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醫院,翌日清晨。
一縷清澈的陽光灑在了王焱臉上,他幽幽醒來,揉了揉有些脹痛的腦袋,睜開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白色天花板。
這是?
環顧了一下四周,唔,好像是在病房裏啊?左右兩個床位,一邊睡着吊腿大叔,靠窗側睡着個女人。
王焱眼神茫然地抬了抬手,手背上戳着根用白色膠布固定的點滴針管,再往上是一瓶快要滴完的生理鹽水。
「好像,昨天扶摔倒的老奶奶時。隱約感覺到自己被一道紅色光華,劈中了胸口?」王焱有些迷糊地揉了揉太陽穴,努力回憶,「身體麻木了,血液好像燃燒了起來,很痛苦,然後……唔,就沒記憶了。是被晴天霹靂打中了?呃,真倒霉,做個好事也會挨劈?後來是有好心人送自己來醫院了嗎?」
他再次四下張望了一番,發現病房走道里,臨時摺疊陪護床上躺着個人。看那衣着和身形——這,這是張老太?
是她送自己來醫院,還陪護了一個晚上?
王焱心中一暖,看來自己昨天的舉動沒錯,人與人之間還是有善意存在的。
咦?情況好像不對!
王焱四下一張望,臉上異色更濃,隨後眼睛落到了窗戶外。
一顆樹冠探到窗戶邊的香樟樹上,樹皮稜角分明,枝椏上一隻指甲蓋大小的蜘蛛,正在勤勞地編制着它的蛛網。繁茂的枝葉中,幾隻麻雀吱吱喳喳吵鬧追逐着。
王焱的臉色變得越來越古怪,因為即便隔着七八米,他都能清晰地看到麻雀身上的許多細節,短小的喙、圓溜溜的腦袋、毛絨絨的脖子。他甚至能看清楚,麻雀振翅起飛和落地的模樣。
一切都清晰無比,這是他從未有過的超級視覺體驗。
十幾年的學生生涯,讓王焱有些小近視。勉強可以不戴眼鏡生活,但絕對不可能清晰地看到這麼多的細節。
不,確切地說這不是正常人該有的視力。就算戴上矯正眼鏡,也絕對沒有如此清晰。三四米外,一張攤開報紙上的蠅頭小字,他都看得清清楚楚。
除了視力之外,聽力似乎也變得異乎尋常。麻雀吱吱喳喳的叫聲就不提了,那簡直就是在耳邊聒噪。
微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病房外走廊里人來人往的腳步聲,遠處馬路上的車鳴聲,甚至連生理鹽水點滴的聲音,落在耳朵里都清晰可聞。
自己這是怎麼了?王焱瞪着眼睛,呼吸變得有些急促。
視力和聽力強化?
難道……
自己遇到了網絡小說中最爛大街的開局橋段!?
傳說中苦逼了二十多年的**~絲男主角,在遇到一次事故後大難不死,因禍得福獲得某種異能,然後開啟了迎娶白富美,謝前女友不嫁之恩的巔峰人生嗎?
這也太狗血了吧?不過狗血歸狗血,我喜歡!王焱的心,撲騰撲騰興奮地跳了起來。狗血吧,更狗血一點才好。
但是沒過幾秒鐘,他的後背突然冒起了一身冷汗。
會不會有另外一種可能性呢?
眼下一切都看起來很平靜,實際上全世界同一時間都感染了神秘病毒。
外面的世界,會不會已經變成了喪屍橫行的末世?醫院是最容易集中感染源的地方,醫生,護士,病人……
一推開病房門,就會有一大堆兇殘的喪屍嗷嗷叫着向自己撲來。
還有,臨床的吊腳大叔會不會已經異變成喪屍了?隨時跳過來一口咬斷自己喉嚨,大口大口撕食自己的血肉?靠窗病床上的那個側睡的長髮女人,好像很詭異啊,身體在微微抽動,是在吃東西?好像還是在撕咬!莫非她是在……
正在他精神緊繃時,一個蒼老而顫抖的聲音響起。
「阿彌陀佛。」
呃……
什麼情況!?
王焱驚得一屁股從床上坐起來,額頭一滴汗水滑落。
「小伙子,你總算醒了。」張老太從蜷縮了一夜的陪護床上醒來,湊過來驚喜地說,「你整晚燒一直不退,可把老太嚇壞了。」
「張,張老太!」
王焱本能地向後一縮,躲開了她的爪子。壓住心中驚恐,定睛一看,發現戴着金絲邊眼鏡的她,除了臉色有些蒼白,銀髮凌亂外,沒有什麼異化現象。獠牙,沒有!爪子,唔,張老太的指甲剪得乾乾淨淨的。
「孩子,你沒事吧?」張老太見他一臉蒼白,眼神遊移不定,不由擔憂地伸手摸他額頭,「不燙啊,我把護士叫來。」說着,摁響了電鈴。
「咦,小伙子你醒了啊?」臨床女人翻身過來,嘴裏還叼着塊牛肉乾,邊吃邊說,「我以為你還睡着呢,連吃東西都不敢太大聲。對了,小伙子,你可得好好孝順你奶奶啊。昨天她為了你忙前忙後了大半夜,你這一晚上啊,翻來覆去夠折騰的。肚子餓不餓?喏,要不要吃塊牛肉乾墊墊肚子?」
說着,她很爽氣地遞了一大塊五香牛肉乾過來。
王焱直勾勾地看了她幾秒鐘,才抹了一把腦袋上的汗,婉拒說,「那個,謝謝阿姨,我現在吃不下東西。」實際上,王焱肚子很餓了。只是聯想到懷疑她之前在吃的東西,實在有些倒胃口,吃不下。
呼!
