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俠世界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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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元至正十年冬,河南登封府告成鎮。正是傍晚時分,日頭雖還淡淡掛在天角,日光映在身上,已不覺半分暖意。微光淺照,寒風不冽;鎮子北面白茫茫的霧氣漸起,將鎮子慢慢籠入。街上行人冷落,滿目肅然。

    鎮子裏三三兩兩燃起炊煙,多是少頃即湮。炊煙被寒氣凝澀,與白霧相合,淡淡彌散在鎮中。霧中便微聞炭禾煙火的氣息。衰草寒煙,卻愈發顯得蕭索。

    一個青年和尚,站在鎮外一方石台上,正向鎮中望去。和尚一身灰色袈裟上,綴着大小補丁,顏色各異。雖是破衣陋裳,但他相貌雄奇,神情堅毅,也自生一股昂揚之氣。

    青年和尚臉上微現焦慮,放目打量空中炊煙,心中默默記下。這已是他這四年中,第四回經過此鎮了。四年前他乞討時,還只是十七歲的少年。那年一路乞討的人流中,在鄉野道旁倒斃了大半,他..卻劫後餘生,活了下來。

    此後的三年中,他每年沿着當初的路乞討一周,冬南夏北。每到了一處,一戶人家也只討上一回。許多人家見這少年涉危履險,歷劫餘生,也不由各生唏噓。縱是艱難,也多少會施捨他幾口飯食。年復一年,這少年已長成一個風華正茂的青年,身材愈發高大挺拔,可是,往年的相熟人家,也愈來愈艱難,愈來愈少。

    他已來了此鎮三天。今年天災猶烈,鎮上大多人家,只在傍晚時分做上一餐熱食。這三天中,他也只從熟人家討來過兩餐稀粥。便是欲要向南而行,但到下一個鎮子,以他的腳力,也少說要走兩天。便是萬幸到了,若是也如此處一般,又能奈何..?」

    和尚想到此處,心中惶惶,忙走下石台,向鎮中一戶人家奔去。他到了門前,將門板不輕不重擊了三下,喊道:「阿彌陀佛!求主人家發發善心,勻俺半碗菜粥。」

    他在門前站了片刻,卻不再敲門,又喊過兩回,見無人理會,只得轉身向下一家行去。到了下一家門前,依樣施為,仍只是討來閉門之羹。

    就這般討過了五、六家,和尚心中越發惶急。快步又到了一戶人家門前,見炊煙尚未散盡,忙拍門又喊道:「阿彌陀佛!求主人家發發善心,勻俺半碗菜粥。」等了些會兒的功夫,見屋中仍全無回應,轉身欲走,卻又頓住。

    他猶豫了片刻,回身沉聲喊道:「俺去年這個時候也來過,承您家大善恩德,施捨了俺兩個饅頭,俺一輩子都不會忘。俺如今只討半碗殘粥,明天便走!」

    他喊完話,呆呆立在門前半晌,屋中只隱約傳來碗筷觸碰聲,並無一人應話。和尚怔然片刻,緩步離去。霜霧冷落,在他眉臉上凝成微微細珠,被口鼻呼出的熱氣熏着,沿着臉頰緩緩滑落。

    和尚走開數丈,揮袖抹去臉上寒水。告成鎮不過數百步長,幾戶人家討過,已是到了鎮邊。和尚環目四顧,再望向鎮上人家。冬夜來得奇快,就是這不久的時候,日頭便已全然落下,天色已是昏暗。

    他緩步走回,凝神打量,忽見到西首鎮邊一戶人家炊煙正杳,忙邁步趕去。他已走了小半個時辰的路,愈發餓得心慌,腳步已是虛浮。待趕到了這戶人家門前,定定心神,舉掌叩門,叩門聲已是頗有急色。叩過門後,大聲將討飯段子又喊上幾遍。

