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慶皇帝已年過五旬,在位的數十年間,平息外患,少有天災,國泰民安,是一位值得稱道的明君。看着底下一眾兒女,甚感欣慰。
皇子公主們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灰袍老人身上,他們從未見過自家父皇對一個人是如此的尊敬。而這個老人看起來也不太一般,首先精神面貌就很好,儘管年紀看上去比仁慶皇帝老多了,但沒有老態,雙目有神,跟當朝天子站在一起,他反而是更有氣勢的那一位。
這老人誰也沒見過,明懷玉側過頭來眨了幾下眼問「這老傢伙啥來頭?」,明一恆只好翻翻白眼答「你問我我問誰去!」
把兒女們逐一看個遍後,仁慶皇帝滿意的點點頭,然後大手帶着金袖袍一揮,伺候在側的太監和宮女們紛紛退下,大殿門一關,就只剩他們一家子的人了,除了那個老頭。仁慶皇帝恭敬的向灰袍老人行禮,說道:
「黃仙師,這些就是當前十八歲以下適齡的皇子和公主,還有幾個已經成家立業搬出宮外,就不宣進來了。」
掃視眾人一遍後,黃仙師「嗯」了一聲,,從袖子裏掏出一個瓷白透亮的小瓶子來,吩咐道:「分給他們一人一顆服下,有沒有仙緣,很快就有結果。」他的聲音很小,嘴唇都沒怎麼動,但大殿裏的人卻都聽得清清楚楚。
仁慶皇帝接過小瓶子,打開瓶塞看了看,神色有點激動,隨即招手讓站在側邊的二十六皇子上來,把小瓶子裏的東西逐一分發到各人手中,也沒多做解釋。
瓶子裏裝的全是一顆顆只有黃豆大小的丸子,無色無味,眾人或拿或捏仔細端詳這小丸子,滿心好奇卻不知所以。仁慶皇帝吩咐服下,也沒人多問,很快便有人小心的把小丸子放進嘴裏,吞下,啥事也沒有。
明一恆捏着分得的小丸子又看又嗅,毫無頭緒,也不明白父皇這是要幹嘛,想問問明懷玉的意見,只見她提着手把小丸子都放到嘴邊了,趕緊一蹭肩過去阻止,害得明懷玉差點脫手把小丸子掉到地上,不高興了:
「幹嘛啊你?」
「你真吃啊,不怕萬一呀?」明一恆有相當的警覺性,下意識不願意吃這小東西,儘管他知道仁慶皇帝這麼做必有他的道理。
「不然呢?父皇在看着呢。」明懷玉也有疑,但沒想太多,吃就吃唄,一仰頭就把小丸子吞下了。
明一恆還是不想吃,一個側身挨到明懷玉的背後,抬起手做了個送丸入口的模樣,可是嘴唇連條縫都沒開,順勢就要將小丸子藏在手心,卻很不走運,仁慶皇帝的目光正好掃到這裏,嚇得他慌忙把小丸子塞進嘴裏,咕嚕的吞了一口口水。
仁慶皇帝的目光移走,黃仙師的目光卻來了,被如隼鷹般的目光注視着,明一恆大感心虛,身子再往明懷玉後邊縮。可轉念一想,在這種關頭不能畏縮,馬上就站直了身子盯回去,擺出一副正大光明的姿態來。
明懷玉不知道這位十七皇兄又在玩什麼把戲,伸腳去踢了他一下,居然不為所動,依舊目視前方,順着方向看過去,那黃仙師不知何時已閉上了眼睛,像根枯木般一動不動的立在那裏,也不知是不是都睡着覺了,而仁慶皇帝卻一點都不在意。
半盞茶的時間過去,皇子公主們的紀律性很好,安靜的站在那裏等待,黃仙師終於是睜開了眼皮,對仁慶皇帝搖搖頭,然後背着手就下去了。
仁慶皇帝也嘆氣搖頭,難掩失望之色,但看着一眾子女,很快也就釋懷了。再一揮手,讓人打開殿門,便倚坐在龍椅上,機靈的老太監即刻端茶上前伺候着。
事情糊裏糊塗就完了,大家也就自由了,但沒有人先離去,都排着隊在仁慶皇帝身前請安,說說話,仁慶皇帝也樂在其中。
「走,幫我去調查調查那才女素素,全指望你啦!」明懷玉也要上去請安,可被明一恆一把拉住,但很快就掙脫了出來:
「過幾天再說,我娘最近管得嚴,晚上還要學刺繡呢,哪像你!」說完幾個蹦躂就鑽進隊伍里了。
明一恆尋思着時間還早,溜出去一趟自個考察去。請安就免了,多自己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便快步往門外走去。
「十七!急急忙忙的又上哪兒去呀?」今天的運氣實在不好,前腳還沒踏出去,明一恆就被仁慶皇帝給叫住了,只好灰頭灰臉轉過身來,準備挨訓。