網絡小說看多了的後遺症啊,世界末日顯然沒有發生。王焱吊到嗓子眼的心,總算落了下來。
「張奶奶。」王焱定了定心神坐起身來,感激地說,「多謝您昨天送我來醫院,還辛苦您陪了一夜。」
「小伙子,該感謝的是我。」張老太臉色有些愧疚地說,「昨天我是真摔了,摔得自己暈乎乎的,怎麼都站不起來。要不是你心善,說不得老太這條命就搭在馬路上了。來來,先喝點水,你昨晚可出了很多汗。」
王焱也覺口渴,咕咚咕咚地喝完一大杯水,整個人頓覺清爽了許多,疑惑說,「張奶奶,我叫王焱,你叫我小王,不,小焱吧。對了,醫生說我是什麼病了嗎?」
「醫生說你這是重度中暑,還兼有發燒症狀,一個弄不好就會有生命危險。」張老太心有餘悸地說,「昨晚你的狀態很危險,不但打了退燒針,還掛了兩瓶高蛋白。好在菩薩保佑,好人有好報,你總算挺過來了。」
絕對不是中暑!
王焱很清楚記得,當時胸口被一道紅色的光砸中了,那道光還鑽進入了自己身體,引發了五臟六腑焚燒的劇痛。
但現在情況不明,而且身體出現了神秘變化。為了避免危險和麻煩,還是老老實實地默認醫生診斷為好。雖然那診斷,好像很不負責任。
正在此時,病床門被推開。
一個護士推門而入,走過來問了王焱幾個問題,拔了點滴的針,然後把體溫計插入了他嘴裏。回頭交代了一句,「老太太,你昨天交的三千塊錢已經超支了,必須去把錢補上,不然今天的治療就沒法繼續了。」
說完,護士就徑直離開了。
「張奶奶,昨晚你給我交了三千塊?」
「主要是各項檢查和蛋白的錢,有些貴。」張老太肉疼地抖了兩下,勉強擠出絲笑容說,「算了算了,不要去計較錢,能把命撿回來,就阿彌陀佛了。醫生說,你這孩子身體嚴重缺乏營養,免疫力弱。以後啊,一定要好好按時吃飯。」
「張奶奶您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照顧自己的。欠您的錢,我也會儘快還給您。」王焱鄭重地點了點頭,心裏卻暗暗奇怪,自己雖然窮,但在吃東西營養方面還是很注意的。怎麼會嚴重缺乏營養呢?唔,難道是那團紅光改造了自己的身體,消耗了身體裏大量的營養?
「錢不錢都是小事,看你的年紀和我孫兒差不多大,總不能見死不救吧?」張老太的臉色好看了許多,猶豫了一下說,「那個,小焱你再休息會兒,我去去就來。」
「不用了,張奶奶。」王焱取出了體溫計,一骨碌從床上爬了起來,「我身體已經好了,不用浪費錢了,先辦出院手續吧。」
又糾纏了幾句後,在王焱的堅持下辦好了出院手續。補上欠費後,讓他一千三百塊的存款,變成了八百塊。
「張奶奶,真是萬分感謝您。不過還需要麻煩您跟我回去一趟,我要給您寫張欠條,然後把畢業證書押在您那裏。」在醫院門口,王焱歉意地說,「您墊付的醫藥費,我最遲會在半年內加上利息還您。」
若非她及時把自己送到醫院,並出錢救治,說不定自己就死在馬路上了。所以說,她對自己有救命之恩,王焱心中很是感激。
「不用不用,我相信你是個善良的好孩子。」張老太連連搖手着說,「要不是我孫兒還在上大學,緊缺錢用,說什麼我也不會要這錢。這兩年老太做了好些虧心事,賺了昧心錢,知道報應遲早會來。小焱,這一次真的很感謝你。」
在王焱堅持下,還是寫了張欠條給她。
和老太分別後,王焱回到了昨天出事的地方,破三輪車沒丟,不知被誰推到了路邊上,還用鏈條鎖鎖在了護欄上。但三輪車上最後一件貨沒了……
那是一件避~孕套,供貨價好幾百塊錢呢,要丟了的話損失就大了。
咦?鏈條鎖上還夾着張紙條,拿起一看,上面寫着「東西保管在大炮小賣部。」
王焱一喜,這世界上還是有好人的。
四下一張望,就發現了菜市場門口的小賣部。因為招牌上「大炮」兩字,寫得碩大無比,扎眼得很。
惹得王焱嘴角微抽,這店主的品味還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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