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妃被帶到御書房,身上卻是穿着孝服,看上去楚楚可憐。
安妃雖然被禁足,卻沒有被貶,自是知道宮外所發生的一切,宮鬥了這麼多年又怎麼會不了解皇帝的心思?
「臣妾本該一死,為安氏一族贖罪,但臣妾想得到皇上的寬恕,如此才能安心去黃泉路上質問族人為何要陷臣妾於不忠不義!」安妃倔強的抬着頭仰望皇帝,眼眶紅潤而不肯落淚,卻又飽含委屈和心痛,「臣妾知道安氏的罪行,是滅九族的大罪,臣妾也沒顏面再苟活於世,但臣妾懇求皇上,讓臣妾臨死之前見見皇兒,臣妾縱然不該身為安氏女,可皇兒是皇上的血脈,他如今已經被降為郡王,早已沒了爭儲的資格,他是無辜的啊!」
話落,安妃重重的叩首於地面,雙肩因哭泣而不停的顫抖着,卻沒有發出額頭撞擊地面以外的其他聲音。
原本滿腔怒火的皇帝,在看到如此楚楚可憐的模樣之後,火氣已經消了的大半。
但身為帝王必須時刻保持理智,三皇子的作為已經讓皇帝徹底的寒心,安妃曾經所做的那些錯事,並不足以抵消這次安氏叛亂的無辜。
「不必了,皇兒會去地下陪你,你們母子有什麼話,到了那邊再說吧。」皇帝冷漠的開口道:「朕現在最後再給你一次機會,將你所知道的一切供出來,朕或許還可以給你們母子一個痛快,讓你們在九泉之下能夠毗鄰。」
安妃身子一僵,顯然沒想到皇帝會這般無情。
久久等不到皇帝再開口,安妃緩緩的直起身來,額頭一片青痕,淚眼朦朧的問道:「皇上,皇兒也是您的血脈啊!您對臣妾無情,那是臣妾福薄,可皇兒他有什麼過錯?這次安氏的罪行,與皇兒無半點關係,他本就是皇嗣,即便被扁為郡王爺改變不了血脈,難道皇兒會參與謀反,來顛倒大周國的江山嗎?」
「你的好兒子,他根本不配姓周!」皇帝暴怒,一把將御案上的硯台掃飛出去,直接砸到安妃的額角上,頓時疼的安妃慘叫一聲,鮮血順着安妃的眉梢向下流淌。
見皇帝動怒,安妃不敢再表現委屈,忙重新跪好,疾呼道:「請皇上明察,皇兒與此事真的沒有關係,都是安家不孝子安煦宴一個人造反,就算安家所有人都參與了,皇兒也不可能會參與,皇兒怎麼會忘了自己是皇族的一員,甘願讓安氏得天下呢?莫說皇兒,便是臣妾也從來沒有過這樣的心思啊!皇上,臣妾冤枉,皇兒冤枉啊!」
「你還有臉喊冤?這些年來,仗着朕安家勢大,仗着朕對你的寵愛,你害了朕多少子嗣?便是皇后幾次小產,甚至兩個嫡出皇嗣不到一歲便夭折,這些都是你的手筆!你以為朕沒有責罰你,便是不知道真相嗎?安氏,你把朕當成廢物了嗎?」提起往事,皇帝又恨又窩囊。
說穿了,那些皇嗣最終沒能留住,是因為他這個皇帝無能,是他沒能保護好自己的子嗣!
但皇帝心裏也只是一閃而過的念頭,沒有任何帝王願意承認自己的無能,更不可能宣之於口。
「你兒子想要多嫡,他要是真的能壓得住太子,朕也會讚賞他不愧為皇家血脈有帝王之才,可他輸得丟人,被安煦宴擺了一道連還手的能力都沒有,朕能給他留個郡王的爵位已經是念在父子情份上,你真以為朕不知道他在三皇子府里的那些荒唐事?」皇帝不吐不快,指着安妃怒道:「這些往事朕不想再追究,但這次安氏一族叛亂,你兒子卻敢在暴動之後收留安煦宴的心腹在府中,你還敢說他和這件事一點關聯也沒有嗎?你覺得朕會相信,還是天下人會相信?」
安妃跌坐在地上,面色慘白。
皇帝一口一個你兒子,已經表明他對三皇子徹底的放棄了,而三皇子的作為等同於造反,莫說皇帝容不下,便是太子一黨也會借着這個機會徹底剷除三皇子這個變數。
看着安妃驚恐的表情,皇帝只覺得厭煩不已。
與皇后的沉穩大氣相比,安妃就只會些後宅女人的手段,自然培養不出出色的皇子。
「皇上,皇后娘娘動了胎氣,請皇上下旨宣沈大夫進宮吧。」就在皇帝剛剛平息了一點怒火之際,德海卻不顧規矩的推門而入,急匆匆的稟報道。
「什麼?皇后怎麼會動了胎氣?」皇帝急忙走下台階,問道:「皇后現在情況怎麼樣?可有危險?」
「奴才也不知道具體是怎麼回事,是唐嬤嬤遣人來報信的,說是二皇子請安離開之後,有人驚動了皇后娘娘,這會情況不大好。」德海擦着額頭上的汗珠兒回話道。
皇后此次有孕,一直都是處於危險的情況中,一旦動了胎氣便十有八九是保不住了,大家都心知肚明。
而皇帝對這個嫡嗣看的極為重要,德海在皇帝近前伺候着,自是知曉的。
「還等朕的旨意做什麼,立即派人出宮去請沈大夫。」皇帝大手一揮,腳步匆忙的朝外走去,喊道:「派一隊御林軍前去,保護沈大夫安全。」
