夏啟軒想到這一點,又禁不住疑惑。就在他低着頭,心思轉動的時候,夏子衿的目光已經落到他身上,反手就將奏摺拍在一旁的案桌上,「世上竟還有如此膽大包天的事情,大理寺卿,此事就交給你了,務必要查個水落石出。」
大理寺卿立時站出來,恭恭敬敬的抬手衝着她拜了一拜,應下此事,嘴巴里卻是忍不住發苦。那人敢對夏啟軒動手,只怕勢力同樣是深不可測,他要是查下去,說不定幕後的人要連他一起端了。
一想到這一點,大理寺卿就忍不住嘴巴里泛苦味,深吸了一口氣,眼底浮現出些許無奈來。幸虧夏子衿沒有說什麼查不出來提頭來見,若不然,他就當真是欲哭無淚了。
夏啟軒哭了這么半天,什麼都沒有試探出來,只得了這麼一句,心有不甘,偏偏夏子衿已經下令讓查,以至於他一口氣憋在心裏,什麼都不能說,只能謝恩,胸口裏堵的慌。
夏子衿這才不動聲色的瞥了眼夏盛卿,見他神情淡然,眉頭不由自主的勾起來。如夏啟軒想的一般,她腦子轉了個彎兒,立刻就猜到了夏盛卿的身上。昨兒她才因為小葵的事情恨不得要殺了夏啟軒。
當天晚上,長孫府就出了慘案,這怎麼看都很是巧合。但這世間哪有這樣的巧合。可現在看着夏盛卿淡淡的神色,她又忍不住猜測是不是自己猜錯了。不過,她心中的想法自然是不能在人前表露的,只是掃了他一眼,就若無其事的移開目光。
任憑底下的大臣再如何猜測,都猜不出來她的心思。發生了這的事情,自是滿堂震驚,其餘的事情倒是顯得不重要起來。京城裏很快就傳了沸沸揚揚,那些個世家大族皆是大門緊閉,一股子風雨欲來的氣息瞬間瀰漫在城中,人人自危。
夏子衿下了朝後,拉着夏盛卿進了房間,立時吩咐馨兒關門出去,屋子裏只剩下她二人。夏子衿這才望向他,揉了揉眉心,「盛卿,此事……」
「是為夫做的。」夏盛卿手臂一展,就將她撈到懷中,「你不用擔心,這件事情做的極乾淨,依着夏啟軒的能耐是查不出來的。現在雖是沒法殺了他為你出氣,但這點子教訓還是可以給他的。免得娘子你氣壞了身子。」
夏子衿就知道他是為了自己才出手。聽着他說的輕描淡寫,她心裏頭是清楚其中的兇險的。不過夏盛卿既然說了沒問題,想必是真的半點兒問題都沒有的。
畢竟,夏盛卿做事從未出過差錯,這一點,夏子衿還是很自信的。這麼一想,她倒是稍稍放下心來。只是這事還是太過冒險了些,她想了想,還是抬起頭來叮囑,「下次可不許這般冒險了。」
「是是是,娘子說的極是。為夫保證下次一定尋個穩妥的法子教訓他。」夏盛卿連忙舉手發誓,表示自己聽進去了她的話。
見他與自己貧嘴,夏子衿禁不住白了他一眼,從他懷裏掙扎出來,「我不與你說了,榮世子那邊,你可去瞧過了,如今傷勢如何了?」
之前榮遇在宜城傷了身子,回到京城後就一直將養着,而大魏那邊,魏瑩早在一個月前就想法子偷跑出來,算算時間,也快差不多趕到大萊了。榮遇對魏瑩是有些心思的,這一點,夏子衿看的分明,因而她很樂意促成這件事情。
榮遇對她有心,她卻沒法子回報的,總不能讓他一直吊死在自己身上。見她問起榮遇,夏盛卿故意做出一副不滿的樣子來,「子衿,你與為夫在一起還想着旁的男子,為夫的心……」
他捂着胸口,一副悲痛欲絕的樣子。夏子衿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夏盛卿瞧着她笑起來,暗自舒了口氣,昨日得知了小葵真正的死因後,夏子衿就沒笑過,雖然處事都是正常的,可身上總是帶着一股子死氣沉沉的感覺。
