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明風雲錄 第十一卷第二章第十節 告慰

        碧波蕩漾的長江，從高原之上發跡，一路順勢而下，朝着東方大海的方向一瀉千里、勢無可擋！    鎮江府丹徒縣外的江面上千帆蔽日、巨艦破浪，鎮國公劉雲威迎着陣陣江風站在岸堤之上，入眼滿是正在運送漢威軍將士的大船，心中就如同是眼前的滔滔江水一般，心緒翻湧無比。

        數日之前，劉雲威和陸英率領漢威軍標兵營、飛羽營將士抵達了丹徒縣，在縣城之外紮下了大營，只用了幾天的時間就徵集到了上千艘各式船隻，以及數千名民夫。

        隨後，劉雲威便下令大軍即刻乘船渡江，全軍在渡江之後立即趕往江對岸的儀真縣集結駐紮。

        到了這一天傍晚時分，先期乘船渡江的漢威軍標兵營將士已經基本上渡過了長江，從明日開始，陸英便將率領飛羽營將士開始渡江。

        此刻，漁舟唱晚、江風陣陣，陸英手捧一件披風來到了岸堤之上，披在了劉雲威的身上。

        「大哥在想什麼？」    「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    劉雲威笑着說道：「王勃、王子安的滕王閣序可謂是千古名篇啊，短短十四個字，長江晚霞的美景便浮現於眼前！」    陸英看着眼前的美景，也是讚嘆道：「是啊！華夏第一大江的景色果然非比尋常！」    劉雲威此時雙眼有些失神，似乎想起了什麼，說道：「咱們自從萬曆四十四年北上遼東以來至今，已有十六年了，咱們也從十八九歲的少年郎，變成了三十多歲的壯年。

    這些年來，血戰那是一場接着一場，咱們麾下的將士就好像是眼前的長江水一般，換了一捧又一捧，十幾萬熱血兒郎埋骨青山！當年隨同咱們一起趕赴遼東的六十名家丁都已經不在人世了。

    後人會記得我這個鎮國公，也會記得你和破虜他們這些悍將，可是會有人記得那十幾萬戰死的英魂嗎？」    陸英站在一旁靜靜的聽着劉雲威說着，雙眼已經發紅，淚水已經潤濕了眼眸。

        「大哥，我想華夏的後世子孫會記得他們的，沒有十幾萬血灑疆場的將士，何來大明的赫赫武功！」    劉雲威點了點頭，仿佛是自言自語一般說着：「我現在都還能記起那六十名家丁的姓名和模樣，還記得咱們一起千里北上的情形，就好像是在昨天發生的一般。

    」    說到這裏，劉雲威苦笑了一聲，問道：「你說我是不是老了？竟然觸景生情，想起了這些事情。

    」    「大哥這是那裏的話？大哥如今正值壯年，還要帶着兄弟們掃平大漠、征服朝鮮呢！大哥不是說過，有朝一日滅掉滿清之後，還要帶着兄弟們西征，一直要打到西域以西，要再現漢唐武功、讓大明威震四野八荒嗎！大哥忘了！」    「哈哈！」    聽了陸英的一番話，劉雲威仰天大笑了起來，身上瞬間就爆發出了一股沖天的豪情：「我當然沒忘！你看着吧，等到掃平了大漠、征服了朝鮮國，我就帶着弟兄們率軍西征，我要帶着你們翻越大雪山，帶着你們橫跨千里沙漠！咱們兄弟要一直打到北海，看一看蘇武駐節之地；咱們兄弟要一直打到恆羅斯，一雪先賢兵敗之恥；咱們兄弟要一直殺到波斯去，光復整個唐時的安西都護府；咱們兄弟要讓四海無胡塵、寰宇皆漢風！」    「好！好一個四海無胡塵、寰宇皆漢風！」    陸英此時只覺得熱血沸騰，整個人都是情不自禁的顫抖了起來。

        陸英心中明白，劉雲威的這番豪言壯語並不只是有感而發而已，而是認真的！劉雲威是真的發自肺腑的想要率領漢家兒郎四下征戰，讓四海胡族盡皆臣服於皇明駕前！    如此大戰、如此功勳，讓身為武人的陸英如何不滿心振奮、熱血沸騰！    「大哥！等到將士們從蒙古、朝鮮凱旋而歸，咱們便上書陛下揮師西進！如今朝中再沒有了後顧之憂，國庫又從未有過如今這般充盈，將士們一定能在大哥的率領下建功立業、名垂青史！」    劉雲威也是臉色通紅的大笑着，似乎已經心無旁騖，已經看到了漢家旗幟遍佈天下一般。

        突然，劉雲威震落了肩上了披風，雙臂高舉大聲吼道：「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為漢土！啊！」    大江之上，回聲慢慢。

