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我剛才說了那麼多,你究竟有沒有聽啊!」少女滿臉怒容,顯然發現了自己被忽視,並且開始發火。
黃泉點了點頭。
少女盯着他,用力頓足,恨恨地道:「你這張臉上永遠都沒有表情,真是討厭死了!你不會笑的嗎?哭也行啊!」
黃泉安靜地看着她,一直看得少女有些局促不安,挪開了目光。
似是為了擺脫尷尬,她伸手向前方一指,說:「跳過那條深溝,就是獵場了。這裏不是那麼危險,至少沒有食人鬼,是聚落鍛煉年輕獵人的地方。」
黃泉微微皺眉,這是把他當小孩子看了。
遙觀察力非常敏銳,黃泉一點微小的表情變化也逃不過她的眼睛。她伸手在黃泉頭上狠狠敲了一記,道:「你還不高興了!別以為運氣好,殺掉頭狒妖,就什麼事都沒有了。告訴你,在森林中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你不要每次都指望自己的運氣會那麼好。在森林裏,獵刀就是我們的運氣,拿着!」
說着,少女將自己手中的獵刀塞進黃泉手裏,道:「我剛才教你的都記住了嗎?」
黃泉對她大感頭痛,為防止她再敲自己的頭,從而被自己的防禦本能甩飛出去,只好應付性的點點頭。
少女看了他一眼,立刻不悅道:「我剛剛是教你這樣握刀的嗎?你這樣松松垮垮地握着,豈不是大力一點刀就會被撞飛?要這樣握,手指收攏,握緊!不管在什麼情況下,都要保證刀在我們手裏,聽明白了嗎?」
少女一番大道理講完,又做了示範動作,卻見黃泉還是用幾根手指拈着刀柄,那把獵刀在他手中晃啊晃的,隨時都像要掉到地上的樣子。
「你……」少女為之氣結,叉腰怒道:「你別以為這是新手獵場,就可以放鬆了,你這樣永遠也成不了一個好獵手!這裏也是有危險的,如果遇上一頭披鱗影獸,我可救不了你……小心!!」
少女一聲驚呼,可是已經來不及了。從旁邊樹冠中彈出一團灰影,快得根本看不清動作,剛一出現,已到了黃泉面前,一雙利爪陡地伸出,向他雙眼挖去!
少女思緒一片空白,本能地做出攔截動作,但她心裏卻清楚,很大可能來不及救那個遲鈍的男人了。
就在利爪行將插入眼球之際,黃泉身體突然如風中垂柳,向旁邊輕輕一擺,恰好讓過了灰影這一撲。而他手臂抬起,似是本能地要保護自己,但手中獵刀刀鋒斜出。
灰影幾乎貼着黃泉頭臉飛過,軌跡剛好經過獵刀的刀鋒。
砰的一聲,灰影一頭撞在旁邊一株古樹上。這一記撞得極為紮實,震得滿天落葉,讓呆呆做着伸手動作的少女下意識地打了個寒戰。
下一刻,她才反應過來,忙向黃泉望去。只見黃泉側身彎腰,以雙臂護住頭臉,手中獵刀刀尖上則有一滴血珠,正順着刀脊緩緩滾落。
「你,你還好吧?」少女連忙過去扶他,一邊結結巴巴地問道,惟恐黃泉雙臂之後,會是一張血肉模糊的臉。
黃泉放下雙臂,露出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不光眼睛完好無損,臉上也一點抓痕都沒有。
少女又有些呆了,隨即長出一口氣,轉頭望向灰影。
那團灰影撞上樹幹後,又彈到地上,終於顯出了本來形體。
這是一頭深灰色的小獸,全身從頭到腳覆蓋着一層細密鱗甲,只有腹部是柔軟毛髮。它頭小嘴尖,四肢短粗,爪子格外鋒利。
如果不是剛剛親眼看到,很難想像這樣一個身大腿短的小傢伙,速度竟會快到這種地步。而且看它那一身鱗甲,想必防禦力也是相當驚人。
它速度快若閃電,不要說被抓中,就是被撞上,也會傷得不輕。
但是這頭披鱗影獸此刻四腳朝天,肚皮上出現一道紅線,正向兩邊裂開,轉眼間就成了一道貫穿頸腹的大傷口,整個腹部都被剖開,內臟灑了一地。
少女遲疑地轉向黃泉,問:「這是……你乾的?」
黃泉淡道:「我運氣一向不錯。」
運氣……
說到凶獸就遇上凶獸的運氣,還是詭異地殺掉凶獸的運氣?
