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公事公辦的口吻,讓喬寧黛臉色灰白一片。
遠目。
看着站在堂外,擠在一群百姓中的父母,喬寧黛嘴角扯出一個若有似無的笑。
「黛姨娘,你有什麼要說的?」大理寺少卿給了喬寧黛自辯的機會。
「大人,草民有幾個問題想問喬藴曦。」
大理寺少卿皺眉,餘光朝端木清瞟去。
端木清也微微收斂了臉上的笑意。
「大人?」二皇子突然發聲,讓大理寺少卿收回了目光。
「黛姨娘請問。」在公堂上,大理寺少卿對喬寧黛的稱呼很給二皇子面子,至少,沒說「罪婦」或者是某某氏。
「喬藴曦,你說我說『蜀繡樓』是二殿下名下的,可有證據?你說,我向你借銀子,是為了抹平『蜀繡樓』虧損的賬目,可有證據?你說,『蜀繡樓』是為了給二殿下籌募資金,可有證據?」
喬寧黛目光灼灼地看向喬藴曦,神色平靜,語氣卻十分強硬。
對於喬寧黛態度的突然轉變,喬藴曦多少還是明白其中的緣由。
只是喬寧黛也不仔細想想,她既然敢這麼說,自然是有十成十的把握。
這次,她必須一擊即中,還要給某人提供機會。
目光隨意地一掃,最後掠過端木清。
「黛姨娘,你親口說的話,你自己都不承認,卻找我要證據,我該說你聰明呢,還是該說你冥頑不靈?」
「少說廢話,我問你證據!」喬寧黛篤定喬藴曦先前的話是在詐她,手裏根本沒有半點證據,所以心裏也有了底氣。
大理寺少卿也對喬藴曦說道:「顧大奶奶,禍從口出的道理,想必您是知道的。若是私底下談論也就罷了,可這番話到了公堂上,那就不一樣了。今兒二殿下也在,這些話還是說清楚的好,污衊皇子,是要承擔責任的。」
大理寺少卿說得含糊,意思表達卻很清楚。
若是悄悄八卦就算了,喬藴曦這邊,先前在公堂上的那番話,相當於是指證了,如果不說清楚,影響到二皇子在老皇帝那裏的形象,二皇子報復還是好的,就怕老皇帝護短,自己的兒子再不濟,也只能自己訓斥,容不得外人一句苛刻的話。
再聯想到聖上與鎮遠侯之間的矛盾,這件事若是不當眾說清楚,日後喬藴曦的日子,怕是不好過。
喬藴曦聽明白了大理寺少卿的話,也懂了他的暗示。
接收到喬藴曦的暗示,管事把證據呈上了。
「大人,對於『蜀繡樓』是不是二殿下名下的產業,我們拿不出實質性的證據,我們只知道,『蜀繡樓』是太子太傅二十年前買的,『蜀繡樓』的前身是布莊,一直都是太子太傅名下的產業,直到陶夫人出嫁,太子太傅才把『蜀繡樓』的房契改成了陶夫人的名字,劃在了陶夫人的陪嫁里。」
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沒什麼奇怪的。
喬藴曦繼續說道:「只不過,太子太傅私下與陶夫人簽了一份協議,協議上說,『蜀繡樓』只是掛靠在陶夫人的名下,陶夫人對『蜀繡樓』的事無權過問。」
「胡說八道!」喬寧黛急匆匆地打斷了喬藴曦的話,「這些都只是你的猜測,你拿不出證據,所以就污衊二皇子,污衊我!」
喬藴曦神色古怪地看着喬寧黛,「黛姨娘,你認定我的話是假的,又何必急着拆穿我呢?總得等我把話說完吧?如果我說的是假的,說得越多,漏洞越多,對你不是更有利?」
「你……」
「黛姨娘請稍安勿躁,等顧大奶奶把話說完。」
堂下圍觀的百姓微微撇嘴。
往日裏不苟言笑的大理寺少卿,什麼時候審案都這麼和顏悅色了?
二皇子冷冷地看着喬藴曦,從她一張口,他就知道事情棘手了。
可礙於身份和場合,他不便打斷大理寺少卿審案,再說了,正如喬藴曦所說,如果她的話里有漏洞,以大理寺少卿的經驗,會察覺不到?