還是明懷玉機靈,見仁慶皇帝有點生氣了,趕緊上去揉肩捶背,嬌聲幫忙解圍道:「爹爹,十七皇兄有正事呢,您可別給他打岔壞了好事!」
「哼!他這小子能有什么正事,又忙着溜出去玩是吧?」明懷玉是仁慶皇帝最喜歡的公主之一,女兒的殷勤讓他很好受,但嘴上還是沒饒過明一恆。
「皇兄忙着去給您添個兒媳婦呀!您看比他還小的二十、二十二弟弟都討上老婆了,十七皇兄能不急嗎?」明懷玉補充道,她這麼一說把大家都逗笑了。
仁慶皇帝聽了也樂,手一揮就放了他一馬。沒等明一恆慶幸,明懷玉又加了一句:「十七皇兄,加油哦!大家來,一起給皇兄打打氣!」
眾人齊聲:「十七皇兄,加油哦!」
聲落,頓時哄堂大笑。明一恆狼狽逃出。
順利出了宮門,剛想好先去哪兒,腳還沒邁出去,倒霉事又撞上來了,明一恆只好躬身站在門旁,讓路給一頂大轎子。
這轎子寬大精美,頂上和側窗都是木雕龍騰,氣勢恢宏,前簾是皇家御用的金絲綢,正中間繡有一個首尾相接的雙勾玉圖案,跟太極圖有點像,但雙勾玉並不是填滿整圓,中間有一塊空缺的地方,這就是他們明家的皇家族紋,明一恆的衣物上也有同樣的族紋。
族紋的下方是金黃色的一橫,就是個「一」字,這也是明一恆要躬身站在一旁讓路恭迎的原因。
轎子來到明一恆的身前就停了下來,窗簾一撥,他就說道:「見過太子殿下。」
簾後露出一張方正的臉,須髯濃密,很有威嚴感,他就是當朝太子、皇位第一繼承人明一承。看了明一恆一會,才開口:「是十七弟弟啊,瞧這身打扮,又出宮玩去?」
「殿下明鑑,在宮裏待悶,出去走走。」明一恆答道。
「哈哈,你這性子啊、多少年都改不了半分,最近沒少讓父皇訓誡吧?」明一承笑道。
明一恆也不知回答「是」還是「不是」合適,只能點點頭應付。明一承似乎也不趕時間,繼續問道:
「算來你今年已滿十七,還有一年就得搬離明宮,是到了為國出力的年紀了,有何打算呢?」
「尚無念想,一切皆聽父皇安排。」明一恆對答。
明一承「嗯」了幾聲,才接着說:「最近聽說你正為選王妃的事情煩惱,是不是呀?」
「殿下見笑,成家立業的大事,的確不好處理。」明一恆默認。
明一承哈哈一笑:「有困難儘管跟大哥開口,咱們的十七皇子才貌俱佳,將來必定是大明朝的棟樑,不愁找不着好姑娘。另外,要是不喜歡待在皇城,大哥可以跟父皇提議,分你一方封地如何?」
明一恆越聽越不是滋味,只好儘量壓低頭,不讓這位太子殿下看到自己的表情,回答道:「多謝大哥關心,今後要是有機會,一定多聽大哥的教誨。」
明一承聽着,對明一恆的回答頗為滿意,也沒什麼好交代的了:「嗯,那你去忙自己的事吧。」
「是的,太子殿下。」
窗簾一垂,轎子繼續行進,目送其入宮門後,明一恆才長出一口氣,快步離去。
他剛走,轎子也停在了宮門側邊,走下來兩位男子,一位身穿繡金龍袍,正是太子明一承,另外一位身穿官服,二十四五的年紀,文質彬彬,回望明一恆離開的地方,笑而不語。
明一承看到同伴這個表情,忍不住問:「嘉文,你怎麼看?」
「我們這位十七皇子,是越來越圓滑老道了。」嘉文笑着答道,他是第八皇子,內閣成員,仁慶皇帝最為器重的皇子之一。說罷又補充了一句:
「成家之後,應該就是立業了吧。」
明一承一聽,臉色微變,哼聲道:「你的意思是,我們這位一恆弟弟胸懷抱負,要大展一番拳腳,或許在覬覦着太子的位置?」
明嘉文保持着笑意,揚了揚手中的摺扇,分析道:「難道殿下忘了,十七弟的生母是誰?當年那事已經沒人再提起,如今十七弟仍舊逍遙自在,可見咱們的父皇還是有想法的。眾多皇子中,名字帶一的也只有你和他了,這不就說明問題了嗎?」
「即便他有這個心思,也得有相應的能力才行,如今孤身一人的他,能給我多大威脅?」明一承反問道。
明嘉文不同意:「真正的威脅,哪會讓你一眼就看出來,況且你剛才用封地一事試探,他也不是沒有想法的。」
明一承皺眉想了想,很快就有了主意:「派人跟上去監視,希望他這懶散不是裝給人看的,否則...也不在乎多一塊絆腳石。」
「這就是帝王之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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