    他湊近身子,在門縫中見到屋中昏光閃爍,卻仍是無人應聲,只聽到寒夜中似是傳來「嗤」地一聲輕笑。

    他心中的壁壘,剎那間被這似是而非的輕笑,擊得支離破碎。愴然立在門前,四年風餐露宿,奔波勞苦,惶惶然如喪家之犬。不料今日終是落魄如斯。仰首看看夜空,忽覺天地之大,再無立身之處。或許今晚將此身埋入那一抔黃土,便無需再受這無邊的悲苦。

    他在門前喪魂落魄了良久,終是咬咬牙,將手中鐵缽猛地又敲了幾下門。這下鏘鏘聲驟響,在靜夜中傳出極遠,便似是他對蒼天的抗聲。

    驟響相間中,他已聽到房中有人被驚低呼,是一女子的聲音。他大聲喊道:「求菩薩發發慈悲,施捨俺幾口吃的,讓俺今晚能不餓死。」這一下聲嘶力竭,喊完了話,已覺目眩神迷。話音落地片刻,終是在門縫中見到燈光閃爍,一人緩步來開門。

    他心中不由大喜。寒氣刺目,他眼睫早被冷霧潤濕。此時眼眶酸澀,雖並非全因心哀神憐抑或大喜過望,也不願流出淚來,忙用袍袖揉揉眼睛。

    木門「吱呀」一聲打開,油燈如豆,已是透出微光。和尚在夜中靜立了許久,眨眼間已能看清來人,正是一個年青女子,灰袍夾襖,也頗是破舊。一臉菜色,形容枯瘦。

    女子將油燈舉高少許,打量和尚相貌。過了半晌,嘆了口氣道:「你等一會兒。」提着油燈回了屋中。過了片刻,女子又出屋來,手中端着一個瓷碗,比和尚手中鐵缽小了許多。

    女子將碗中稀粥倒在鐵缽中,苦笑道:「我已吃了一些,只剩這許多了。」

    和尚躬身施禮謝過,看着女子,默然片刻。伸手取過女子手中的碗,將缽中稀粥倒回小半,遞給女子,這才幾口將缽中稀粥喝下。女子訝然道:「本已剩得不多了,你只吃這些,如何..如何熬得過?」說完將手中碗又遞向和尚。

    和尚咧咧嘴角,想笑上一笑,卻比哭還難看。他此刻心傷自憐,退開兩步,嘶聲道:「俺爹死的時候想喝碗粥,俺為他討了幾十里地,也沒討來。喝了菩薩幾口粥,便是今晚死了,已是比他有福了。」說完轉身而去。

    忽地女子喊道:「你..等一等。」和尚停步轉身,待女子說話。

    女子將他喊住,啞然片刻,又盯着他半晌,方才側過身子,支吾道:「我家官人..去年病亡。家中雖有十來畝薄地,我一個女子,又怎能奈何?今年也沒什麼收成。夫家見我家中無丁,覬覦亡夫的房地,不願相助。你..你若不嫌!入贅我家。與我一同去夫家討回些糧食,熬過這幾個月,明年地里多少有了收成,便能還他。這一、兩天,便要下雪了,你..你也不用餓死在荒野。」

    和尚怔在當場,頭緩緩低下,高大的身軀登顯佝僂蒼老。忽地他躬身一揖,哽咽道:「多謝你了!多謝菩薩!」卻是轉身離開,遠遠去了..。女子低聲飲泣,倚在門旁緩緩坐倒。

    和尚離開鎮子,轉南行上一座山崗。崗上碑石錯立,枯樹殘枝。到得崗頂,正立着一座小小殘破廟宇。和尚在廟旁拾了一些枯枝,進到廟裏。廟裏早架着一個破罐,他打了一罐水,在罐下將枯枝聚起,取出火石打着,默然在火堆旁坐下。

