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這座城市政治發生扭轉性變化,會造成怎樣不可抑制崩潰,是任何當權者都不能忽視的重大事件。到那時,今晚在座幾人提前幾年甚至十幾年的佈局,會具有怎般重要意義,就會是不可辯駁事實了。
果然,經由老明王暗自推動,再由李之細細描述長安城未來不可取代前景,現場氣氛就漸漸活躍起來。
最沉不住氣的八王建成王,此時已經起身在廳堂里負手遊走,面上緊鎖的眉頭也在慢慢疏解。
「拋去商業利益不說,我們建成王府一門都是一介武夫,實在對那方面拎不清頭緒。但諸位可想過沒有,僅是把未來火藥研究基地牢牢拴在長安城地界上,就會是洛陽城不敢輕易涉足的國家命脈所在地。那等全天下威力最巨大的火藥庫,會佔據整整一座挖空了山體的山腹內,沒有我們這些人答應,任何人也休想膽敢遣派圍剿兵馬。其實商業上的優勢更趨向於無形,也如同巨大火藥山腹一樣,不容一絲火星隱患存在,一旦動及,就會天崩地裂,萬物催朽!」
無疑,建成王一番話就等於一語中的,這種形容詞彙更容易點明其中關鍵點。
無形經濟破壞力要遠甚於那山體腹內存藏火藥,火藥庫一旦爆炸,影響的僅是長安城以及附近區域而已,但一旦大唐經濟根基被動搖了,那可是國破家亡一般的歷史倒退性質災難。
猛拍大腿長身而起的淞王,也高聲應和着:「李先生的意見實際上已不存在任何取捨問題,因為它是唯一可解決方式!我無條件尊奉此個方案,好在聖上還處在神智清明,或許應該有人向他提出諫言了!沒有聖上支持,恐怕是我們這一方稍有異動,就會引來對方警覺,也提前參與到佈局當中,一旦長安城地位不可取代,可就是巨大隱患了!」
明王一邊點着頭,一邊面向李之問道:「李先生對於淞王之意有何想法?」
李之忙惶恐的起身:「晚輩哪裏敢承接先生二字,諸位大人可莫要再嚇煞我這個晚輩了!說句良心話,我本人並無意參與哪怕一丁點朝廷政務,個人興趣愛好僅在商業上。心內有這些想法,僅是出於對未來老岳丈的前途擔心,而且一旦老人家地位不保,我就是再有能力,也無法得到安全依仗不是?因而對於接下來一切事務可是不敢稍有發言了,您老幾位也知道,當初我拒絕了郡王大人的進入官場意見,就是具有發自骨子裏不想與人勾心鬥角的巨大反感!大人們可不要因此而責怪小子我,我天生沒有從政興趣,因而對於更多朝廷內事務經驗全無,可不能給達人們提供什麼意見了!」
今晚上他的話足夠多了,接下來就是幾位王爺級別之間的作用發揮,在場任何一位也是朝廷位高權重之人,吃得鹽比他吃過的米還要多,自己的話說出來,又沒有人聽是另一回事,日後不被人因忌諱而惦記才是危險來源之處。
沒有任何一位當權者希望別人能力比他強,或許在同一戰線處於劣勢時能夠團結一心,一旦勢力登頂可就難說了。
就像是唐高祖李淵將唐朝建立以後,便是稍有異心的親生兒子也不放過,等到高宗這一代,李唐皇族就有十幾位太子或砍頭或廢黜,何況他這個毫無根基的賜姓旁人。
因而從此時就要開始,如何規避未來隱患才是當務之急,首先要做的就是儘可能不參與任何朝中具體事務。
目前從他個人影響力來說當然算是可有可無,但參與的多了,就會令今後類似情形情如自然,不參與反倒異常了。
那時候他在商業上的巨大影響力,已經足以影響到朝中事務,再想撤身出來可就為時晚亦。
見李之一意拒絕,淞王也是暗自點頭,此子心性倒也值得稱道,並未因自恃有功而忘乎所以。
正如李之心內暗揣,在場幾人哪一個不是勞苦功高臣,自有怎樣面對當今聖上諫言方式,哪裏是需要一個小小的李之能夠指使的。
而這些人里,對於李之心中念想更為明白的就是那位老明王了,這個年輕人剛剛治癒了自家夫人,就有心幫其解了當前略顯沉悶氛圍。
「李先生稱呼可不是指你商業上或者發明創造能力,而是單純指醫術方面,你也莫要以為承接不起!這一次對付那個薛懷義,你的想法極為巧妙,令其知難而退,怕是唯一可不動聲色之舉了!這個辦法或許旁人行來不易,但對明王府來說就太簡單了。」
「老爺子,就是不知會不會因為此事,而得罪了那位薛懷義?畢竟這人個人能力拋去不談,但日後難免或有恃寵而驕心態,被他惦記起曾有過被大理寺暗查過,豈不是要記恨明王府?那時候他可不需要什麼證據,僅是向武后屢現讒言就無從招架!」李之這種擔心也是實情。
老明王樂道:「明王府三代廷尉,經手查辦的王公大臣多了去了,被他人記恨更是數不勝數,不是一樣得以幾代傳衍?一個小小的寵臣而已,豈能強得過十幾位太子爺?那個老婦人若連這點容人之量也沒有,也做不到她想做之事!」
淞王笑着解釋,「李先生,莫要輕看了明王府!十王排名我們淞王府排在首位,但三個淞王府也抵不上一個明王府底蘊深厚,就是當今聖上也要顧忌三代明王那顆始終不變赤膽忠心,一旦輕舉妄動,朝野都會發生巨變,這就是歷代忠臣良將赫赫威名無形影響力!」
老明王呵呵搖頭,「哪一代帝王都有其超絕一面,沒有能力之人也難坐定江山,因為敢於面對一個又一個聖上親生骨肉,毫不容情尊奉聖旨行事之人,可是不可或缺赤膽忠心守護皇權之人,豈是宵小能得以輕易動搖?而且,或者因為大理寺沒有就此事繼續追查下去,那位什麼薛懷義,或者未來女帝,應該深感幸慰才是,或許有大理寺日後縱容之嫌,但莫要忘記一句話:多行不義必自斃,這可是千古流傳不懈真理!他狂任他狂,待得惡貫滿盈之際,就是大理寺再次出手之時!」
老人這段話講得令人熱血沸騰,也不禁讓在場眾人肅然起敬。
像是老明王縱容一詞才是關鍵,有些事並非一時心潮湧動就能輕易抉擇,裏面涉及大唐社稷穩定相關,一時一隅得失,就如割裂陳年病斑,只做旁觀,一隅偏安換不來江山永固,千古流傳!
