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幾口酒下肚,那邊時機已到,整整兩個時辰的摸索鑽研,李之在某一刻也豁然明白過來,為何後世現代科技已極發達,反而鍛造不出古法鍛制極致兵刃的原因所在。
就拿覆土燒刃這個步驟來說,現代工藝往往採用電爐燒制,這樣做出來的效果並不盡人意。爐溫和刀身關係的掌控,以什麼角度、速度、方式從爐中取出刀身,然後入水淬火,這些細節皆有講究,其中微妙之處,只有經驗逐漸累積而出的手感,才能極細微察覺得出來。
李之有真氣感知始終加持,就能將那一絲稍縱即逝變化及時感覺到,而那等現代化熱處理設備,其優勢只是高效率和性能穩定的工業化產品。
這些工業化產品,與傳統工藝熱處理的刀劍相比而言,就好像是印刷品和書畫的關係,前者千人一面、充滿匠氣;後者則張揚個性、富有激情。
在他看來,崇尚古法不等於泥古,既要繼承傳統工藝與美學,同時又具有時代性和個性設計,才是真正對得起那曾經沉睡不知幾千幾萬年的天外隕石。
辛苦而乏味的鍛造過程,一直延續到午後,才令刀條逐漸顯示出質地綿密均勻,鍛造密緻、結構合理,方具有此類很好韌性和張力,質地越綿密,張力表現越佳。
刀刃處也現清亮通透跡象,刃部清亮反映出刀劍經過優良熱處理過程,李之兩人操作時對自身技術足夠自信與果斷,在出火與入水時不拖泥帶水,才會讓刃部鋼質優良,日後砍殺時才會有很強穿透性。
這種通透也代表了整個刃部的均勻與連續性,提供給刃部無比優秀張力與傳達性,在擊中目標時,就可以讓使用者使出勁力準確地傳遞到目標上。
李之的雙介質淬火,無疑在其中起到了至關重要作用,可有效減少高碳鋼中加速冷轉變的內應力,減小鍛造件變形開裂傾向,極適合這樣的形狀複雜、截面不均勻的巨刀淬火。
刀劍之姿、形、地、刃與鍛造的魅力氣質,其實都是為了實戰性能,被神秘化了的古法鍛制刀劍技術,實質是千百年來刀匠,與戰士們在經歷無數戰鬥後的技術總結。
此時這把刀已是雛形狀態,其間有貫穿表麵條紋,彰顯出它的出色強韌性,江山撫摸良久沉聲說着:「馬上就要研磨工序,一把傳統刀劍雛形,要歷經十至十二塊不同磨石進行研磨,少則十天半個月、多則幾個月,只有經過這樣的過程,刀劍本身性能、特徵、美術效果等才能纖毫畢現。」
李之卻有他不同觀點,自己擁有真氣以及二級大師強悍力道,會將此等研磨過程大大縮短:「山舅,你先指導出粗磨部位,我捋着你所打磨出軌跡做深入磨礪,餘下精細部分再由你來完成。」
江山理解李之心中迫切,也深知他有異乎尋常體察入微特殊感知,倒不擔心李之過於急迫心理而導致手下失誤:「那就由我來磨出初始軌跡,但你要記得,必須時刻朝一個方向研磨,哪怕夾角位置,與面積狹小到再是不易作用上去,也不能稍改紋理方向!我們一個部位一個部位慢慢來,整體完成粗磨,再換磨石進入下一工序!」
只是江山無論如何也沒想到,自己做了引導研磨之後,李之的力道將之與自己有着天壤之別,往往一個推送下去,居然有他幾十上百次磨礪過程效果。
如此顯著情形,使得他無奈叫停了李之手下動作:「沒想到李先生修為如此之強大,這就需要我們另行安排接下來的進程估計,我更是想多歇一會兒也是不可能了!」
始終陪伴着的楊高澹笑道:「江山吶,不僅是他,我與七師叔,包括司馬道長可一直等待着呢,我們一樣可做出強於你十幾、幾十倍研磨效果。你看到了不甚緊要合適部位,是不是要我等也插上一手?不然老是這樣干看着,內心焦躁如焚!」
這可是純粹的功利性心態,幾位有能力旁觀者,顯然已不滿足親眼見識一件神兵誕生過程,能在其中起到哪怕丁點功勞,也會給他們心理上造成巨大榮耀感。
司馬承禎呵呵樂着幫襯,「這也是人之常情,私心作祟可不僅僅是滿足個人心理需求,參與進去還能帶來五味雜陳後的感觸莫深,比實際名聲獲得更有意義!」
江山可不明白他話中深理,不過也不拒絕幾人提請,畢竟這些人隨便哪一個都是有高深道行之人,出手分寸不存在多於自己的偏差可能。
李之頭也不回的笑着回應:「都有機會,但需要精磨時刻,現下目的在於進展迅速,可容不得你們小心翼翼下的時間延誤!」
楊高澹笑罵:「就你這臭小子出口不留情,好歹我們也是年紀一大把了,給點顏面怎麼了?一點兒也不知尊老愛幼。」
離其悶聲直樂,「其實李先生所言不差,我們一上手,手下謹慎就如同膽顫若驚,的確會是一種貽誤!精磨其實更好,那時候刀身虛實相生的形與神統一已現,我們作用其上,就更能感知那種劍意與力的交融過程!」