    廟外「咔嚓」一聲輕響,傳來枯枝踏斷之聲。和尚慢慢抬頭望向廟外,遲疑片刻,沉聲問道:「是什麼人?」隔了半晌,廟外只傳來一聲輕笑,並無人應答。

    和尚皺皺眉頭,忽地臉色微變。他適才在那女子屋前,也曾隱約聽到這聲輕笑。那時他心神沮喪,還以為是聽錯,或是附近人家女眷譏笑。

    他盯着廟外黑暗處,不再發聲詢問。他此時凝神細聽,廟外靜了半晌,又聽到腳步輕響,已有一人走入廟來。

    只見來人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女,雪膚明眸,眉目如畫。雖身着一襲緇衣,似尼似道,卻未稍掩亭亭之姿。

    和尚數年來險死求活,每日為果腹之憂愁苦,半飢半飽已久。雖是正當風華勃發之年,也已久不識娉婷之美。但此時被少女容顏所攝,也不由一時傻住。

    少女見和尚正呆呆看着她,臉上微微一紅,打量廟中,取來一角小凳,在火旁側身坐下,低聲道:「我..我來烤烤火。」

    和尚發覺自己失態,忙收攝心神,低頭望着火堆出神。二人靜靜坐了良久,並無話頭可找。二人心底處,卻誰也不願開口敲破這靜謐。火勢漸旺,和尚左手一支支慢慢將樹枝添上,右手執着根粗枝輕輕撥着火焰。怕火堆的煙霾會嗆着身旁的少女。


    他數年來浮沉徜徉,承冰炭之苦,冷暖唯有自知。此時雖是腹中空空,料得殊難活過此冬。自傷自憐下,竟不想會有這少女同承孤鴻之苦。便是即刻死了,也已無憾。輕煙淡拂,熏的眼中淚珠肆肆落下,卻不覺一分羞慚,亦沒起意拭去。火光融融映在他臉上,淚痕閃亮,又漸漸烘乾,亦自生出一股堂堂之氣。

    忽地罐中水汽汩汩騰起,二人相視一眼便又避開。少女從懷中取出一個饅頭,遞給他道:「水滾了,你將這個吃了。」和尚茫然接過,又搖搖頭,回道:「你呢?」

    少女嘴角牽起,臉上現出俏皮之情,說道:「我下午一進鎮子,便討來了兩個饅頭,可沒你這般難。我也只吃得下一個。」和尚臉上微現郝然之色,苦笑道:「兩年前俺還能討得容易些,如今災荒更重,俺又長得高大了,就..!」

    少女「嗤嗤」連笑,顏若春花。和尚大窘,不由臉紅過耳。少女笑道:「你快吃吧。」和尚仍是搖搖頭,他適才羞澀,並不敢正眼去瞧少女。但此時心中已有話語掩飾,邊仔細打量少女,邊支吾問道:「怎麼?怎麼你也會?」

    他話雖說的吞吐,少女也已明白,吐吐舌頭,苦笑道:「我來九蓮山尋師傅,本是帶足了盤纏的。但想不到..中原已是這般殘敗,半路上已是施捨得乾淨,只好自己也討要上路了。」

    和尚「唔」了一聲道:「你..!」卻說不出話來。想開口贊她不是,想以自己這幾年的艱難,指點她卻又更是不合。只得啞然低頭。少女揚揚秀眉,問道:「你還不吃麼?」

    和尚「嗯嗯」兩聲,只用兩指輕捻着饅頭,不敢握住。雖早已餓得飢火燒腸,此時卻想着:「我若吃了,她會不會轉身就走?」少女會錯他的心思,略一思索,笑道:「我渴了,能討你碗水喝麼?」

    和尚「哦」一聲醒過,看着少女,脫口便道:「你..你的缽呢?」話方出口,心中已是大罵自己,愣在當場。少女故作窘然,嘆道:「那..我再找你討個缽用吧。」

    和尚大窘,不敢答話。拿起地上鐵缽,想要擦拭,卻知身上並無一塊淨布。忙將缽在罐中舀了半缽水仔細盪過,這才又盛了水遞去。少女接過,故意鼓起腮,對着缽吹了兩口氣,道:「這下咱們扯平了,你快吃吧。」