而淞王一番話也直白表明,明王府擁有深不可測實力與無形影響力,不是某一任帝王就能一拍腦袋,就能輕言取締,不然也不會有這個三世廷尉豪門長久存在。
這也間接提醒了李之,只要能與明王府保持緊密聯繫,就是自己今後日漸龐大財富,也算有了個絕好依附。
這從此個勢力中成員地位,就能看出其不可替代影響力,現任明王是與臨淮郡王同輩中人,但他的大兒子李昱李方倫為從二品中書侍郎,職掌詔命,其地位堪噹噹朝宰相。
三兒子兵部正四品下侍郎,掌握國家的士兵調動、餉銀撥濟、兵馬招應,與同為從二品尚書省副職長官左僕射的臨淮郡王相差不遠。
足可見明王這個正二品大理寺卿,其後代實力之雄厚,並不亞於一名親王后代底蘊。
而如今大唐親王僅餘高宗七子李顯,八子李旦二位親王,但六位太子或斬或廢,都由明王府兩代明王經手,就可知明王府在當今朝廷里的重要地位了。
換言之,今晚之事,後輩人中僅有那位未來明王李昱參與,卻仍沒有發言權,就能看出屢屢發表意見的李之,在幾位老輩人眼裏的重視程度。
因而,李昱對於李之的另眼相待,也從為自己祖母治病恩情上,提升到某方面等同於在場老輩人位置。
所以,在李之刻意避開幾位老人密議之後,李昱也是緊隨出來笑道:「長安城三代人里又出了一位人物,李先生,我這話可沒有多少恭維之意!」
「方倫兄哪裏話來,我是近郊鄉野里的初來乍到,按說長安城內隨意一位四代世家爵位之人,路邊相遇,我也需要恭立讓行的!」
「那等虛職爵位僅是種老祖宗蔭蒙下的苟且殘喘而已,真正世家子沒有當真的!」
「效晟兄也是這般解釋給我聽的,很奇怪,我與二位兄長並無代溝感,就是你這位從二品大員此時近在眼前,我也能忽視掉,還希望今後我們這一代人,能在各自專長上,多給老輩人做些輔佐!」
「我知你心中念想,是不是想打聽些淞王府李楹李鳳佘、李皓李長霖具體情形?」
「哈哈,方倫兄好像能堪透兄弟心思,佩服!佩服!」
「能與我三弟效晟那種嫉惡如仇的爽直人交好,這兩人自然值得深交!老大李楹,正三品右驍衛大將軍,內禁親衛隊大首領;老二從四品懷化中郎將,雖不是實權官職,但據我所知,其身份另有玄機!」
李之不禁為二人軍中地位咋舌不已,尤其是那位右驍衛大將軍李楹,為皇帝身邊護衛部隊大首領,其具體作用相當於後世現代中央警.衛局局長位置,這可是個了不得的關鍵崗位。
而他們的父親建成王是正二品驃騎大將軍,雖僅是大將軍中唯一地位稍低於三公的一位,但已是內閣常置官職,無限接近於全軍總司令,已是軍中重臣之一。
不是建成王得不到朝廷重用,相反他還有個九卿之一的太府一職,那可是真正內務府大臣,掌國家錢穀的保管出納。
但這個位子絕非九卿之一,明王大理寺卿那般權傾一時,而是主掌內務府財經權而已。
不過,兩種身份疊加,也是建成王能夠位列於三公九卿其中一人的主要原因。
而淞王之所以能位列十王之首,是因為他九卿排名首位的太常寺卿,主掌禮樂、郊廟、社稷、壇壝、陵寢之事。
由此可見,今晚李之所面見之人,無論那一代人,都會是他今後很長一段時間內的主要盟交勢力,當然這等盟交角度,僅出於他個人認為,至少目前為止,他還遠遠達不到其他幾人眼中盟友地位,至多是他們心目中可用之人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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