    夕陽西下，人影闌珊。

        兩日之後，劉雲威和陸英率領七萬將士全部渡過了長江，在儀真縣短暫停留之後，便徑直北上。

    大軍一路經過大銅山、冶山、天長縣、北阿縣，最終趕到了揚州府的寶應縣。

        從揚州府的寶應縣再往北就是淮安府，再走下去，就是山東布政使司了。

        眼見將士們連日奔波，劉雲威準備再寶應縣休整一日，之後再馬不停蹄一口氣趕到山東布政使司再做停留。

        這一日夜晚，陸英來到了中軍大帳，看到劉雲威正在研究蒙古諸部和朝鮮國的地形圖，便笑着說道：「哈哈，看樣子蒙古韃子和朝鮮二韃子的好日子到頭了，大哥認真起來了，哈哈！」    劉雲威抬頭笑着說道：「不認真不行啊，事關將士們的性命和戰事的成敗，豈能兒戲啊。

    」    說笑幾句之後，陸英面色一整，說道：「大哥，有一事我想問下。

    」    「說！」    「大哥，大軍北上之前，咱們是不是找個機會回四川老家一趟啊。

    」    劉雲威聞言楞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隨後又搖了搖頭，說道：「我是大軍統帥，不能擅自離開！此時，就讓袁明軒大人代我回去一趟吧。

    」    「大哥！此事豈可讓人代替！」    劉雲威閉上了雙眼，不再言語。

        陸英心中明白，如果劉雲威真的兌現自己對崇禎帝的諾言的話，恐怕此生就不會再南下了，那大哥豈不是再也無法前去老將軍、少將軍和夫人以及大嫂的墓前告慰了！    「大哥，不若我帶着大軍慢慢北上，大哥快馬加鞭回去一趟？」    劉雲威搖了搖頭，沉聲問道：「現在是幾月了？」    「七月。

    」    「那大軍分兵出征又要多長時間準備？」    「短則數月，多則一年。

    」    劉雲威嘆了一口氣，說道：「幾個月之後就要入冬了，到時候無論是蒙古草原還是朝鮮國，都會是冰封千里、白雪遍地，大軍無法征伐，將士們只有等到開春才能北上！從現在到明年開春有多長時間？只有八個月的時間！朝廷要調動數十萬大軍，籌集海量的錢糧，徵調數以百萬計的民夫，八個月的時間都用嗎？」    陸英聞言還要再勸一勸，卻被劉雲威揮手攔住了。

        「從這裏回四川老家，一個來回快馬也要一個月的時間，我沒有一個月的時間，十天都沒有！就讓袁大人代我回去一趟吧！」    說完，中軍大帳之內便陷入了寂靜之中，久久無語。

        一天之後，劉雲威和陸英率領大軍將士再次北上，在大軍拔營起行之前，劉雲威親筆寫了一封書信，派夜不收趕往通州城交給袁明軒。

        早在一月之前，劉雲威便已經將幕府的主要機構遷回了通州城，當然將作司、市舶司、屯守司再遼東等地開設的分支不在此列。

        京城，御書房。

        崇禎帝看着書案上厚厚一摞的清單，臉色極其難堪。

    那些清單羅列的都是鎮國公劉雲威上交的贓款明細。

        崇禎帝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一向以君子自詡的東林黨，竟然個個都是巨貪，鎮國公劉雲威在大明南北兩京一十八省大殺一陣，累計繳獲的贓款約合白銀三、四億兩，竟然比大明朝五十年國庫收入的綜合還要多！    崇禎帝大口喘着粗氣，胸口隨之劇烈的起伏着，一旁的王承恩見狀也是噤若寒蟬，生怕崇禎帝將這股滔天怒火發泄到自己的身上。

        過了好一會兒，王承恩見崇禎帝似乎消氣了，便試着問道：「陛下，鎮國公派人送來了一千餘名犯官，您看是不是交由三法司商罪論處？」    「砰！」    崇禎帝猛地站了起來，竟然不顧皇家體面一腳將眼前的書案踢到，近乎瘋狂的大聲吼道：「殺！全部給朕殺了！」    「可是陛下！」    還沒等王承恩說完，崇禎帝就一巴掌打了過來，怒吼道：「要不是這些禍國殃民的偽君子，我大明何至於此！朕不但要殺了這些混賬，還要滅他們九族！傳旨！鎮國公送來的所有犯官一律就地正法，夷九族！」    王承恩驚恐的看着由於太過惱怒，已經有些猙獰的臉連連點頭，連滾帶爬的跑出去擬旨了。

        此時，王承恩十分肯定，要是自己再敢多說一句，崇禎帝絕對會毫不猶豫的砍了自己！    兩天之後，鎮國公派兵送來的一千多名東林逆黨，以及數萬名逆黨的家眷都被送往菜市口，當着數萬名前來圍觀的京城百姓，被集體斬首示眾！    這個消息傳開之後舉國震驚，大明上下無不歡聲雷動，億萬百姓紛紛讚頌崇禎帝英明、鎮國公神武，各地的文臣武將則是肝膽俱裂，大明官場的風氣甚至為之一變，貪腐之風霎時間少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