現在這麼一笑,倒是將這沉悶的氣息散了個乾乾淨淨。夏子衿反身,手指在他胸口戳了兩下,「盛卿,你的心可不是好好的,只是空氣里酸的很,你若是再這般,我可是要被這酸意淹死了。」
馨兒在外頭聽着裏面言笑晏晏的聲音,情不自禁的鬆了口氣,真文從樹上跳下來,走到她跟前嘻嘻一笑,「馨兒,你現在可該放心了。」
「自然。」馨兒點頭,就見他唇角勾着一抹邪笑靠近自己,忍不住臉紅,繞過他,「我要去向爹爹請安了,不與你說話。」
淇奧侯好不容易認回女兒,自然是不捨得就這麼輕而易舉的與她分別,悄悄隨着夏子衿的車隊一起入京,如今就住在公主府內。只是他畢竟是外京的侯爺,不能在京城久待,今日就要離開了,馨兒自然是要去送送他的。
當天下午的時候,黃塵煙就與沈櫟一併過來。夏子衿瞧着她鼓起來的腹部,不覺露出會心的笑意,桌子擋着的手掌悄然撫着自己的腹部。她雖是看不出懷孕,但以防萬一,也為了日後不讓人起疑,這些日子都是該穿寬大的衣裳。
「子衿,那事可是你下的手?」黃塵煙一早就站在夏子衿這邊,在這事發生的事情,她就意識到這京城裏是要變天了,當即趕過來詢問她。
夏子衿實際上是不希望黃塵煙操勞這些事情的,她懷着身子,總是煩擾這些事情,對腹中胎兒絕不是好事情。夏子衿同樣懷了身子,自打有孕以來,她的精神就差了許多,因而對於黃塵煙,她基本屬於感同身受。
且行兵打仗有淇奧侯和榮王府支持就夠了,京城裏邊,柳府作為她的外租家,自然是要幫着她的,夏盛卿這麼多年暗中培養的勢力,她雖是沒有過問過,但從這次的事情中,她就知道,不可小覷。
精武侯府當年為了打消明聖帝的懷疑已經交出大半的兵權,實在是沒必要讓她們攪入這些事情中。且沈櫟做生意的分紅每月都打到她賬上,已經是支持了。
黃塵煙自是知曉她的心意,但還是忍不住為她擔憂。夏子衿看着她的神情,到底是點了點頭,「的確是本公主下的手。」
「子衿,這般做是不是冒險了些。」雖是心中多多少少猜到一些,但聽到她親耳承認,黃塵煙還是忍不住心驚,實在是這件事情做的太大了,若是被查出些什麼蛛絲馬跡……
「你不必擔心,本公主敢做,自然是不怕他查的。」夏子衿傲然的看着她,「倒是塵煙,你如今懷了身孕,這些事情就不要多想了,若不然,傷了本公主的乾女兒就不好了。」
她與黃塵煙歷經生死,情同姐妹,對黃塵煙肚子裏的孩子也是當作自己的孩子來看的。且,她還有一件事情要與黃塵煙說,夏子衿手掌按在自己的小腹上,目露堅定,看了夏盛卿一眼。
夏盛卿看着她的動作,立時猜到她要做什麼,雖是不贊同,但夏子衿既然願意相信黃塵煙,他也沒什麼反對的,當即上前,勾着坐在黃塵煙身旁神情款款的看着自家夫人的沈櫟就出去。
沈櫟是一步也不願意離開自家夫人的,當即掙紮起來,還對着黃塵煙求救,卻還是拗不過夏盛卿,被強行帶了出去。
黃塵煙一抬頭就對上夏子衿戲謔的眼神,臉皮瞬間燒的通紅,立時低下頭來,絞着帕子,在心底暗暗罵了沈櫟一聲,只是這面上卻是含着喜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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