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君且慢 第二章 勘脈

    《觀山訣》雖說是部旁門修法，對秦景來說也十分難懂，就算是參悟這麼多年，每次翻開讀的時候都覺得十分晦澀。不過說來也奇怪，明明早已把整部《觀山訣》都倒背如流，每每翻開書來讀時，都會有新的發現，或者說感悟。

    《觀山訣》第一篇分「勘定聚截引」五法，每一法單獨分篇，「勘」字篇是觀山形地脈，望日月星辰。「勘」這個字用得很妙，只有先日月星辰，山形地脈瞭然於胸，才能勘得透道行於天地，藏於山川河流間奧妙。

    秦景目前只敢觀望東墉城外的小山包，因為本身力量微薄，不敢以弱觀強，怕被分分鐘能抽成殘廢。不過雖然本身力量微薄，第一篇她也已經修到圓滿，但修到圓滿不代表可以修第二篇，第一篇的結尾寫的是「欲修第二重，需勘大山十萬，地脈三千，熟用斷聚截引四法，若不然強修第二重，既難成大道，也恐性命有憂」。

    「真法界地脈也不過五千九百多條，我……我去。」地脈，也可以稱作靈脈，聽着這詞就知道，對修士來說這是多麼高端洋氣的存在，但靈脈既然這樣高端洋氣，就肯定不是哪個路邊都能撿着的。靈脈通常多由道門各大宗門勘定，一經發現立馬就會被佔掉，她貿然去勘查別人家地脈，勢單力薄不說，還很容易被誤會。

    到別人家後院閒逛，勘查的還是地脈，不管有賊心沒賊心，先弄死沒二話。這可不是摘個果子采點靈草，這是扒骨抽經吸髓，秦景連有主的乾糧都不敢伸手，何況有主的地脈。媽呀，想想光這就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秦景想想，回頭先去勘山，勘地脈這事還得再琢磨琢磨。第二天一大早，秦景就出城門，照舊坐上她的「老爺車」，投餵一塊靈石，晃晃悠悠往租種的田地去。

    最近這段時間，天一直不怎麼下雨，偏偏又是幾十畝水雞米灌漿的時候，一天澆八遍水都嫌不夠。水雞米灌漿的時候不澆足水，品階上不去不說，份量也得掉下大半截來。水雞米並不是主食，而是燉湯煮粥做甜品用的，需求量大，不算難伺弄，但對成天關門參悟天地的修士來說，光一天澆八遍水就夠讓修士們遠離它的，何況它生長周期還長。秦景之所以種是價錢高，因為其他修士不耐煩種，她這裏十幾年種下來，幾乎壟斷了整個瞻贏州水雞米供應。

    給水雞米澆透水後，秦景就去收茶葉，這茶葉是街坊老陸這個包打聽幫忙給弄來的。這東西市場需求大，但種的人也不多，主要是制茶過程繁瑣，而秦景做為一個老早把自己定位在「仙俠大類種田小類」，一點也不嫌繁瑣，她自己還想喝茶呢，市上茶葉貴得作死，她每次看着價錢都覺得囊中羞澀。

    收茶葉並不需要一枚一枚動手採摘，使個「裁葉手」，想純芽頭就純芽頭，想一芽幾葉就一芽幾葉。秦景現代的家在潮汕地區，愛喝的是鐵觀音、鳳凰單樅、正山小種之類的茶，喜歡喝自然有那麼點研究，修士種茶採茶不費什麼大力氣，只需要耐心恆心和時間而已。秦景反反覆覆試了有差不多兩年才把單樅給弄出來，喝着雖然有點差別，但比起真法界的那些每每看到價格都覺得自己窮的茶葉來說，高出不止一點半點，站在中國幾千年茶文化的基礎上，她敢毫不慚愧的說一句，那簡直是天差地別。

    這麼說吧，如今真法界的茶葉製作工藝，剛進入到有工藝的程度，早幾十年前還是茶葉曬一曬直接泡水。幾十年前才有位愛茶的修士鼓搗出「團茶法」，蒸茶搗葉捏作團，然後上火烤乾，就這個許多人嫌麻煩，照舊曬了泡水就算完，所以市上售的以「團茶法」制的茶葉才那麼死貴死貴。

    制茶不是個一天兩天能幹完的活，秦景慢慢悠悠不急不趕地弄着，上萬斤鮮葉在她手裏輕輕鬆鬆就能收拾好，她都時常想，要是還有機會穿回去，得把這些生活技能全帶回去才好。什麼機器都不用，她就是一個完完整整的加工工廠，只要是吃的喝的，她招招手都能搞定，又節能又環保，不要太河蟹社會。