「哈哈,還是離前輩此言極是,刀芒劍氣為實境,虛境是實境之升華,那才是真正地刀意乍現之時,的確要比這種笨勞苦力單純感知更有意義!」說這話的是司馬承禎,旁人沒想到,他口中也能傳出這種調侃意味詼諧詞。
李之可不在意旁人譏諷自己此時在做勞苦小工活計,他更在意成品出現那一刻,其中過程對他來說談不上特殊感知獲得,也僅僅是收穫了經驗而已。
就像他永遠不會像司馬承禎那樣對於道義始終追崇,李之只在乎道家功法給他帶來的境界提升,他認為自己好不容易重活一回,享受遠比信仰堅持更來得實在。
如此又到了夜幕降臨,清綺三女早就自山上返回,她們下午就攛動人眾跟隨着去採摘山間野生水果,便是老祖宗也乘坐着馬車跟着去了。
當然老人家主要職責被安排在水果看護上,就是這樣,一下午時間,她臉上的笑容就沒有消失過,身心投入大自然,終歸是件很愜意之事。
楊高澹、離其、司馬承禎,已在江山一旁監護下上了手,而李之身邊除了三女,還有從長安城返回的夏婆婆、老吳頭,兩人身上氣息風塵僕僕,面上卻是喜笑盈盈。
「老人家利用了兩個時辰,就從斷緣初期進入中期,體內也有真氣省得,他那日高興地一口氣灌下了半罈子酒,當然是我們帶去的果酒,老爺子可是幾十年未沾酒氣了!」老吳頭興奮得給李之描繪孫思邈當時心情。
李之也是大喜,「能有真氣凝結出來,也就意味着真正踏入修真境界,老人家是不是決定等我回去再行返回楊家?」
夏婆婆眼神靈動,「老爺子就說你會這般猜測!沒錯,他是打算再見你一面,目的當然不是為了感謝,自打他真氣生出來,好像有了更多理解,應該是之前許多不能理解的地方,要當你面把新的悟得與你交流一下!」
「三叔、四叔二人如何?境界上是否突破?」
李之的稱呼與夏婆婆不同,幾人是隨着楊高澹備份衍續,不同於李之身份的特立獨行:「三師叔目前已晉階斷緣初期,我二人臨來之前,四師叔還在閉關狀態!老人家說了,石元液為天地間最珍貴天精地寶,你這一次作用太大了。這一次,老爺子還想見一下三位夫人!」
因為孫思邈身份不能為人所知,目前所有知情者一概以老人家或老爺子替代。
「搞得如即將遠行一樣,日後我的生意開展下來,有的是機會前往楊家暫住一段時間。」李之心情一片晴好。
「老爺子有一百四十幾歲了。」龐啼打斷了李之,「就是他還有一樣一百多年的壽限,但充斥着歲月與閱歷積累下來的成熟,老人家也會慮事極為縝密,可不像我們像無頭蒼蠅亂飛亂撞!」
老吳頭大讚,「還是啼兒夫人有眼識,老爺子知道小侯爺正處於商業發展階段,更有其他責任在身,才不會指望你近段時間能趕了去!不過他說了,等你大婚後,他會再過來,雖不能陪你一起去南方探尋文房四寶之祕,但會交給你一些人名單,省得你去了無的可放矢!」
二人這次返回來,帶來十幾架馬車,那時還不知水車需求,但就是這些車馬也僅滿足水果運送。
二毛皮以及羊絨就需要大量車馬,另外鐵樺樹身可是份量極重,估計一駕馬車也只能運載一株。
清綺一行人今日已經裝了兩車水果回去,明日一整天,會再召集更多人上山,但就需要江縣令另行安排人了,鐵樺木的砍伐,需要更多壯勞力。
晚上酉時將過,那一柄大刀終於打造完成,在無數人目瞪口呆表情中,李之欣慰意識到,已不僅算是戰場上兇器,更是以水火為筆墨、以鋼鐵為畫紙的金屬藝術品,有現代高科技無法體現出來的美術效果和東方美感。
刀身佈滿各種花紋,已達鋼製鍛件中剛柔兼備、外觀華麗的至高境界,不能說它的鍛造水準超越了傳說中軒轅劍、七星龍淵那樣的絕世極品,但此刀完整從鑄造到成品過程中,充溢了真氣深浸其內,便是稍有瑕疵之處,也被其鮮活靈性所遮掩修復。
而且,刀身內靈性氣息,與李之體內真氣兩相結合,就會是超越任何神兵、技法的另一種境界,殺伐決斷全在意境融徹,音聲之外更孕鋒芒真義於其中。
等眾人觀賞一段時間,李之才遠離眾人灌注入真氣,隨着他心念和真氣運轉至刀中靈性流轉,便是有數道鋒利銳意在刀身爆發出來,綻發之際就化作刀芒厲如實質殺伐之氣,令人感覺到那一方幾丈氛圍內,狂暴殺戮氣息刺骨冰涼,近乎要將空間都給切割開似的。
緊跟着手臂揮動,悽厲如鬼魅冰冷殺氣迅疾鋪展,周圍空間仿佛出現瞬間時間延滯,旋即猶如鏡面破碎般片片碎裂,轉眼就結成一方範圍內的透明刀意領域。
刀意是刀芒進化之境,更具有生命律動,一旦由實化虛,更會猶如人心雖小,但可以裝得下整個宇宙,並且能發揮鋒芒本源特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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