少女盯着黃泉左看右看,忍不住伸手就要去敲他的頭,半途中忽然想到地上那頭披鱗影獸,下意識地抖了抖,拳頭就有些敲不下去。
但她卻不願就此弱了氣勢,瞪大眼睛,怒道:「認真點,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黃泉道:「它想撲我,我害怕,就往旁邊躲。結果沒想到運氣不錯,刀尖恰好劃開了它的肚皮,就是這樣。」
遙看着黃泉沒有表情的臉,又想去敲他的頭,怒道:「我又不是小孩子!」
黃泉將獵刀遞還給她,說:「這種披鱗影獸,是不是需要趁着血熱的時候處理?」
遙啊了一聲,如夢初醒,奔過去揮動獵刀,剝皮取肉。
她的動作極為嫻熟,片刻功夫,這頭小獸就皮肉分離,分門別類地擺好,再被收入隨身背包里。
少女的背包倒是做得很講究,裏面分成好幾個格子,其中有一個格子用獸骨作了支撐,專門用來存放重要且柔嫩的獵獲物,披鱗影獸的心臟就是其中之一。
肉與皮都有相應存放的空格,小獸的爪子也被她細心取下收好,。據她說,披鱗影獸的爪子硬度極高,是箭頭的上佳材料,可以輕易洞穿薄鋼板。
黃泉在旁邊靜靜看着她收穫獵物。
少女平時大大咧咧的,此刻卻極為細心,絲毫沒有浪費。黃泉當初也曾見過很多窮山惡水中部落的生活,知道這種細心背後不是品質,而是因為環境。
聚落的生存必然十分艱難,所以才不敢浪費一丁點資源。
少女也罷,灰鷹、飛箭也好,食量都十分驚人。他們想要將自己餵飽,就需要不斷出獵,獲得足夠多的獵物才行。
而且這批年輕獵人和武士,是聚落的中堅力量,他們不光要餵飽自己,還得弄來其他族人的食物,否則的話,就有人會挨餓。
收穫完披鱗影獸,少女顯得十分高興,道:「真沒想到會獵到一頭影獸。這樣看來,我們再隨便打些獵物,就可以回去啦!」
兩人繼續向獵場深處走去,路上少女倒是沒有再教黃泉刀法。連續兩次獵殺,她就是再遲鈍也看出些端倪了。
只是她極好面子,說什麼也不肯承認,黃泉的武技可能比自己更好而已。
倒是黃泉主動開口,問:「你的狩獵技藝是跟誰學的?」
少女道:「爸爸曾經教過我一些,但是我沒有學到多少的時候,他就被一頭狒妖殺了。」
「那你的媽媽呢?」
「她?她怎麼會管我?她生下我之後,就不再是合格的獵手。所以爸爸死後,她就成了聚落里另一個強大獵人的女人,和我沒有關係。」
少女說得很是自然,黃泉卻是沉默,也許遙自己都沒有感覺到這番話後面隱藏的辛酸,黃泉卻深深地體會到。
某種程度上,帝宮和這個半原始的聚落,也有某種程度上的相似。
他不知道這是不是某種循環,或者是冥冥中的輪迴。
他原本對歷史、政治和哲學並無興趣,但對人文科學仍然鑽研頗深,惟一的目的,就是為了能夠找到更多手段打擊對手。
「那你現在的狩獵技藝,都是跟誰學的?」黃泉忽然想要知道多一些她的事情。
「自己慢慢想的啊!我可是個天才的獵人呢!」少女挺起胸膛,自豪地道。
看着她的動作,他忽然想到了昨晚那種極富彈力的感覺,原本冰封的心中竟是微微一盪。
不過心防鬆動僅僅是剎那,隨即又恢復了一貫的冷靜,點頭道:「原來如此,難怪。」
「難怪什麼?」少女一頭霧水。
「難怪你的身體素質這麼好,武技卻這麼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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