    和尚這次點頭應道:「好!」將饅頭捻住湊在罐口。冬夜峭寒,少女此前將饅頭放在懷中,饅頭還勉強算溫軟。此時已拿出了一會兒,雖是在火旁,饅頭也已凍得硬了。少女見他這般,淡淡一笑,側過頭去,輕輕吹着缽中熱水。

    罐中水正沸騰,片刻時分饅頭已是潤透。和尚將罐子拿下,把手中饅頭掰成四片。又取過兩根粗枝,在罐中浸濕了,將饅頭平放,放在火上烘烤。

    只一會兒功夫,饅頭已漸漸焦黃,香氣四溢。少女訝然瞧了和尚兩眼,心中又有幾分好笑,又有幾分佩服。她本也不飽,被這香氣誘住,不由又氣自己,又對這和尚有幾分着惱。

    和尚已將樹枝收回,吹滅枝上火星。他此時飢火大起,等了這頃刻,已是忍不住又吞下幾口饞涎。待饅頭稍涼,忙拿下兩片遞給少女,餘下兩片已是向口邊湊去。

    少女苦笑接過,撿一個看去薄些的,輕輕咬了一口。她一口尚未品完,和尚兩片已是下了肚中,正垂首盯着地上,半晌也不抬頭,似在沉思..。少女嘴角牽起想笑,看到他窘態,便又板起臉,將另一片遞過,輕輕敲敲他肩頭。

    和尚抬起頭,見少女正蹙眉瞪着自己,也不說話。苦笑着接過饅頭,他飢火稍息,已是不敢太快吃下。邊咬上一口慢嚼,邊用餘光打量少女手中。眼見自己最後一口已然塞下,少女手中仍有半片,心中不由大惱。

    正在這時,忽然廟外傳來聲響,二人訝然望去,見一隻瘦得皮包骨頭的野狗已奔入廟門,正向二人打量。二人相視一眼,不由面面相覷,少女已是瞪着他嗔道:「瞧你惹的禍,爽快吃了豈不是好?非要烤來饞它。」

    和尚大窘,只得側頭避過她眼光,瞧了瞧那野狗,忽地神情一凝。沉聲道:「把你手裏的饅頭給我。」少女雖不明所以,但已將手中那片饅頭遞去。

    和尚接過饅頭,緩緩退離火堆幾步。微微蹲下,口中啜啜做聲,一手將饅頭遞出,一手納在腿下。野狗撲簌簌抖落身上雪花,奔上幾步,作勢欲吃,卻又繞步滑開。

    野狗雖盯着和尚手中饅頭,一時也並不近身,只在兩步外躊躇反覆,極是提防。和尚口中仍是啜啜做聲,愈發柔和。

    少女睜着妙目,一時大惑不解。心中暗道:「你若拿去餵它,丟在地上便是,何必..?」還未轉念,野狗已是猛地趨近和尚身前,正要低頭咬去。便在這時,和尚也從腿邊拔出一把鏽跡斑斑的匕首扎向野狗。

    少女吃驚之下,手中已是發出一道寒光,「叮」的一聲,將匕首打斷。和尚悶哼一聲,野狗已將他手中半片饅頭咬去,將他手也咬破,更不停留,轉身已向廟外奔出。

    和尚蓄勢未斷,半截匕首戳在地下石板上,「啪」的一聲響,身子也仆倒在地。二人都呆了頃刻,和尚從地上爬起,看看手中半截匕首,臉上驚異一霎,將匕首拋下,默然走到火旁坐下。

    少女此時也已明白,見他手上鮮血淋漓,不由大是歉然。她取出暗器,本是擔心野狗傷了他。但見到和尚要殺那野狗,不及思索便已發出,卻是將和尚手中匕首打斷。

    二人默然片刻,少女取出一方素帕,輕「哎」一聲,要他將手伸過。他坐在火堆前,少女便要幫他包紮,也是不能。和尚看了她一眼,眼光雖是柔和,卻苦笑着搖搖頭。只將手在袍上擦了擦,望着廟門外,澀聲道:「想不到,今夜這雪便落下了。」