「皇上!」安妃知道這是自己最後一次有機會見到皇帝,不顧時機是否合適,便衝過去抱住皇帝的大腿,哭訴道:「臣妾求皇上了,饒了皇兒性命吧,臣妾來世做牛做馬也會報答皇上的。」
「賤人!」皇帝原本就憂心忡忡,此刻被阻了去路更是惱火,一腳將安妃踹開,罵道:「你自己假孕,卻逼迫皇后險些保不住嫡嗣,若皇后和皇嗣有何閃失,朕便讓你們安氏一族死了也不能超生!包括流淌着你們安氏血脈的孽子!」
不去看撞倒柱子上的安妃,皇帝腳步匆忙的離去。
德海稍慢了一步,對守在門口的徒弟吩咐道:「你立即召集御林軍去請沈大夫進宮,務必確保沈大夫的安全。你讓人把安妃扔回去,別在這污了聖地。」
至於安妃頭破血流之後會不會死,那就看她的命大不大,反正也是個待死之身。
京城的情況依舊不穩定,百姓們白日裏尚且不敢出門,就怕一不小心被當成是叛軍的同党進了牢獄,每天仍舊有不少無辜之人會被審查。
正所謂天子一怒浮屍千里,安氏的叛變不僅僅是京城動盪,但凡和安家有過牽連的官員和貴族無不心驚膽戰,就怕一覺醒來便會接到抄家滅族的聖旨。
旱城這邊,沒人發現兩個瘦弱的女子和一名不愛說話的少年,一路朝邊關而去有何不妥。
雖然兩名女子容貌俏麗些,但普通的裝扮和蠟黃的臉色,看上去和尋常百姓也沒什麼區別。
正在陪周瑾逛街的宋陽,只覺得有人在看自己,那目光犀利的讓他很不舒服,可回頭卻沒發現任何的異常。
「陽哥哥,你怎麼了?」周瑾發現宋陽的異常,便詢問道:「是不是身子不舒服?你要是累了,咱們就回去休息吧。」
「沒事,好像看見了一個熟人,應該是看錯了。」宋陽鬆開緊皺的眉頭,沒發現異常的他,便對周瑾道:「你不是喜歡那家小店的面嗎?正好路過,去吃點填填肚子再逛。」
「好吧。」周瑾點頭,高興的朝小店走去,為宋陽還記得她說過的話而感到高興。
知府後宅中,宋星辰再度的陣痛,這次不同於之前的幾次小幅度,宋星辰痛的連起身都做不到,只能躺在床上儘量忍着,節省一點力氣。
宋呂氏急忙的吩咐下人去燒熱水,準備生產所需要用的一切。
宋月亮陪在床邊,每隔一盞茶的時間就要檢查一下,身為專業的女醫,她倒是比別人表現的冷靜些,但若是沈一在這裏便知道宋月亮也是十分緊張的,因為她檢查的次數太頻繁,會造成產婦心態緊張。
「小姐再喝點紅糖水吧。」蘋果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只能一直的給宋星辰餵吃食和水。
「喝不下了。」宋星辰搖頭,又一波陣痛傳來,讓她快要承受不住。
坐在宋星辰身旁的夜朗,忙騰出一隻手來幫她擦汗,緊張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來安撫宋星辰。
「你個木頭,留在屋裏就不能陪星辰說會話嗎?」宋月亮氣的想要踢人,狠狠的瞪了夜朗一眼。
「說什麼?」夜朗下意識的問道。
「我哪知道?」宋月亮翻了個白眼道:「你們平時說什麼就說什麼,你心裏想什麼就說什麼也行,讓她轉移下注意力也就沒那麼疼了。」
「哦。」夜朗使勁兒的點頭,握着宋星辰的手也用力了些,語氣飛快的道:「娘子,都是為夫的錯,不該讓你有孕的。為夫保證,咱們生完這個就不生了,不管是兒子還是女兒都成,為夫要是能替你生,一定不讓你遭罪。等你生完孩子後,你想怎麼罰為夫都成。」
「罰你生孩子,你會嗎?」宋星辰好笑的道。
「不會。」夜朗搖頭,「那以後為夫做奶爹,除了餵奶是娘子的事,其他的都由為夫來做,這樣行不?為夫保證不偷懶。」
「我已經十月懷胎這麼辛苦了,孩子生下來當然是要你帶。」宋星辰深呼吸着,努力不讓自己發出痛苦的*聲,積攢着力氣生孩子時候再用,「夜朗,一會我生孩子的時候你出去好不好?都說女人生孩子的時候好醜,我不想你以後看到我就想起這一幕。」
「不行,我要守在你身邊,給你加油打氣。」夜朗拒絕的搖頭。
「我才提出一個要求你就不答應,以後還指望你會聽我的話嗎?」宋星辰沒忍住的痛呼一聲,嘴唇都快咬破了。
「差不多了,小妹要生產了,快把人抱到水裏去。」正在給宋星辰檢查的宋月亮大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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