    「小秦真人，小秦真人……」晁叔老遠就喊着過來，這位鼻子動一動，聞着了香氣，更加興奮得兩眼放光，亮得跟新出窯瓷器的賊光似的。

    聽到晁叔喊，秦景把搖好的茶葉堆起來才轉身迎向來人：「晁叔，可又是哪家要送東西過去？」

    「哪能見天有，我今天是來跟你談個小生意，你也知道東墉城這小地方，掙不到幾個大錢。我又一家老小要養活，指着管理靈田實在不夠，想着找點事來做，又沒合適的行當，這不，我就來找小秦真人了。」晁叔說話的時候，雙眼放光地看向那被堆成一小堆一小堆的茶葉，跟看着一堆又一堆的靈石沒什麼區別。

    秦景要還看不出來，那就是她眼瞎：「晁叔想做茶葉生意？」

    晃叔連連點頭：「可不是，就是不知道小秦真人肯不肯把這生意交給我，我雖只管着東墉城，門路還是有一點的。只要小秦真人肯把這生意交給我來做，一年不說百萬中品靈石，三五十萬總是有的。」

    秦景：果然是暴利行業！

    「我至多能供個一兩萬斤成品茶葉，再說如今市上以團茶法制的五品靈茶，最好的一斤也才二十塊中品靈石，晁叔這一口氣直接翻倍誰肯買。」要拿現代貨幣換算，得十幾萬一斤，上哪裏找那麼多土豪買茶葉。

    「小秦真人勿要妄自菲薄，市上的茶葉焉能與小秦真人所制的茶葉相比，那香氣盈滿肺腑，靈氣直衝靈台使人神清，且靈氣運行一周天后一點不逸散，盡入丹田，比靈丹又差到哪裏去。至於翻倍的價格，小秦真人只管信我，低於五十中品靈石一斤，我一枚靈石都不取。」為拿到這門生意，晁叔也算豁出去，其實五十中品靈石真夠嗆的。這不是誇下海口了麼，再者這茶葉確實比如今市上售的茶葉要好了不知多少。

    「晁叔這話就見外了，等過幾天我拿去鑑定了再定價，若能定得五品上，五十靈石倒也賣得。」秦景這才想起來，昨天回城把鑑定的事給忘了，今天采了茶葉下來肯定走不開，只能等過幾天茶葉制好再說。

    「別等幾天，我這去鑑定，你等着就是。」晁叔說着就要走。

    秦景趕緊攔下他，遞給他一罐子茶葉和十枚下品靈石：「晁叔茶葉都不拿，用什麼鑑定。」

    晁叔也沒跟秦景推來推去，接了茶葉和靈石對秦景說：「小秦真人只管等我的好消息。」

    靈茶一類，雖然也按其他靈植那樣分九品，但高品階的靈茶，但五品以上的靈茶，就沒人見過。五品上就是靈茶里品階最高的，所以秦景對靈茶鑒為五品上並不抱太高期望。

    沒想到下午的時候晁叔駕着飛行法器風風火火衝過來，滿臉通紅地拉着秦景的袖子好半天都沒說話，只一個勁地激動興奮，張好幾次嘴都沒說出話來，倒讓秦景有些好奇了：「晁叔，到底怎麼回事，可是定到五品上了？」

    晁叔連連點頭，又過好一會兒才終於穩下情緒開口：「是五品上，五品上！但五品上和五品上也有區別，小秦真人制出來的茶葉，可謂是在丹田降下甘霖，蘊養丹田的功效，比蘊和丹藥還要好。」

    靈茶之所以有市場，是因為茶葉的靈氣極為特殊，並不能像丹藥或其他靈植那樣服用後可以恢復靈氣，而茶葉的靈氣會先沖靈台，使人心神清靜，然後便沉入丹田，並蘊養丹田。丹田是什麼地方，可以把這看作人體內的一塊靈田，人身自帶有一枚種子，能澆灌出什麼來端看個人天賦機緣和恆心毅力，那能蘊養丹田的靈氣就好比肥料，能使田地更肥沃，哪怕是同樣的種子，在肥沃的田地上發芽開花結子，當然比在貧瘠的田地上要好得多。

    秦景的靈茶雖然沒超脫五品的品階，但在效果上卻超脫了五品，蘊和丹是六品丹藥，普遍定價都在五六十中品靈石。這下就是秦景，看着身後一堆一堆的茶葉堆子，也覺得像是在看靈石堆了。

    媽呀，掙錢了我該怎麼花呢，這可真是個愁人的事呀。

    「晁叔，這生意就拜託你了，我每年給你兩萬斤茶葉，你給我六成就行。」流通渠道也是財富，秦景選六四分算是認真談生意的態度，靈田需交租一成，因此到秦景手上的也不過五成利。

    晁叔算了算，這樣一來拋去一應費用，每年能掙個十幾二十萬，光這一項就頂他一年工錢，管靈田着實是個沒什麼油水又工錢低的活計：「成。」

    晁叔從秦景這裏把她剩下的茶葉要走大半，說是給人送禮去，不過誰也沒想到，晁叔這一送，茶葉能直接送到玄門上層去。要知道，瞻贏州不過是玄門「圈地千億」的千分之一，東墉城那就更是小之又小了，能送禮一送到玄門上層，這絕對是開了大掛了！xh2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