    他話語雖是極簡,但掩不住悲愴之情。少女忽地想起他適才乞討時的話語,心中也是一酸。

    這少女自出生起,便為長輩呵護備至,又未經世事。她此次獨自東來,也是聽聞師傅受傷,擔心不已,便偷偷跑了出來。雖遭了些險難,但她秀色照人,惹人憐愛。即便是乞討的這些日子,也是容易得多,連要開口的時候都甚少。她武藝又自不弱,偶有歹意之人,也是自找苦吃。她一時又怎能深會世事悲苦?待在鎮中聽到和尚大聲乞討,便已起意將此前討來的饅頭分他一個,才循聲而來。

    她自小禮佛,遠處聽到和尚呼喊,又方音不熟,聽不分明。待隨着他來到那女子房前時,聽清這假和尚的段子,便忍不住嗤笑。沒料想,還能瞧見接下來的奇戲。心中不由又是同情,又是好笑,卻又是好奇,這才隨着這假和尚來到破廟。

    她板起臉,拉拉和尚袍袖,讓他側身坐着,將他傷手紮好。忽地想到好笑處,俏臉上已忍不住笑意晏晏。脫口問道:「你即是不願餓死,為何適才那女子?她..?」她雖是極力忍住,也已問不下去。不由羞得滿臉嬌紅,掩口而笑,忙回身坐下,仍是越想越覺好笑。

    和尚雖是聽得明白,又如何能答得出來?嘿嘿乾笑兩聲,稍掩尷尬。卻惹得少女又大笑起來。他適才又何嘗不是天人交戰?只是心中明白,這一允諾,便是活下來,此生卻難再有出頭之日,這才咬牙拒卻。

    他此生受人譏笑喝罵無數。但此刻見到少女肩胛微顫,輕笑不已,卻並無分毫被辱之感,反暖洋洋甚是舒服。心中暗自慶幸:若是俺答應了,又怎會遇到你?能遇到你,就是明日果真便死,俺也不會答應她。」

    枯廟微火,紅顏淺笑。雖只短短頃刻,他心中卻直欲喜極而呼,只願這一刻永不會去,縱是饑寒交迫,蓬頭垢面。

    正自神思徜徉,忽地聽得分明,山下竟也傳來喜呼..!訝然間,已聽到一陣踏雪之聲傳來。這人來得好快,二人相顧,還未回意,這人已是挾着風雪來到廟口。卻在廟前頓住腳步,只低着頭打量腳下,又奔了出去。口中驚呼道:「奶奶的,怎麼會又跑出去了?這廟裏不是有火..麼?」語中惋惜之情,無以復加。

    他這時已奔出十餘丈,說到「火」字,猛然一醒,便又奔了回來。進到了廟裏,一邊瑟瑟作抖,一邊已脫口問道:「狗呢?狗呢?你們怎麼沒..?」

    他說話間,已是瞧清了二人裝束。長嘆了口氣,將肩上布袋拋下。拍去了身上雪花,卻也是一身僧袍,可不正是一個和尚。來人一屁股坐在袋子上,取下頭上氈帽拍了幾拍,腦袋遠比身旁這假和尚錚亮,顯是個「貨真價實」的和尚。

    他將帽上雪花拍落,又將自己的腦袋好生摩挲幾回,這才將帽子扣回頭上。口中顫聲道:「江湖兒女,不拘小節,就一起攏個火吧。」說完低頭將枯枝添上,口中仍是不停,說道:「咱叫言小..,不是,貧僧法號那個..空空。不知二位高姓大名,法..法號?」

    那二人哪裏說得出話?只盯着這位空空和尚。見他將火添好,抬起頭來,二人方才瞧清他模樣。雖也是滿臉菜色,卻長得極是圓潤,只二十來歲年紀。他見二人只望着他,並不答語。楞了一楞,已是恍然道:「莫非你們也是假?不,是假的?那你們為何放過那條狗?」(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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