朝堂下看了一眼。
門外是擁擠的人群,一半是普通百姓,一半是圈子裏湊熱鬧的人派來的家丁,剩下的幾個……
二皇子眸光微閃。
這件事肯定傳到宮裏,被父皇知道了。
依着父皇的謹慎,肯定讓人來「陪審」了。
所以,這個時候他更不能出聲,從一開始就置身事外,不管這案子最後的結果是什麼,他委屈也好,被懷疑也好,都不能表現出來,因為這件事從頭到尾都和他沒有關係,他不需要有多餘的情緒起伏。
「顧大奶奶,您請繼續。」
堂下的百姓心裏更不平衡了。
沒想到大理寺少卿卸下一身官威,還有如此溫柔的一面。
「大人,因為當初黛姨娘把『蜀繡樓』的房契送來的時候,上面並非是黛姨娘的名字,所以我讓人走了正規程序,到官府去查證了,上面確實是陶夫人的名字。這讓我很為難,一方面,黛姨娘需要銀子周轉,也拿出了抵押物資,可她並非抵押物的所有者。如果黛姨娘按時還款那還好,若是沒有,我這邊走程序的時候會很麻煩。所以,我讓人拿着房契向陶夫人求證。」
「你胡說!你根本就沒有去求證!」喬寧黛自認為抓到了喬藴曦的把柄,立即說道。
「是沒有,」喬藴曦一點也沒有被抓包後的心虛,反而大大方方地說道,「因為我的人還沒找上門,就聽到坊間說,『蜀繡樓』是二殿下的產業,再聯想到黛姨娘篤定的那些話,我讓人轉而求證其他的事。比如,『蜀繡樓』的虧空問題,黛姨娘借銀子的時候,提到了這一點,因為喬二爺是我二叔,不管從哪一方面,我也不希望喬二爺被東家刁難,所以就讓人去查了『蜀繡樓』的賬目。」
說到這裏,喬藴曦看向二皇子,「殿下不要誤會,我沒有查探『蜀繡樓』的賬本,我只是根據『蜀繡樓』的日常經營,大致算出了『蜀繡樓』的流水賬。」
認真解釋的態度,儼然把二皇子當做是「蜀繡樓」的正經主子。
二皇子臉色漆黑。
這個時候,他能說什麼?
說不用在意,請隨意?
他又不是「蜀繡樓」的東家,憑什麼要喬藴曦隨意?
說不關他的事?
「蜀繡樓」明面上是他姨母的,作為外甥,也不是這樣撇清關係吧?
矛盾中,二皇子除了面無表情,真的不適合有別的表情了。
喬藴曦後面的話,讓堂上堂下的人很有興趣,「我不知道『蜀繡樓』的賬面是怎樣的,我只知道『蜀繡樓』虧損很嚴重。」
喬寧黛張了張嘴,習慣性地想反駁。
可看到喬藴曦似笑非笑的神情,鬼使神差地咽下了嘴邊的話。
幾次嗆聲,除了自取其辱外,她沒佔到任何便宜。
在不清楚喬藴曦的目的前,她最好還是靜觀其變。
喬寧黛不出聲,可堂下竊竊私語的聲音不斷。
畢竟「蜀繡樓」在京城有多出名,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說「蜀繡樓」虧損,那其他小商鋪不是連活路都沒有了?
二皇子也是一臉凝重。
對於喬藴曦的話,他也很想知道究竟是真是假。
「而且,這個虧損還不是一兩個月的事,在幾個月前,『蜀繡樓』的賬目就出現了問題,所以黛姨娘才會三番五次地向錢莊借錢。」瞟了一眼又要發作的喬寧黛,喬藴曦似笑非笑地說道,「當然,黛姨娘可以說,向我借銀子不一定就是『蜀繡樓』的問題。可我更相信我得出的結論,這幾個月,行業間的互相打壓,供應商的提價,以及銷售問題,『蜀繡樓』的庫房囤積了大批貨物。我不知道『蜀繡樓』的賬面是怎麼做的,入不敷出是肯定的,光是五個庫房的存貨,就是一大筆資源浪費。」
二皇子緊眼,朝喬寧黛看去。
激動中的喬寧黛壓根就沒注意到二皇子的犀利,只仇恨地看着喬藴曦。
倒是堂下的喬二爺和畢翠秋瑟瑟發抖,擔心二殿下秋後算賬。
「此外,」喬藴曦不急不緩地說道,「黛姨娘若是不缺銀子,只是為了自己陪嫁鋪子的周轉,又怎會拿着借的銀子去放印子錢。」
「你誣衊我!」喬寧黛虛張聲勢的話,並不能壓下喬藴曦的話頭,也不能遮掩自己的心虛。
「此事可有證據?」大理寺少卿神色一凜。
民間放印子錢是大罪,雖然不明白明明先前說的還是「蜀繡樓」的歸屬問題,怎麼一下就跳到了放印子錢,可這件事絕對是今年到目前為止最大的事了。
喬藴曦卻是端着架子,沒有立即回答大理寺少卿的話,而是按照自己的邏輯,繼續說道:「之前,黛姨娘借了銀子,很快就還上了,是因為黛姨娘私下拿去放印子錢,又因為從我這裏借的銀子,算的是最低的利息,所以黛姨娘中間還吃了一筆錢,我這裏有份清單,是黛姨娘放印子錢的人,大人可以一一核實。」
「喬藴曦,為了陷害我,你真是無所不用其極!我看都是你的人,是故意陷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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