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明風雲錄
第五卷臥薪嘗膽
第四章苦心經營初成軍
第五節質問
深夜,京城,魏忠賢別院。
一間不大的偏廳里,劉雲威一臉怒氣的坐在一把紅木製成的太師椅上,溫破虜和陸英一左一右靜靜的站在劉雲威的背後;而在三人對面,魏忠賢身穿一件錦繡便袍,正面無表情的喝着茶,一旁的案几上擺放着一整套汝窯的青花瓷茶具。此時,偏廳里的四個人全都沉默不語,整個房間裏靜悄悄的,而且房內的氣氛顯得非常的壓抑,讓人感到渾身的不自在。
過了好一會兒,劉雲威狠狠地說道:「魏公公,我希望你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現在遼東風雲再起,建奴正在集結大軍,隨時準備對瀋陽和遼陽發動攻勢,在這個節骨眼上,朝廷為什麼要將熊廷弼大人解職?那個袁應泰能頂住建奴的猛攻嗎!這是在用遼東局勢開玩笑!」
「劉總兵稍安勿躁。」魏忠賢放下了茶杯,說道:「話說在前頭,可不是雜家非要為難那熊廷弼的,是東林黨要置熊廷弼於死地!說起來,雜家還沒少暗地裏幫助那熊廷弼呢,只是他的脾氣太臭,有些不識好歹罷了。」
劉雲威冷笑了一聲,說道:「魏公公這話我就有些不明白了,現在滿朝文武都知道,熊廷弼因為遼東糧餉之事已經和公公鬧翻了,而且沒過多久就被朝廷罷了職,這其中難道和公公沒有一絲的關係?這裏面有東林黨什麼事?」
「哈哈,劉總兵啊,你還是太年輕了。」魏忠賢大笑着說道:「你以為熊廷弼被罷職是因為和我的衝突嗎?哈哈,幼稚!劉總兵,聽我一句勸,你不適合摻和朝堂的事情,還是安心帶兵打仗吧。要知道,這朝堂可是一處比戰場還要兇險一萬倍的地方,稍有不慎就會九族盡滅、死無葬身之地的!」
劉雲威皺了皺眉頭,說道:「我幼稚?那就請魏公公教我,這件事情到底有什麼隱情?」
魏忠賢笑着盯住了劉雲威,看了一會兒,問道:「劉總兵真的想知道?」
「當然!」
「那好!」魏忠賢說道:「那我就和劉總兵說一說。不過,在說之前,雜家請問劉總兵,你認為當今朝中可有奸佞?」
劉雲威不由一愣,有些摸不清楚魏忠賢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想了一會兒,問道:「這與熊廷弼大人有什麼關係嗎?」
「劉總兵先回答雜家。」魏忠賢說完之後看了劉雲威好一會兒,見其依舊皺着眉頭不肯說話,便笑着說道:「哈哈,劉總兵是不知道呢,還是不方便說?劉總兵一定是在心裏想:你魏忠賢就是那個最大的奸佞,對吧?」
劉雲威冷笑了一聲,不過依舊是沒有說話。
「劉總兵,我告訴你,我魏忠賢雖然也不是什麼善類,但是雜家可是知道分寸的!雜家知道什麼時候可以貪墨些錢財,什麼時候可以把持一些權柄;但是到了關鍵的時候,雜家可是不會有一點含糊的!雜家是一個已經沒了根的人,所以對於雜家來說,大明在,雜家的榮華富貴就在,大明要是沒了,那雜家就什麼都沒有了,大明就是雜家的一切。所以,雜家在這大是大非上面,始終是和劉總兵一條心的,而那些和劉總兵不是一條心的人,就是朝廷里的奸佞。明白了?」說完,魏忠賢又端起了青花茶杯,自顧自地喝起了茶。
劉雲威心中暗道:「這魏忠賢說的沒錯,按照我對其為人的判斷,他也不大會將熊廷弼往死里整,也就是說此事確實有隱情,而且多半是和東林黨有關係!」
想到這裏,劉雲威便說道:「魏公公,那熊廷弼是因為何事與東林黨結的仇?」
魏忠賢聞言便對着劉雲威豎起了大拇指,說道:「劉總兵果然聰明,一下子就想到了問題的關鍵所在!不錯,那熊廷弼之所以被罷官,就是因為得罪了東林黨。這件事情,恐怕還得從當今聖上繼位的事後說起了。」
「願聞其詳。」
魏忠賢沉吟了一下,說道:「陛下剛登基的時候,國庫里已經沒有多少銀子了,而朝廷里又是到處都在伸手要錢,所以陛下就找雜家商議,如何才能讓國庫儘快充盈起來。於是,雜家便給陛下獻了一計:增稅!」
「增稅?現在各地百姓早就已經苦不堪言了,公公難道不知道河南、陝西等地已經是亂民遍地了嗎?為何還要陛下增稅?」劉雲威憤怒地質問道。
「哼!」魏忠賢瞪了劉雲威一眼,反問道:「劉總兵,雜家哪句話說要向百姓增稅了?」
劉雲威不由一愣,問道:「那向誰收稅?」
「江南的豪族!」
「好膽!」劉雲威一聽頓時便吃了一驚,暗道:「這個魏忠賢好大的膽子啊,那些江南的豪族絕大多數都是一些官商一體的大家族,不但個個家底豐厚、富可敵國,而且大多數的豪族都有族人在朝為官,並且多是高官!這樣的恐怖勢力魏忠賢也敢去動,看來這魏忠賢的勢力當真可以一手遮天了!」
看着劉雲威吃驚的神情,魏忠賢笑着說道:「哈哈,想必劉總兵已經想到了,雜家就是準備向那些肥豬下刀子!可是,朝中的大臣們不干啊,那些江南豪族差不多都在朝中有親屬為官,有的在六部為官,有的甚至是內閣的大學士,劉總兵可以想像一下,要辦成此事的難度該有多大了。不過,就算是再困難,雜家也要從這些鐵公雞的身上拔毛!」
「公公為何如此?」
「因為朝廷沒錢了,可是遼東那個無底洞還需要大把大把的錢糧往裏填啊。而且熊廷弼幾乎是一日一書,不停地向朝廷要錢、要兵,雜家不出此下策的話,又能到哪裏籌錢?沒有錢的話,遼東遲早都會丟掉的。劉總兵,你可是不知道啊,那些江南豪族可是真的富可敵國啊!雜家只是徵收了幾個月的時間,便為國庫收上來三百多萬兩白銀!」
劉雲威聽到這裏的時候,瞬間就對眼前的這個大太監刮目相看了。單就魏忠賢的這份氣魄、這份眼光、這份膽量,滿朝文武之中恐怕已經找不出第二個人來了。
「公公大氣魄啊!」
「哈哈,雜家哪裏有什麼氣魄啊,雜家只不過是清楚一點,朝廷好,雜家就好,如此而已!」
劉雲威聽完之後,便朝着魏忠賢拱了拱手,接着又問道:「敢問公公,那朝中的東林黨為何又和熊廷弼大人結了仇呢?按說他們應該恨的是公公啊。」
魏忠賢笑了笑,說道:「劉總兵,這你就有所不知了,那些東林黨人都是些欺軟怕硬的慫貨,仗勢欺人、爭權奪利、落井下石、貪贓枉法,他們是樣樣在行,早就已經沒有最初東林黨人的那份傲骨和氣節了;但是,一旦碰上了硬茬子,那些東林黨人便全都當了縮頭烏龜。對於在江南增稅這件事情,那些東林黨人雖然都知道這是雜家的主張,但是他們都不敢和雜家發生衝突,而他們心中的怨氣又無處發泄,所以急需找到一個發泄的對象。」
聽到這裏,劉雲威便全都弄明白了,說道:「公公在這段時間裏徵收上來的銀子,大部分都用在了遼東,於是那些東林黨人便將自己心中的怒氣發泄到了熊廷弼大人的身上!」
「沒錯,就是這樣。」
劉雲威想了一下,又接着問道:「那公公和熊廷弼大人相互彈劾的事情又是怎麼一回事?」
魏忠賢搖了搖頭,說道:「劉總兵,凡事可不能光看表面啊,要看事情的根由!那熊廷弼要是由雜家弄下台的話,最多也就是一個罷官回家;要是讓那群東林瘋狗咬上的話,他熊廷弼就算那不死也要脫層皮的。」
「原來是這樣啊。」聽完之後,劉雲威的心中久久不能平靜,那些整日高呼忠君愛國、標榜道德的東林黨人竟然都是這樣的貨色,而世人心中本應該禍國殃民的閹黨,竟然在關鍵時候盡力保全國朝的棟樑?這也太匪夷所思了!
魏忠賢笑着說道:「劉總兵是不是覺得有些難以相信?你回去讓你手下的那個袁明軒好好查一下,就知道雜家說的到底是不是真話了。雜家其實和那些東林黨人差不多,都喜歡斂財、喜歡結黨營私,都是國朝的蛀蟲;但是雜家和他們唯一一點不同的,就是雜家懂得分寸,雜家不會將大明這棵參天大樹蛀倒!」
劉雲威心中知道,魏忠賢所說的應該都是真的,看來自己真的是不太適合參與朝政啊,這裏面的事情太過複雜了,已經完全超出了自己對於朝政的理解。
想了一會兒,劉雲威問道:「還有一件事情,魏公公,建奴已經磨刀霍霍了,熊廷弼大人又被罷官,那瀋陽和遼陽怎麼辦?」
「劉總兵放心好了,四川石柱府的白杆兵、浙江的戚家軍正在北上遼東的途中,有這兩支精銳在,建奴猖狂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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